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海水正蓝》季锐凡

3、chapter3

　　如果问K国的什么地方最漂亮，十个人里面会有九个回答说是夜园。
　　夜园自三年前开始建造，用时两年完工，是总统许砾和总统夫人暗千夜后来生活的地方。只是两个人没有住很久——一年前，总统夫人暗千夜突然消失在公众视线，之后只有总统许砾一个人在夜园出入。
　　有人说，是因为于家出事，导致暗千夜的总统夫人地位不稳，被总统府抛弃。
　　也有人说，是因为于家出事，导致暗千夜受到牵连，在K国被下令秘密看押。
　　还有人说，是因为于家出事，而总统袖手旁观，导致暗千夜心灰意冷，再也不想扮演总统夫人的角色……
　　总而言之，所有人都认定了，暗千夜的消失和前国防部长于墨出事有关。不要说再没有人见暗千夜出现在夜园，就连K国，都失去了暗千夜的踪迹。
　　夜园是K国最为神秘的所在，除了是因为这里是总统居住的地方之外，还因为这里是连总统的亲生母亲、前总统夫人何曼都没有来过的地方——夜园建成之后只让外人进过一次，那是一年之前，m国总统厉寒声携娇妻叶知秋到访K国，许砾安排在夜园举行晚宴，只有这两对总统夫妇同桌。
　　此次晚宴只是非正式的宴请，和后来的国宴以及两国达成的一系列合作协定相比太过微不足道，只是官方一个简单的新闻稿里面公开的几组照片惊艳了众人的眼睛。
　　一张照片上，镜头无意间录入了奢华考究却又温馨平静的餐厅：总统许砾坐在夫人暗千夜右侧，左手握着她的，右手在拿筷子给她夹菜。虽然m国的总统和总统夫人坐在对面，这些动作也像极了平常。
　　一张照片上，是四人在散步。他们走在玫瑰园里，大片的白色玫瑰浪漫至极。两位总统夫人在前方说说笑笑，后面两位总统先生跟在后面。明明是在谈论公事，可是两位总统先生的目光总是追随着前面的总统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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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园里面的样子是极美的，而最美的，是夜园里面生活的那两个人。
　　K国最为尊贵的总统先生和总统夫人，男貌女貌，男才女才，天作之合。
　　在这一组照片之后，K国再无人说暗千夜担当不起K国总统夫人身份。她倾国倾城的面容，完美无缺的外交礼仪，举手投足间的优雅涵养，以及和许砾恩爱有加岁月静好的生活状态，都成为K国无数女人羡慕的理由。
　　汽车匀速行驶在去夜园的路上，刘晟很想提醒他家的总统先生原本应该回总统府吃饭的事情，在往后看了一眼许砾强势搂住暗千夜的姿势的时候，还是默默的忍下了。
　　被许砾遗忘、被刘晟忍住的事情总有人是在意的，许砾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李嫣然的名字微微蹙眉，在铃声响起数声之后还是手机滑动接听：“嫣然。”
　　男人低低沉沉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像是悦耳的大提琴声。李嫣然站在窗边，轻轻咬着自己的嘴唇：“阁下……我的电话打扰您忙工作了吗？”
　　许砾听到李嫣然的话，没有回答。呵，这就是李嫣然，不问自己什么时候回总统府，不问自己有没有吃晚餐，也不问自己是不是在忙，而是问他，她的电话打扰他忙工作了吗。
　　她曾经称呼他为殿下，如今称呼他为阁下。
　　这样的李嫣然，又让他怎么相信她爱他。
　　“我还有事，今晚不回去了。”许砾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悦耳动听，李嫣然的唇咬得更紧，轻轻答了一声好，然后挂掉了电话。
　　身后的人唤她：“嫣然……”
　　李嫣然转身，握住手机的手紧了紧，露出一个笑容：“妈，阁下说他有事情，今晚不回来了。”
　　“恩，”何曼应了一声，不知道有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嫣然，来吃饭，吃完饭我们一起吹蜡烛。”
　　李嫣然乖巧的答应，陪着何曼走回餐桌坐下，两个人开始吃饭，餐桌上因为两人教养极佳而没有任何声响，佣人站在墙边恭恭敬敬一声不吭。这个她从小生活的地方，第一次感觉原来这么的空旷。
　　“是你的女朋友吗？”暗千夜被许砾禁锢在怀里，仰起头看着他。
　　“小夜，别闹。”许砾没有丝毫的犹豫，看着她微笑。“我都有你做我的妻子，怎么还会再有女朋友。”
　　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心虚。
　　汽车缓缓驶入了夜园，夜园掌了灯，佣人分成两列站在客厅门口等候，见他们进门，齐刷刷的鞠躬问候：“先生，夫人。”
　　暗千夜听到“夫人”两个字时身体一颤，许砾的手本是揽住她的腰顺势接住了她，另一只手趁机把她手里装衣服的袋子拿走丢给佣人：“扔了。”
　　“许砾，我们谈谈。”暗千夜的声音在许砾带她上楼梯的时候响起。
　　“好。”许砾答应的很快，“先跟我上去。”
　　楼梯正上方的墙壁上有他们大幅的结婚照，背景有山有海，暗千夜身穿白色婚纱注视镜头，许砾站在他侧后方的位置，黑色西装眼中含笑。
　　有一个成语，叫做山盟海誓，意思是说盟约和誓言像山和海那样永恒不变。爱恋正好，花前月下，许下山盟海誓的人们往往会忘记，还有一个成语，叫做沧海桑田。
　　时过境迁，所有的诺言都会成为空话，物是人非。比如他们两个人之间，现在就应该叫做沧海桑田。
　　他带她去的是书房，偌大的空间里，他开了灯，把她放在沙发上，单膝跪在地毯上和她平视：“小夜，你要和我谈什么？”
　　暗千夜深吸一口气，看着对面成排的落地书架以及办公桌，和对面望着她的男人，这里的回忆真的是不好啊。
　　许砾，我从没求过你。这一次，我求你。
　　他们不值得让你求我。
　　他们是我的亲人！
　　他们不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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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我怎么对他们，你还会是K国的总统夫人。
　　你以为，我很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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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砾，我们离婚吧。
　　暗千夜，只要你确定，你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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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不愿意，小夜，怎么办呢？你知道的，身为一国总统，一举一动都受国民关注。我既然娶了你，离婚就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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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无数次吵架，都是在这里。他把她困在夜园，他在书房办公，她去找他吵找他闹，他永远的纵容着，无动于衷。
　　他要是实在不耐烦了，只会……不顾她的意愿，用自己的方式让她闭嘴。
　　“许砾，我很尊敬你是K国的总统。”暗千夜看着许砾宛如求婚的动作，也只有这个男人才能把这个动作做的这样自然优雅贵气。“但是，我对于自己曾经的事情，真的不记得了。也就是说，不管我之前是否是你的妻子，我自己不记得我有一个丈夫。”
　　“也许你的妻子和我长得很像，也许你的妻子恰巧和我同名，也许你的妻子真的是我……”暗千夜看着许砾清淡的面孔，拿捏不准他到底在想什么，于是轻轻柔柔地笑。“我不是K国国籍，许砾，就算你是K国总统，也不能这样对我。”
　　“我不能？”许砾终于有了反应，低低笑着重复她的话，伸手环住她，嗅着她的发香叹息。“小夜，你一点都不会演戏、不会说谎，到底是多大的恨意才能让你有勇气重新面对我——哪怕是跟我装作失忆？”
　　“我弟弟说，我曾经生过一场病，所以在我醒过来的时候才会把之前的事情都忘记了。”暗千夜静了片刻，然后开口。“如果……总统阁下一定要认为我是您的妻子，那么可否给我解释一下，我为什么会失忆，又为什么会一直在意大利？”
　　弟弟，许砾在心中冷笑，他怎么会忘记，她还有一个“弟弟”？
　　“在意大利有一段时间，我很喜欢看小说，小说里面女主失忆一般都是被坏人所害，以前都生活的好惨，所以想知道过去的欲望就没有那么强烈了。弟弟也不想让我想起之前的事情，他说我应该活在当下。”暗千夜看着许砾，语气带了嘲讽。“我想，如果我之前真的是K国总统夫人，那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我对过去绝望，连记起都不愿意？”
　　小说里面女主失忆一般都是被坏人所害，以前都生活的好惨，所以想知道过去的欲望就没有那么强烈了。
　　我想，如果我之前真的是K国总统夫人，那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我对过去绝望，连记起都不愿意？
　　许砾看着眼前女人嘲弄的眉眼，心中骤然一痛，想起了他在一年前接到的电话。
　　阁下，夫人她……流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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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他就是当了她生命中坏人的角色，起码是之一。
　　但是如果她要恨的话，最恨的那个人，只怕也是他。
　　因为爱而恨，因为有了希望而恨，因为有了失望而恨。
　　许砾没有犹豫，捏起暗千夜的下巴吻上去。她挣扎，他强势。他从不是好人，也再不想放过她。
　　活在当下，是吗？
　　你给了我这么大的希望，是在暗示我，你假装不记得一切，想要活在当下，所以，当下的我们可以有着任何的可能。
　　“小夜，”许砾在许久之后才松开她，慢慢起身。半跪的时间久了，腿有一点麻，不过没关系，他还是可以把她抱起来一路回到卧室。“我不管你再次回来的目的是什么，是什么都没关系，只是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