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脚下，有户人家》废材也会煮粥吃

6、第六章

　　十一月下旬的时候，连着下了几天的雨。这样的小寒天里，没有空调暖气，伍平只觉得怎么穿都不暖和。只管把田秋给她的衣服一股脑的往身上套。
　　店里已经升起了炉子。除非不得已，否则伍平就不出店门。
　　二十五日那天傍晚，伍平上好前店的门板，被李清叫到了后院的屋里。
　　李清是从外面急冲冲回来的，小寒天的也顾不上其他，这会伸手抹了一把鼻尖上的汗：“阿平啊，上月你跟我说，想做一些结算之类的事，是吧。”
　　伍平看李清急冲冲的样子心里就有底，也许不是什么大事，但绝对是个急事。再听到结算两个字，脑子里就俩字不停的闪：有门。
　　伍平拿捏着自己的语气：“是这么说的。只是……”
　　李清没等她再说，就接着道：“现在倒是有个机会。”
　　伍平看李清郑重的样子，自己又还没摸着门，反倒笑着问：“李姐，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你说就行，只要我做的到的，我一定帮你。但是我看店里结算的工作方姐可是做的挺好的呢。”
　　“不是我这。”李清也觉得自己太急了，这会喝了口水顺了气才道：“是康家。”
　　“康家？！”这惊讶的表情是真不用装就出来了。
　　正庆城的富户，生意最大的是宋家。另外还有何家，宁家，康家，范家。那都是伍平跳起来伸出手连人家衣角都够不着的大家族。
　　李清把伍平的表情收进眼底：“对，是康家。有件急事。”
　　伍平这才明白事情始末。
　　凡大家族涉及的生意多，在结算这块，除了每家店配备一位账房外，还有几位大账房，每个人管几家店，每到月底汇个总提交给东家。因为要月底结算银钱，又因为一天时间不能算的出，一般都是从上月二十五到次月二十五算一个整月，如果有那种不能做活要离开，延长到月底时该付的银钱，按天补给即可。
　　康家有一位大账房，年龄稍微大了些，这段时间一连下了几天雨，没想到就生了病，浑身烫的人都是迷迷糊糊的。家里人想着赶紧看大夫把病治好，但是雨一直下着，天也越来越寒，这病拖到今天竟然还比之前要严重一点。这下老账房家里才着急了。赶紧跟东家回话，负责这块的康家三小姐康怡竹，本想从其他地方调一个人过来，可这都二十五了，所有的都忙着呢。当然康怡竹也可以把这事接过来自己做，但是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她的事情也不少，根本腾不出功夫做这个。
　　巧的是，今天李清陪夫郎到内城的康家成衣店买衣服，正好碰到康怡竹在查账。本已成为亲家的两个人当然很熟，聊天时天马行空的各种乱扯，不知道怎么就扯到康怡竹现在头疼的事上来了。
　　李清一听，这事不大，但是急啊。而且结算这种事，还得找信任的人才行。李清头脑一热就提了伍平的名字。
　　伍平听着李清说，康怡竹要把正庆城几家粮油铺子的结算交给她来做，脑门就一阵疼。什么账到伍平这都不难，但粮油那账却最繁琐。
　　李清还在说：“阿平，你这次好好做。说不定以后康三小姐会让你做她手上更多铺子的结算呢。有这个机会很难得。”
　　伍平这才知道，康怡竹只是把粮油给她做，其他的如成衣和茶店等还在康怡竹手里。
　　伍平能理解。
　　李清一方面确实对自己很认可，所以才会想帮自己，而另一方面却是更想帮康家的忙。康怡竹也只是给李清一个面子，却又有点戒心，大家族里这种事可太多了，这才只给了粮油部分。
　　伍平给李清行了一个大礼：“李姐，我真不知该说什么好。谢谢你。”
　　李清也被伍平这大礼吓一跳，赶紧说：“可别这么说。你同意做就行。做的好了，多拿些银钱多买些吃食，这马上也要准备过年的东西了。”
　　“好。这件事我伍平记心里了。”伍平继续道：“只是，要在哪里做？什么时候开始？康小姐说过什么吗？毕竟这已经是月底了。”
　　李清道：“康三小姐明天还要查其他的店，说是后天各粮油分店的账册都会拿到城中总店里来。在总店做就行。结算也就几天，店里有朱星和朱月，我也看着呢，总能忙过来。月钱我还按足月给你结，你也不用担心。”
　　伍平道：“李姐你这么说，我就更不能耽误了店里的事。”
　　李清反而急道：“我店里再忙，总能忙的过来，你那结算才是要紧事呢。”
　　伍平：“李姐别急。我又没说不结算。”
　　李清：“那你有什么想法？”
　　伍平：“你既然相信我，我也跟你交句话，这些账目并不难，你放心吧。康家正庆城里的粮油店，除了内城的总店，就是东西南北四个外城的粮油分店，如果可以的话，我白天还在店里做，晚上去她粮油总店结算，也不需要太多时间，只要粮油店每晚晚关门一个半时辰就行。实在不行，我提早一个半时辰从这离开也行。也至于耽误店里的时间。李姐你看呢？”
　　李清：“只是这样你也太累了。”
　　伍平：“没事，李姐，我还高兴呢，哪里会觉得累呢。”
　　李清：“好。那明天我去店里找你。”
　　伍平又道了谢，天色已晚，一直到被李清拉着吃完了晚饭，才裹紧了衣服套上蓑衣往回走。如果不是这场雨，伍平也得不到这机会，听着雨打在蓑衣上声音，伍平却觉得再冷也没那么烦闷了。
　　二十六日午时，李清来店里又把伍平叫到了后院。
　　“这可是难得的好事。康家在粮油总店有一个专门给大账房的房间，一应被褥都有，晚上可以住。每逢月底结算忙的时候，那老账房也都是不回家的。你看如何？”李清只捡重点的跟伍平说了。
　　“当然好了。”伍平答到。
　　这样就不会耽误白天的工作了。
　　二十七日傍晚，李清跟伍平一起到了康家粮油的总店。
　　康家的粮油总店比两个墨宝斋还要大，后院有一排房屋，据李清说，有一间通铺一样的大房是做休息用的，店里需要扛活的人比较多，而扛活的工作不轻松，白天能轮流休息片刻也好。另外配有一个厨房。再有一间稍微大点的，就是账房专用的房间了，桌椅板凳书架床等也配备的很齐全。
　　眼前年龄只有十几岁的小厮从后门把李清和伍平带到账房间：“伍小姐，这里就是康家专门给账房的房间，想必该说的李家家主已经都跟您说过了。我家小姐这几天比较忙，过不来。每天傍晚时分我会来店里看看。到时您有什么需要提出来就行。对了，我叫阿秀。”说完阿秀给伍平行了一个男子的礼。
　　伍平的眉毛动了动，不懂声色回了一个字：“好。”
　　康怡竹不见人，自然是没把她放眼里，派阿秀过来也就是监督的作用，还要每天来看看，至于用意，估计就是看她做的到底怎么样，如果不行，估计就会把她辞退，再自己动手做了。反正怎么样都要在月底完工的。
　　阿秀言语中虽不失礼但是也没有多有礼，对伍平用尊称时，眼睛时不时还看了看李清。
　　阿秀简单的说完，就要走。伍平和李清跟到门外，竟然还有一辆马车等着。阿秀拢了拢衣服就上了马车，后又掀开帘子看了伍平和李清一眼。
　　李清就在门口跟伍平道了别。
　　伍平等她们都走了，才又从后门回到后院账房间。
　　康家倒是有心，屋里的火炉子已经烧了一段时间，整个房间都是暖和的。桌子上放了五本账簿，伍平伸个懒腰又放松一下脖子，才坐在桌子边。
　　这会伍平并没有按照总册上面的记载版式开始结算，而是先拿起五本账册各个都检查了一遍。
　　这一看已过去一个多时辰。
　　粮油的利润并不高，这是因为这个时代农户们都有种田，那些大户就更不用说了，家里佃户都不是少数。即使是普通的人家，粮食不至于富裕，但是也能管个温饱。康家的粮油店单从账册上看，客户还不是少数，有些名目还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伍平只能大概猜测，那应该是不同于田地直接产出的粮食，虽然每次出的量并不多，但是次数却非常多。
　　伍平按了按太阳穴。
　　其中两本账上，有三处的账目被伍平拿笔在旁边做了小字记录。
　　那是有差错的部分。但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即使有差错也没人可以说，再则，就算说了，现在又能怎么样呢。
　　每本账目其实已经做好基本的核算。伍平所做的不过是把几本账册做一个汇总，并做好最终的核算。
　　伍平从火炉旁的茶壶中倒了杯水，润了下喉咙，才开始按照账本的记录做总册的录入。汇总的录入是很简单的，关键的是不能出错。
　　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伍平细细听了，知道已是半夜十二点。就收了笔。她已经做好了大半，明天晚上做另外一小部分，再核对下总数即可。别的账房管几个项目都能在最后五天做好，她要做的就是把这一个项目一天之内做完。伍平伸了个懒腰，把已经做好的和没有做好的分开放好，并用两张纸写上哪些是做好的哪些是没做好的以做区分，这才睡下。
　　二十八日傍晚伍平来的时候，果然发现桌子上的账册被人动过。
　　阿秀也在，就问：“伍小姐，账册大概还需要多少时辰可以完成？”
　　伍平：“大概还需要两个时辰就能做好。”
　　“那好，今天我在这等，您做好了，我便要拿回去了。”阿秀好像就在等这句话一样。
　　伍平惊了：“这不太方便吧？！”
　　阿秀好似知道伍平所想，呲笑了一声，转身去外面叫了个人过来。伍平认得就是昨晚给阿秀驾车的女人。
　　“伍小姐做好了直接叫我就行。”阿秀说完领着女人就去了厨房。
　　伍平抿着嘴，又活动活动身体才开始接着昨晚的开始做。
　　总账的录入其实只用了一半的时间就做好了。做完后伍平又检查了两遍，就敲了厨房的门。
　　阿秀开门看到伍平，惊讶道：“已经做完了？”
　　伍平：“是的。”
　　阿秀看了一眼伍平：“您倒是挺快的，竟然比说好的还要早半个时辰呢。那好了，这些我就拿回去给小姐了。今晚您可在这休息。待小姐检查后，后天的傍晚到这里领您的银钱吧。”
　　伍平又送阿秀上了马车，转身才回去休息。
　　二十九日，李清抽空问了伍平的情况，伍平回答说已经做完并请阿秀带回给康家小姐了。李清眉梢都带着笑，又夸赞了伍平一通，让方姐，朱星和朱月都看着她半天没说话。
　　三十日，发月钱的时候，李清高兴，给了伍平二两银子月钱并加一两银子的奖励。待大家走后，李清说原想再多给些奖励的，但是看大家看伍平眼神已经不对，就作罢了。另外又安慰了伍平一番。
　　伍平自是表示理解和感谢。
　　傍晚时分，伍平又来到了康家粮油总店。
　　阿秀隔着老远就冲伍平招手：“伍小姐，快进门来，这大冷的天，待在外面可不好呢。”
　　阿秀的变化，自然是根据康家小姐的态度来的。
　　伍平自是保持了距离和基本的礼节。
　　阿秀拿出一个钱袋子来：“小姐说了，这次账目做的很好。这些是给伍小姐的银钱。伍小姐，请拿着吧。”
　　伍平接过钱袋子，打开粗略一看，一两大小的小小的银锭子有十几个。伍平只从里面捡出来六个，就把剩下的还给了阿秀。
　　阿秀脸上掩不住惊讶的神色：“伍小姐还是拿着吧，多的部分，这是小姐赏给你的呢。”
　　赏？！
　　伍平在心底笑了一声，面上不显：“康家大账房应得的银钱，我之前是问过李家家主的，伍平只做了一项，所以只拿应得的部分。剩下的部分，伍平并没有做有利于康家小姐的事，这赏自是不敢拿。还请还给康小姐吧。”说完伍平行了一个女子的半礼。
　　阿秀赶紧还了一个全礼，看了伍平一眼，收回了钱袋。
　　从粮油店出来，伍平揣着九两银钱往家走去。想着该做过年的计划了。而这段时间天冷，也不知道田姑她们都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