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永远的青涩少年》花清杧

11、受伤

　　他们的位置在第一排，是最接近运动员的地方。苏小羽和尧竞安兴奋地从书包里掏出薯片，吃得津津有味。喻桐的视线望向休息区的戚亦笙，隐隐有些不安。
　　“夏煜——夏煜——！！！”观众席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叫，反复前来的不是一个球队，而是一个偶像明星。
　　“切，有什么了不起！”尧竞安愤懑地将薯片咬得嘎嘣响。喻桐问苏小羽：“谁是夏煜？”
　　“喏，就是最前面的那个！”苏小羽抬手一指，她顺势望去，不由得愣住了。
　　怎么说呢，这个夏煜，跟她想象中的形象完全不同。她本以为会是个满身戾气、狂傲不羁的少年形象，却不曾设想，竟是如此温润如玉，像极了画中的谦谦公子。
　　不可避免的，她想起了戚亦笙，在那个下午宛如脱胎换骨的少年，在暖黄的灯光下，如一眼清澈的源泉，温柔又让人依赖。
　　裁判一声哨响，球被高高抛起，比赛开始了。
　　“老大！加油！”尧竞安嘴里塞着薯片，还不忘给队员加油助威。
　　喻桐目不转睛地注意着场上的局势，夏煜的技术果真十分了得，带球过人时动作干脆利落，反应迅速，力量、速度、技巧都不错，假动作骗过防守，转身，跳跃，三分入篮。
　　“哔——”哨响结束了第一回合，夏煜的球队轻易得分。
　　“完了，今年他们的实力又增强了。”尧竞安紧张得忘记了咀嚼。

　　中场休息时，出乎意料的，夏煜走向休息区，换了一个队员上场。
　　“怎么回事？怎么换主力了？”尧竞安疑惑地询问喻桐，当然，没得到回答。
　　喻桐从比赛开始到现在一直没说话。她突然站起身，离开了观众席。
　　“桐桐（小乔）。”苏、尧二人同时唤她，她没有回头，从观众席上下去了。
　　她走到运动员入场口，工作人员拦住了她：“小姐，这里非工作人员和球队，免进的。”
　　“我、我想找一下……”
　　“不行，有什么事等比赛结束了再说！”工作人员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喻桐还欲开口，身后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找戚亦笙吗？”
　　她闻声回头，是夏煜。此刻，他正扬着眉，冲她报以礼貌的一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夏煜。”
　　“我知道你。”喻桐对夏煜还算礼貌，向他微微颔首。
　　“我也知道你，真巧。”夏煜的声音温和友好，“喻，桐。对不对？”
　　“好了好了，别在这里吵！出去出去！”工作人员再次打断。
　　夏煜用下巴指了指门外：“出去说？”
　　喻桐跟去，随他到了外面。
　　“为什么下场了？你不应该是最厉害的主力吗？”她说出心底的疑惑。夏煜低声笑了笑，“难道对你来说，这不应该是最好的结果吗？你难道不希望他赢？”
　　喻桐皱眉。捏着手指，表情严肃，微有了些怒意：“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把胜利送给对手，你的目的不在此，你究竟想做什么？”
　　夏煜的表情有了波动，他惊奇地嗤笑：“你很聪明诶，喻桐同学，你怎么知道我有目的？没错，你的那个石块，重创了我的兄弟，你觉得我有什么目的？”
　　她只觉得血往头上涌，果然，他要设计戚亦笙。
　　“你要怎么做？”
　　“我不会做什么，”夏煜无所谓地耸耸肩，“你也看到了，我已经退场，做什么，是我兄弟们的事，我可不想做这个恶人。”
　　喻桐后退一步，腿都在发软，她看着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人，竟没由来地生出一股惧意。
　　他是个恶魔！
　　她转身往体育馆内奔去，眼泪涌出眼眶，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见到她，工作人员脸黑了下去，“又是你！小姐，你……”
　　“啊——”观众席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淹没了工作人员的牢骚，喻桐两眼一黑，差点倒下去。夏煜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边，及时扶住了她。
　　球场上乱作一团，观众席上传来苏小羽和尧竞安的喊声。喻桐不顾工作人员的阻拦，向球场中心跑去。
　　“怎么了？！”她用力拨开人群，看到了戚亦笙。
　　“喻桐?”苏部只愣了一秒就恢复如常，示意队员让开通道。喻桐跪在戚亦笙旁边，用尽全部力气才开口：“怎，怎么了？”
　　“他们使诈，刚才亦笙去拦一个三分时，对方不知怎么投了个石块过来，砸中了他的手腕，还挺严重的。”
　　“别说了！”戚亦笙低吼，喘着粗气，又觉得自己的情绪太过负面，又忍住痛，冲喻桐扬起一抹安心的笑，就像那天下午，她撑在他身上，替他忍受着拳脚，最后的那个微笑一样，放柔了声音：“小乔，不要哭，不要紧的……”
　　喻桐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不住地用手抹着眼泪。彼时苏小羽和尧竞安也从观众席上翻跃下来，冲到中心。
　　“老大！我刚才都看到了！都是……”尧竞安气得脸色发紫。
　　比赛只有终止，队医提着药箱过来，简单检查了一下，“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软组织挫伤。”说完打开药箱，替戚亦笙上药。
　　观众渐渐离场，偌大的球场只剩下了他们一行人。
　　“小乔，走，我们回家。”戚亦笙站了起来，拉着喻桐往外走。
　　“可是，等一下。”喻桐扯了扯他拉住她的手，他站定，她轻声说：“包……”
　　“我们回家。”他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径自离开。
　　夏煜还靠在门边，戏谑地看着这一出闹剧。见两人出来，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又转移到戚亦笙受伤的右手。
　　戚亦笙冷漠地瞥了一眼夏煜，夏煜也温和的回望他。喻桐不想看见他，将额头轻抵在戚亦笙的肩膀上。
　　“呵。”夏煜缓步走过来，站在喻桐身旁，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无视了戚亦笙射过来的能杀死人的目光，问她：“你多大了？”
　　“你想干什么？”
　　“我挺喜欢你的，喻桐同学。”夏煜粲然一笑，比夏日的阳光还要耀眼，让人很难与一个混混联系在一起，“现在你应该是初二，敢不敢来打个赌？”
　　“赌什么？”
　　“赌你高一时，我会把你追到手。”夏煜自信地拈起她的一缕发丝，绅士一笑，转身离去。
　　“如果你想打她的注意，我不会放过你，夏煜。”戚亦笙冷冷地开口。
　　“拭目以待。”夏煜掠过戚亦笙，拦下一辆出租车，扬尘而去。

　　回到家，喻桐的父母还在上班，戚亦笙的父母也还未回来。
　　戚亦笙如同脱线的木偶，瘫坐在地上靠着墙，深深地垂着头，让人心疼。
　　“亦笙……”喻桐在他身边坐下，不知所措，只好轻声唤他。
　　他从未听过她这样唤过自己，亦笙，他身边的人大都这样称呼自己，但当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轻轻吐出来时，他便觉得是不同的。
　　名字是，她亦是。
　　是跟别人不一样的，独一无二，最最特别的啊。
　　“对不起。”喻桐的泪再次滴落，“对不起……要不是我扔出去那块石头，你今天也许就，也许就……”
　　戚亦笙凝视着眼前哭得雨打梨花的少女，她颤抖着的双肩那么瘦弱，跪坐在地上显得那么娇小。他忽然发现，这个一直阳光活泼的女孩，为了他，掉下了眼泪。
　　正想着，他发出一声叹息，轻轻搂住女孩，克制、隐忍。这个拥抱轻的像是光线跳跃在湖面上。
　　喻桐的后背吗，猛地一僵，忘记了哭泣。
　　“阿笙……”几乎是下意识的，语气很轻，像天上飘忽的白云。
　　“小乔你叫我什么？”少年温柔地问她，撤回了搂着她的双臂，两眼含笑，似一波碧潭，漾开了阵阵暖意。
　　“啊！”喻桐惊得直起身，“没什么!”又问他：“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做。”
　　“汤。”戚亦笙淡定地回答。
　　喻桐点点头，转身进了厨房。她的厨艺一向不错，不一会儿便端出了一锅热气腾腾的汤。
　　“快，尝尝我的手艺！”她舀了半碗递给戚亦笙，温度刚好，她满怀期待地看着他尝了一口。
　　“怎么样？”喻桐眨巴着眼睛，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戚亦笙触及她闪烁着光芒的眸，眼底是化不开的笑意。他从未见过像她这般好看的眼睛，波光流转，清澈明亮，想撒进了一整个星空。
　　“嗯，好喝。”他赞赏地点点头。看见小姑娘欣喜的笑容，嘴角抽动，忍不住想同她一起笑。
　　她真的比初夏的阳光还要耀眼，当她冲他扬起微笑，灿烂的没心没肺的时候，他就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自觉地一再放柔语气，明明之前只想同她缓和关系，却一再让她介入自己的生活，改变他，操纵他，让他变得令自己都觉得陌生，从未想过自己会对一个非亲非故的女孩这样好。
　　可一看到她那双含笑的眼睛，时而娴静，时而俏皮，灵动富有生机，便把一切顾虑抛之脑后，眼神触及的，心里惦记的，口中挂念的，无一不是她。
　　这样想想，眼神就柔软了许多，如一缕撞开了坚冰的暖煦，化开了冬日最后一抹寒凉。
　　她还在满足地笑着，双手托腮，身上还系着印有小碎花的围裙，明明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却有着一种青涩的贤惠。他突然觉得，时光太缓，他太迫不及待，来不及享受肆意的青春，只想让时光再快点，再快点，想快点从大学里毕业，想快点看见，她长大后的样子。
　　想看她长发披肩，贤淑温婉。
　　想看她洗手做羹汤，眉眼含笑，婀娜娉婷。
　　“喂，戚亦笙。”喻桐渐渐敛了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呢？”
　　他回神，淡定地用汤匙搅动着汤水，“在想你是怎么考上北淮的。”
　　“你！”喻桐涨红了脸，又气鼓鼓地撅起嘴，声音低了下去，“那、那个，好吧，我，我没考上，只是因为我舅舅是校长，我才……”
　　他噙着笑，打量着明明羞愤却故作镇定的女孩，装作不经意地开口：“哎呀，可别连北淮都考不上，少不免要丢我的人。”
　　“你小看谁呢？！”喻桐一下子蛮横了起来，“戚亦笙，你听好了！我，喻桐，一定会考上国重——北淮中学！”
　　“行啊，拭目以待。”他伸出左拳，与她的右拳碰到一起，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别到时候又瞠目结舌地看着录取通知书啊，亦笙哥哥。”喻桐挑起嘴角。
　　“小乔，别让我失望。”戚亦笙张开左拳，包住她的右拳。
　　小乔，千万别让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