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碎梦灵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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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冗长的梦，像经历了几世轮回。
梦里，我看尽四海变迁，红尘轮转，看到传说中的那颗能够涤荡世间污浊的圣珠，看到一把裹着炽热火焰的剑，看到一条体型巨硕浑身围绕着浓郁紫黑雾气的蛇吞吐着蛇信冲我龇牙咧嘴地炫耀……
忽而身子一坠，落入黑暗，极速下落中，狂乱的风吹乱我的发，墨色纷飞，我沉沉掉入一面镜子上，随后镜下不可见底的湖水涌入，我看见碎裂四飞的镜片扬在半空中，星星点点的满是我不曾见过的人，之后便被湖水淹没。
窒息感只是一瞬，待我缓过劲儿来，睁眼，发现自己身处一座山林之内。
“这是哪儿？”幼时修习，爹爹也曾带我去过很多灵气充裕的神山，灵兽精草满山遍布。却从未见过一丝污浊都无，灵气纯郁到凝成绕山烟云的灵山。
此刻身处山腰，抬脚欲行，偏生瞥见脚下那丛翠绿如玉的不知名草偷摸摸地移动，每动一下，伴随着奇妙的声响，随后它像是害怕一般，动一次便歇两次，有趣地让我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儿。
“咯咯～”
“咘啾，咘啾～”大抵是我的笑声太过清亮，愣是惊得那丛草左右晃动得发出一连串的可爱声响。
我蹲下身，凑近了看小小的它，此时草头乱颤，我忍不住好奇，伸出手用食指靠近，想戳一戳它，恰巧草头抖动一下，埋在草下的小家伙露了出来。
圆碌碌的眸子睁得大大的，蓄满惊慌地看着我停在它上方的食指，很是防备。
我改用手掌轻抚它略显僵硬的绿草，柔声道：“别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它滴溜溜地转动了几下眸子，看了我许久，确认过我对它没有敌意，便很是通人意地发出“咘啾～”的声音，感觉到掌下的绿草变得极其柔软，我笑了，这座神山果然灵气醇郁，这株不知名的小家伙通晓人言，已有灵源，怕是已经成精数百年了。
“方才可是躲我？”
小家伙看了我许久，随后摇了摇它的绿草，伴随着一连串的“咘啾，咘啾，咘啾～”匆匆逃了。
我：“……”。
看着它摇曳逃远的背影，忽然有种无力感。四周不知为何，灵气尚浓却不见丝毫灵兽出没的痕迹和身影。此刻我才意识到，这座气息特别的神山的异常，除了那个小家伙之外，我没有见到任何有灵气的东西，保不齐，小家伙是腿短跑得慢才落在最后被我逮到。
绵延的山路没有人迹踏足，许是下过几场雨，嫩绿新鲜的苔藓还附着在黑绿的山石上，散发着略带泥土的清新气味。
我循着松软泥土下隐约露出的山石位置，弓着身缓缓上行。
我见过一望无际的墨色汪洋，见过直入天穹毅立千年的凌霄树，更见过萤火漫原的梦幻夜空，独独不曾见过……
苍老茂盛的巨树将硕大的根茎延伸到地表的每个角落，仰头看去，蓬大如云的密叶交织，层层叠叠笼蔽天日，明媚日光被完全阻隔，只有丝丝侥幸穿透枝叶缝隙的微光点点撒下。
勉强攀着长满绿苔的根茎，循着方向往前走，远远看过去，尽头一面陡峭绝壁，湍急的滔水自上而下倾泻，落入一面镜湖，而后徐徐蜿蜒而出一涓碧水，静静绕着巨树流往山下。
沿着碧水溯流而上，少了巨树遮蔽的开阔地带，倾泻而下的天光晃花了我的眼，隐约间，瀑布、流水、镜湖在光下尽是一片不时跳动的银光粼粼，凑近去看，原是水里隐着许多长着飞翅周身银光的鱼，不断欢腾跳跃的鱼在光下格外耀眼。
这鱼，好生特别。
我忍不住去触碰，冰凉的触感带着水润的湿气从指尖蔓延，陡觉心尖一颤。
一切，定格了。
巨树不再摇曳，碧水不再奔流，跳跃的飞鱼停在半空，四周溅起的水珠如剔透珠子悬着，耳边听到遍山草动的窸窣声像海浪席卷而来，恍惚间有巨石挪动的声响，猛一侧首，湍急的瀑布不知何时歇了，生生止在绝壁处，原本瀑布遮挡的峰面出现一道半人高的石门，内里漆黑无光，却像有某种召唤，引着我一步步靠近。
直直向前，轻轻踏在静止的湖面，半点水都不曾沾湿，石门越来越近，我捂着心口想要止住那股破胸而出的热力，究竟，尽头是什么？
一入洞口，视线漆黑，缓了片刻，总算适应了弱光下的视物。
黑暗里，触觉和嗅觉格外灵敏清晰，掌下是湿滑的岩壁，脚下时不时踩踏传来的淅沥水声让我不得不缓慢摸索前行以免被无法看明的坑洼绊倒。
走了很久，久到我以为这是个无底的黑洞，可走了这么久，原路返回又是一阵徒行，莫不如一路到底。
当前方出现似黑夜里引星般的一点光亮时，我直接忽略了胸腔愈发热烫的心跳，欣喜地急行几步，当眼眸感觉到刺痛我才停下脚步遮住眼睛，缓缓靠近那光亮。
“小白，你说过还要陪我千载的……”
一片明光淹没我的视线前，我听到一声带着哽咽的呢喃。
心口的跳动愈发急促，待我视线清晰，我环顾四周，绿林环绕，翠鸟虫鸣，重重云烟飘过，我不知道这到底是山林的哪一处，可隐约传来的兽鸣却是格外清晰。
这是我初次，见到“她”。
她着一袭素白衣裙，萎颓地跌坐在地，背对着我，手臂前绕，似是抱着什么。
我轻轻走近，才听到和她呢喃同在的那一声声微弱不可闻的沉重呼吸声。
那是一只眉间兽纹已然化印的白虎。
无力的身躯躺在她怀里，唯有鼻腔传来的轻微鼻息和缓缓起伏的胸膛显示它尚且活着。
大抵，它是大限将至了吧。
记得幼时翻阅《灵兽典录》，看到过一个关于灵兽归天，灵回神位的记载。它眉间的兽纹化印已然清晰，浑然天成，时限已至，它，要身葬凡尘，魂归星穹了。
我看向肩头颤抖开始哭泣的她，竟看不清她的面容，伸手想去安慰，又不知说什么。
鼻间一股酸涩袭来，我看着她怀里几近咽气的白虎，忍不住那股急促的情绪，生生落下泪来，浑然未觉掉落的泪珠直接滑离脸颊化为虚无。
那只白虎微抬起头，眯着眸子看向我，低低叫了一声，她察觉到异样，看向我，而后不安地抱住白虎：“小白？小白？你看到什么了？”
我讶然，看不到我么？！
我看着白虎咽下最后一口气，看着她哭成泪人，看着整座山林同她的悲伤一起呜咽，狂乱的风迅起，我掩面，忽然看到自己的手变成了透明。
惊慌间看向自己的脚，随着风越吹越大，我看着自己化为沙粒，隐为虚无。
唯有清晰的意识拉着我，在一片突然袭来的黑暗里飘荡。
“都两日了，怎还未醒？”
“医官说黛儿的身子亏损，旧疾隐症爆发，初春寒雨一淋更是受不住，昏睡个三两日是在养精血自行修复，无需太过担心。”
我已经睡了两日了？！
耳边又传来一声长叹：“这丫头，偏生倔脾气。那蛮地不让她去，她硬是较上了劲儿，我这一把年纪，经不得她再一回有个好歹了。”
这是···爹爹的声音。
我努力睁开眼睛，仍觉沉重，似是重重压迫，隐约觉出眼前有一丝光亮，我微微动了动。
“芊儿醒了？！”忽闻一声惊喜。
床边的光暗了，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双厚大温暖的手握住，微微颤抖。
“芊儿，芊儿？”爹爹轻轻唤我。
光有些刺眼，我眯着眼，逐渐看清眼前的事物。
“爹爹，大哥。”
我轻轻扯起嘴角笑了一下，以示我很好。
“嘿，黛儿，你怎地瞧不见我？”
忽见大哥的肩头被一双手搭上，身后的人露出大半个身子冲我挑眉不满看着我。
那会就知道是他了。
“这位公子，方才可是你吵醒了我。”
“你还真当自己是睡觉呢，一听你大哥说你不省人事，我可是直接翻了宫墙过来的。忒没有良心。”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儿，不打草稿的胡编功夫也就属他第一。
爹爹无奈地捏了捏我的手示意我闭嘴，笑着起身冲他作揖：“芊儿无理，国主勿怪。”
我就看到青阳俊那厮极为虚伪地回以宽容的笑意说道：“师傅，在这里，青阳只是您的学生，是芊儿的哥哥，妹妹对哥哥再怎么胡闹，都无妨的，她，开心就好。”
哼，我扭头不看他，虚伪！
青阳俊是高辛现今国主，算起来，他登基已有十二年，幼时先主立他为储，便将他送来府上跟随父亲学习成为一名合格君主必备的所有学识技艺。
初初见他，小小人儿很是有皇家架势，稚嫩的孩音带着不可小视的锐气，“你可是老师常说的那个调皮丫头？”
一向横着走的我哪里去管穿着金丝线织就的飞龙锦袍的他是何身份，听他乍来府上占了我的地盘还很是挑衅地说我调皮，便不满地生起气来，趁他不注意，把前一刻才从树上摘下的还沾着鸟粪的鸟窝扔到了他的脸上，我看着他头上挂着鸟窝，脸上还沾着些许鸟粪，极为震惊地定在原地，看着对面笑得极为大声失礼的我，指着我的手指颤抖了许久，愣是一个字没说出口，也不知是被那鸟窝的味儿熏的，还是被我的笑吓到了。
总之，那日他初来北野府，北野府上下热闹非常，哦，不，鸡飞狗跳。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碎梦灵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