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海水正蓝》季锐凡

4、chapter4

　　暗千夜是被许砾吻醒的，她的起床气发作，伸手就要打在许砾的脸上，手腕被许砾反应迅速的按在床上。他的头低下来，两人离的极近，呼吸相互交缠着。
　　“怎么这么大的起床气？”许砾低笑，“还记得怎样打领带么？”
　　“忘了！”暗千夜声音恼怒，“我要睡觉，你不要烦我！”
　　许砾看着她生气的样子，也只是觉得有趣，她已经太久不在他身边，所以无论她是什么表情什么动作他都很怀念。他伸手强迫的把她拉起来：“我教你。”
　　暗千夜甩了甩脑袋，赶跑残留的睡意，被迫接过许砾的领带，睫毛低垂着，强按捺住想要闷死他的冲动：“许砾，你放我走吧。”
　　“小夜，我说过的话，不要不放在心上。”许砾面不改色，握住暗千夜的手，带着她绕来绕去，一个漂亮的温莎结便打了出来。“记住了吗？”
　　“没有。”暗千夜没好气，“你打完领带就去上班，我要睡觉！”
　　“作为你忘记的惩罚，”许砾的头抵着她，声音含笑。“一个吻。”
　　“在明天早上之前你要学会打领带，或者说，你要记起来怎么打领带。”许砾在暗千夜脸侧亲了亲，“我去上班，你再睡一会，醒来之后下楼吃早餐。”
　　在之前，都是每天早上她陪他一切起床，给他打领带陪他洗漱和他一起吃饭再送他出门的，她会缠着他要早安吻要告别吻……许砾感觉有点可惜，在心里告诉自己，没关系，慢慢来。
　　“许砾，我不记得你了，你这样强留我在你身边又有什么意思？”暗千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许砾脚步一顿，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轻轻将卧室门带好：“小夜，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
　　一年之前是他不小心，让她在他身边逃掉了。现在她回来了，他就不会再让她有任何的机会离开他。
　　暗千夜抓起旁边的枕头，狠狠的朝卧室门扔过去，枕头无声无息的掉在地上。她面无表情的双手抱住自己，坐在床上。
　　他说，同样的错误他不会再犯第二次。
　　这是在告诉她，不要自作聪明，不要费尽心思，没有他的允许，她是不可能离开夜园的，更是不可能离开他的。
　　昨天晚上，许砾把她抱回卧室，放下她之后开口：“去洗澡，我帮你拿睡衣。”
　　“许砾……”暗千夜无奈，“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这里就是你的家，”许砾摸摸她的头发，“你走不出去的，乖，去洗澡。”
　　暗千夜发脾气时候像只暴怒又炸毛的小狮子：“你要我说多少遍我不记得你不想在这里我要回家我不想看到你！”
　　“小夜，”许砾的反应依旧平淡，像是不会生气一样。“我如果想要你洗澡，可以用很多种方式。乖，自己进去，别让我帮你洗。”
　　他连威胁都可以说的那样的理所当然。
　　在床上坐了很久，暗千夜起身，走到卧室窗前，用嘲弄的眼神看了看楼下走动的人影，转身去卫生间洗漱。
　　其实昨天晚上他们并没有做，他递给她睡衣在她洗澡出来之后让她趴在自己腿上给她吹头发，吹干之后放她坐在床边自己去洗漱，出来之后开始吻她。
　　暗千夜一拳打在镜子上。镜子质量很好，没有破碎，反倒是手，太用力打红了，连心的疼。
　　暗千夜冷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暗千夜，你再回来这里，是白白给他睡的么？
　　一年之前，她最后一次出现在许砾的书房门前。
　　那时候她刚刚流产，已经筋疲力尽，也没有力气再对他哭什么闹什么。他们已经陷入冷战一段时间，更准确的形容是，她单方面的冷战，他单方面的纵容，像是在看一个小孩子在闹脾气。
　　他把公务搬到了夜园的书房，只要他想看到她，她就一定要出现在他的视线。
　　他看似温文尔雅，骨子里永远都是强势霸道。
　　木已成舟，永远都不能让已经死去的人再活着。他怎么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看着处理文件的他，还是那么帅的一张脸，棱角分明，一双薄唇，更显绝情。
　　“有事么？”男人看到她，起身朝她走来。
　　“我要出去。”她说。
　　“好，”男人温柔的答应，伸手摸摸她的发。“等我看完这些文件，我陪你出去。”
　　“许砾，你把离婚协议书签字吧……我们毕竟夫妻一场……”她连说话都没了力气，“我们毕竟真心爱过，我不想我们成了现在这样……”
　　“你现在身体不好，回房间休息一会，等我看完这些文件就陪你出去，恩？”许砾亲亲她的额头，“听话，回去休息，你舅舅的讣闻已经发出去了，告别仪式就在明天，我不想看到你太累太伤心。”
　　“许砾……”她说每一个都很吃力，笑容满满全是讽刺。“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有多爱我。”
　　“我爱你，”许砾又低头亲了亲她，这次亲在了她的唇上。“所以你要乖乖的，别逼我对于荏苒动手。”
　　她垂在一侧的手慢慢握紧，然后转身。
　　那天许砾到底没有陪她出去，需要紧急处理的公事让他不得不去国会大厦开会讨论，在何曼的安排下她逃出了夜园。
　　离开之前，她把一份新的离婚协议书放到了他的书桌上。
　　那份离婚协议书，是何曼找了国内最顶间的律师们组成一个律师团逐条推敲讨论完成的。何曼助她离开夜园，提出的条件就是，把协议书签字，然后再也不要出现在许砾面前。
　　也许许砾一开始不会签字，但如果他有一分冷静，就不会像之前那样直接把协议书撕成碎片。找不到她，他会慢慢对她的记忆淡了。他身边有李嫣然，这个从小到大的童养媳；就算他不接受李嫣然，也会在后来再遇到其他让他心动的女孩；就算他不再动心，他也会娶一个利益相关的姑娘，至少会给皇室留下继承人。
　　她低估了何曼斩草除根的野心，或是说，她隐隐意识到了，但是那个时候的她只想摆脱许砾，哪怕是死。
　　她在那段时间里，无数次的想过死。
　　而她没有想到的是，何曼真的是想要她死的。
　　她的手上拿着全新的身份护照机票和银行卡，中控锁落下，她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汽车开到海边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车开了多久，她就被车上的人拿着枪指了多久。
　　她被枪抵着一步一步走向海水深处的时候，她真的以为，她这辈子就这样结束了。
　　她想起了自己人生的二十二年，原来自己还这么年轻，可是被伤害的已经是满目疮痍。因为她，连累了她身边太多太多的人。
　　直到她想起自己人生二十二年的一点一滴，她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那么多的不甘心。
　　原来这才是自己没有死掉的理由。
　　后来在医院看到司徒冥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犹如重生。
　　只是她真的没有办法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所以她选择回到K国。
　　既然上天给了她重新活下来的机会，那么当初伤害她的、招惹她的，她一定要全部讨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