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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翻手为云覆手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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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明越想越不对,塌方的求救就在不久前,如果塌方前,晋姜已离开这里,那灰烬就不可能还有余温;如果塌方后,晋姜被困在这里,那她又怎会凭空消失?
阳明再次检查这条通道,没有发现另有出路,他只能原路返回。等到他回到原处,塌方面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其他人挖掘的痕迹。
四周一片黑暗,寂静的空间里只有阳明粗重的喘息声。他站在黑暗的坑道中,进退两难。
平息了一下气息,阳明拿起对讲机,一次又一次地呼喊晋姜和江缙,但还是无人应答。尽管他也知道这样很傻,在这样的环境下,信号不是很好,喊了也是白喊,但他不知道接下来还能干什么。
又过了一阵,阳明放弃了呼喊。他思考了一会儿,又拿起了铲,这次他选择沿着道壁往前挖……
听到江缙的对讲机里,阳明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响起,躺在地上的晋姜忍不住低声说:“搞什么鬼呀,这样耍人很好玩吗?”
江缙微微低头看她,声音平淡地问:“你还没断气呀?”晋姜没好气地说:“是你没常识,还是故意要整我?”
江缙“哼”了一声说:“算你有自知之明。”
晋姜真是哭笑不得,这个人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不堪,说话还是那么理直气壮。她强压怨念,尽量平和地问:“请问江队,什么时候可以让我起来?地上湿气重,躺久了是会生病的。”
江缙说:“等阳明来救你就行。”
“等他来到这里,恐怕还要几个小时,我都要残废了。”晋姜哀嚎道。
“没关系,我算你因公负伤。”江缙不紧不慢地说。
晋姜没好气地说:“恐怕你早就想让我因公殉职了吧?”
江缙站起来伸了伸腰,走到晋姜身边,俯视着她说:“你能不能乐观一点,就算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阳明才行。”
晋姜尽力想挪一挪身子,无奈四肢疼痛,好像动弹不得,她勉强一笑说:“我猜阳明大概被你误导得都快疯掉了,哪还能冷静地做出正确的判断。”
江缙缓缓地蹲下,仔细地看着晋姜,就像是在观赏一件艺术品。漆黑的密室,在灰暗的应急灯光中,一个横躺的女人和一个带着氧气面罩的男人,怎么看都显得诡异。
江缙凝视着晋姜,过了许久才说:“你都这样了,还在强颜欢笑,做人为什么要这么假,这么累呢?”
“我就是这样虚伪的人,我本来应该是什么样子,已经不记得了。”晋姜叹了一口气说:“其实我无论是什么态度,都不能改变你的行动,不是吗?”
江缙点点头说:“是的。你的判断很正确。但你凭什么认为阳明救不了你。”
“凭你学我的声音把阳明骗下来,和刚才阳明的一次又一次呼叫,就知道他被你耍得团团转。”
“嗯,若他的智商确实不行,就只能在基层打杂了。”
“哦,原来你是想栽培他呀,真是有心了。江队,有空也栽培栽培我呀!”
“我就是在栽培你,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了。”
“什么能力?是绝处逢生的能力吗?”还没等江缙回答,晋姜忽然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扑向江缙。江缙只是微微地一侧身,晋姜就扑了一个狗啃屎。
江缙似乎有点意外,他拉起晋姜的一条手臂,检查脱臼是否已还原。冷不防晋姜一缩手,关节回位,就去掀他的面罩,江缙本能地回防,晋姜不进反退,迅速地还原另一只手和双脚,爬到一个角落。她的动作利索,尽管疼痛,也不皱一下眉头。
江缙并不追击,只是缓缓摇头说:“这样不行,我刚才能制服你,现在你也逃不掉。”
晋姜微笑着坐起来,摊开手说:“我没想逃,只想和你同生共死。”她的手上夹着一个面罩控气阀门。
江缙微愣了一下,就把氧气面罩摘下,他眼中带笑说:“这句话——很好!”他深呼吸一下,又说:“这里的空气没有我想象的差。”他的语气低沉而温和,让晋姜感觉有点蛊惑人心。真是让人怀疑,这是同一个人吗?
晋姜还是保持着警惕,疑惑地问:“你有人格分裂症吗?”
“你就不能让我开心一分钟吗?”江缙的脸色又阴沉下来,恨恨地说:“真应该把另外几处的燃料都放在这里烧,闷死你!”
“呵呵!你刚才的做法还不够狠吗?要不是我闭气的能力强,洞顶的空气下沉得快,我真的快要死过去了。”说起这个,晋姜还是心有余悸,总算她赌江缙没有害人之心,如果她刚才拼命挣扎,一定会因缺氧而死的。
“你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还是不错的,就不知阳明行不行了。”江缙坐下来,将氧气瓶的阀门拧紧,放在晋姜的那套氧气装备的旁边。
“如果阳明救不了我们,那你怎么办?”晋姜盯着这两套救命的装备问。
江缙侧脸微笑说:“放心,我会和你同生共死的。”
晋姜心中一动,问:“江队,很久以前我们遇见过吗?”
“我见过的人多了,哪里记得清有没有见过你!”江缙不悦地说。
晋姜嘿嘿一笑说:“我不是要和你套近乎,就是有点多疑。总觉得我们之间有些恩怨,要不然你不会处处针对我。”
她见江缙眉头一皱,忙解释说:“哎呀,不好意思了,是我措辞不对,应该说你很看重我,给我锻炼的机会。但这令我的小人之心总是不安,总觉得,总觉得……无功不受禄吧!”
“无功不受禄?你这人真是虚伪透了。我这么整你,你还认为是荣幸的?”江缙似怒非怒地说。
“哎!江队你说话真是一针见血。我就是这么一个虚伪的人,所以根本不是什么可造之材,也不会成为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晋姜又恢复到那个轻松无所谓的样子。
看着江缙不怒反笑的样子,晋姜又认真地说:“江队你别笑,我真的有病,根本不知道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样的。”
江缙终于开口说话了:“你也知道自己有病,那怎么不去治?”
“我一直在治的,可是效果不好。打个比喻吧!我脑子里的记忆就像是读了几十万本书,甚至更多,每本书的情节都记得,就是分不清哪本书的情节才是我真实的过往。有时候想努力分辨,却会越辨越混乱,头疼得要命,就不去想了。……可是有时就会有人突然跳出来说认得我,还说我和他曾经怎样怎样的,我仔细回忆,好像还真是有那么回事,但又不完全是我的经历,就像应衡那样纠缠不清,烦得很!”晋姜自言自语地说着,还不时敲敲脑门,一副懊恼的样子。
“你这种情况是少年时那次落水后就出现了吗?”
“是的。所以我就离开家乡到外地读书,然而症状还是越来越不可控,听从导师的建议来这座小城生活,确实平静了一段时间。谁知冤家路窄,又遇到了应衡,被他弄得又濒死了一回,再次接收到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记忆信息。……江队,你别怪我小人之心,我总是觉得你像应衡那样,是来找我算旧账的。”
“你的感受我能理解,我也曾濒死过,也有类似的感受,只是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来找你……确实是存有私心,是想请你参加一次重要的行动,但又不是十分放心……”
“所以你就屡次考验我了。哈哈!谢谢江队看得起我了!可是我还有几个课题要做,都挺重要的。你的特别任务还是交给更合适的人吧!”不是来找麻烦的就好,晋姜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你先别忙着拒绝,可能这次行动会有助于你的课题研究。”
“你怎么会知道我研究的内容?”晋姜惊讶地问。
“我要用一个人,总要先调查清楚的。我所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
晋姜还要再问,江缙制止了她,小声地说:“阳明就要挖通过道了,有什么问题,过后再说。”晋姜仔细地听,什么动静也没有呀,正要说话,却觉得后颈一痛,人就昏了过去。
等晋姜再次被拍醒,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来的大防空洞中。江缙还要往她脸上扇巴掌,她忙制止说:“别拍了,别拍了,我还要靠脸吃饭的。”
江缙收回手说:“不拍重些,还不知道你是真的昏了,还是在装死。”
晋姜揉了揉脖子问:“我们怎么又回到这里了?阳明呢?”
“他挖穿通道后,就被我打晕,扔在原来的地方……然后我又把通道给炸塌了。”江缙平静地说。
“你真的……真的……很……”晋姜想为阳明打抱不平,但看见江缙脸色不善,就不说话了,她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呢!
江缙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就说:“你是不是认为我很无情?这本来就是一项测试,阳明违反了规定,他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测试?你不但在测试我,还要测试阳明?”晋姜真是脑洞大开也想不明白这里的来龙去脉。
“你是自己走出去,还是爬出去?”江缙问。
“我的手脚还是使不上力,你先上去,我待会儿才出去……江队,你不会真的把阳明给活埋了吧?”晋姜看着那坚实的塌方面,仍是感到不可思议。
“你别想着救他,里面还有两罐氧气,如果这样他还出不来,就不要在警察这行做了。”
“我不是担心阳明,就是觉得……觉得你的爆破技术真是太精确了!哈哈!”晋姜心中暗骂,表面上还是打着哈哈,她可不想再吃苦头了。
江缙并不理她,转身就出去,把晋姜留在黑暗之中。
对于黑暗,晋姜并不畏惧,反而感觉很安全。
在这黑暗之中,晋姜回想一切,隐隐升起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个防空洞的底部,确实是有陈尸洞,并不是自己的幻觉,因为被江缙把通道炸塌所以才没有被来搜寻的特警发现。那江缙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把来营救的阳明活埋?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危险了……正在猜测间,晋姜听到一阵闷响,心中一惊:“江缙不会把出口也给炸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