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诀》江晓晓

9、我就是玉珏

　　阳春吉日，常都上下，甚是热闹。
　　大户人家的小姐们，陆陆续续出了门。好事儿的人们都在街上东张西望，那大小姐们都躲在轿子里，怎能让他们瞧见。
　　倒是有聪明人，直接堵在了人家门口，看那深闺不出的小姐个个儿花枝招展，这满城春光都逊色几分。
　　封花桥前，也是一副红火景象。
　　九姑娘平时一副男子装束灰头土脸，但毕竟是个美人胚子，这一打扮，玉裙金钗，凤眼朱唇，一笑一颦，也甚是漂亮。她自然是不愿意穿这样的衣服，只是花士卿警告，封花桥颜面为大，九姑娘这才勉强答应了。而她旁边跟着的，不是什么贴身丫鬟，竟是她的弟弟花辞少爷。那少爷甚是张扬，一袭红衣薄袍，长发散而不乱，一双眼睛时时带着莞莞笑意，虽说举手投足略显轻浮，但这正是那些及笄少女招架不住的。
　　九姑娘可不愿做轿子，姐弟俩就一路走了过来。九姑娘本是嫌家中那轿子过于花哨了，不想如此招摇。只是没想到这么一走，倒更是招摇了。
　　这一路招摇到苏府前院，门口的苏家侍女将两人接到南厅候着，说是会六个人六个人往里面叫。
　　这排场可不比皇上选秀。姑娘们有紧张的有激动的，还有个别似乎也和九姑娘一样心不在此，正盘算着怎么糊弄过去。
　　不少姑娘带了贴身丫鬟，那丫鬟有些土里土气，似乎打算靠这绿叶给自己加分几笔，但可惜，他们都不能进房间。
　　这个消息也愁到了花辞，这样一来花辞可就没机会见到苏宵了。
　　“出门，去后院。”
　　突然，玉珏开口，吓了花辞一跳。
　　“出去干嘛？”花辞压低声音问道。
　　“见苏宵。”
　　“后院，是有海棠的吧？”花辞明白过来，玉珏曾说过，有海棠的地方，都有她，看来是后院正巧有海棠，玉珏便看到了正在后院的苏宵。
　　“正是。”
　　阳春三月，那迎春的花儿都开得正盛，花辞走在后院，更觉神清气爽。
　　不多久，便在一棵海棠前遇到了正盯着一树春色发愣的苏宵。
　　“这不是长华君嘛，怎么不去见那些姑娘，跑到这里来盯着海棠发愣，这海棠花能有那些姑娘好看？”花辞笑着晃到了苏宵面前。
　　苏宵并不理睬花辞，只是淡淡看他一眼，视线又落回海棠上。
　　花辞也有些难办，他总不能突如其来一句“我就是玉珏”吧。况且花辞内心还有些害怕，虽说玉珏说了花辞做自己便好，但万一苏宵一看这前世情人成了这副模样，一下子接受不了放弃再续前缘怎么办。
　　花辞本以为这几天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没想到真上了战场，他还是想打退堂鼓了。
　　“莫慌，直接开口便好。”玉珏催促道。
　　这种感觉就像你在悬崖边上挂着，下面一个柔弱的女子说你跳吧，我一定会接住你。任谁都不敢往下跳吧。
　　花辞决定还是选择迂回战略。
　　“怎么，长华君对这些佳人都不感兴趣，莫不是已经有心上人了吧？”
　　这句话总算让苏宵看了自己一眼。
　　“为何我不想选，便是有心上人？”苏宵问道。
　　这句话也不无道理，但花辞那油嘴滑舌，可不会被这句话堵住了嘴。
　　“那莫非长华君……其实对女子没有兴趣？”花辞挑眉笑道。
　　苏宵看着花辞的眼神冷了几分，虽没有怒意，花辞手心却隐隐冒出些冷汗。
　　“我的心上人，已经死了。”
　　苏宵并没有因为花辞的口不择言而不搭理他，反而是很认真地说了这么一句。
　　——已经死了。
　　这句话配上苏宵那淡漠的语气，花辞顿时觉得心头痛了一下。
　　他不懂心上人死去是什么样的感觉，更不懂若那人是为了救自己而死，该有多心痛。
　　但他是死过的人，他懂的，是死前的绝望。
　　并非是自己离开了人世，而是人世离开了自己。
　　胸口的海棠花艳红到仿佛能滴出血来，花辞与那延续着自己生命的海棠花产生共鸣，觉得心口阵阵绞痛。
　　她没有死啊。
　　不对。
　　她的确死了。
　　但她也重生了。
　　只是，变成了一朵花。
　　变成了你不认识的模样。
　　苏宵也许经常站在这里，抬头望着这妖冶异常的海棠
　　但他不知道，玉珏也在看着自己。
　　“说吧，告诉他，你就是玉珏。”
　　海棠花妖的声音响起，宛如邪魔低语。
　　花辞没有再犹豫。
　　“也许她，没有死呢？”
　　花辞浅笑，和以往那略带玩味的笑容不同，格外单纯清透。
　　苏宵看着他的笑容，微微有些出神。
　　“我就是玉珏。”
　　花辞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