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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伍平领了银钱后,办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常云的牌位请回了自己的家。
      她银钱不多,但除了香烛纸钱外,还是另外买了不少东西给常家带过去。请牌位时候再次见到了田姑和里正。田姑自然是高兴的,里正也很欣慰。至于常家,伍平并没失礼的地方,也就没找到机会挑出错来再说什么。
      伍平跟店里的关系并没有恶化。李清虽说担心在明面上给伍平树敌,不过,方姐和朱家姐妹观察了伍平几天后,恢复了之前一贯的状态。这种情况当然是好的,最起码说明店里这些人没有想办法排挤她。伍平也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十一月中旬,伍平已经穿上了田秋送给她的薄夹袄。这遭到了店里其他的人的嘲笑,直言她身体太弱了。
      伍平也有点无语,她能确定自己的身体跟之前没有太大区别。能说明现在这种情况的,大概就是这个地方的女人身体素质要更好一些。弄清楚后,伍平在心里又给自己定了个目标,锻炼身体。本身个头就不高,身材也不建壮,已经被这里的人比下去了,身体再不好,万一生个病什么的,估计真没几天活头了。
      伍平把店里最好的纸张捆了一捆,然后交给面前身量高壮的女子手上,收了银钱。
      伍平:“请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送走客人后方姐打趣道:“我今天才算明白,那些人为什么喜欢到你这买纸张。”
      伍平愣了一下回道:“是嘛?我身处其中,还没方姐看的明白呢。方姐说为什么?”
      方姐:“刚才那人是谁?别说你不知道。”
      伍平:“当然知道。听她自己说是醉春楼负责对外的采买,楼里一应需求都是她安排的。上次我听跟她一起来的叫她阿姐,只是没听她们透露出姓氏。”
      醉春楼,说白了,就是前世古代的妓/馆。只是在这个时代里面的人由女人变成了男人。这个时代对男子的要求,比前世古代对女子的要求还要多,还要严格。所以,大多数楼里会请女人负责对外的一应采买事项。伍平就算没去过,也知道正庆城这样的春楼也有几个,而醉春楼是数一数二比较大且生意比较好的夜里寻欢作乐的场所。
      这里夜生活当然跟前世没得比,可供选择的太少。
      前面说过,这个时代已经有了比较稳定的经济。生活相对平静,人们有了一些余钱,才女公子的故事书在市面上也比较流行。而才女又大多和风流挂钩,很多春楼里都配了上好的笔墨纸砚,多半是为了取悦那些才女们,一夜温柔乡,金子银子也就回来了。
      方姐:“没错。不过以她们的身份,很少有人像你一样和颜悦色对待她们。”
      伍平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她没有心思关注这些。
      她现在最不能忍的是自己穷,加上这还是个封建时代,没有权的情况下,如果再没有钱,就只能任人欺负了。前世还有句话是笑贫不笑/娼,她的关注点从接受穿来现实的那天开始就一直是怎么脱贫,再说,伍平接受的是平等式教育,所以这方面的基本常识倒是被她给忽略了。
      伍平低下眉眼收拾桌子:“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生活方式,能生存下来已经很不错了。何必再在乎那些。”
      方姐却持不同态度:“你这想法可不对。大晋朝律法上对户籍管理还有士农工商的分别,对记录在册的上百个行业都有不同的制度规定,千百年来都是按制生活。你的说法,一旦多数人接受,那可是会引起暴乱的。哪里还有平静的生活。”
      伍平连忙给方姐行了一个基本的手礼:“多谢方姐提醒,这还真是我疏忽了。以后我可不敢再说这样的话了。”
      大暴乱可能不会发生,但是自己无法融入这个社会那是一定的。所以她才对方姐道了谢。心里自然也把这件事记下了。
      李清夸赞的伍平今天却对她道谢,这让方姐心里就有点飘,好像得了李清夸奖的是她一样。一高兴就跟伍平讲了更多的“常识”。由怎么待人接物,到家长里短,最后不知怎么就说到了女人家中夫郎的事情上。
      “如果以后你有了夫郎,对男子可不能宠,这男子啊是越宠越管不住。就比如前几年那宋家被休的侧夫,当初宋家小姐那么宠他,即使没有怀孕生产也是喜欢的不得了,他却仗着宋家小姐的宠爱闹得宋家家宅不宁,据说宋家小姐的正夫在进门后都被他欺负过呢,最后那人就被宋家休回了家。但是休了后他也不老实,却学着女子抛头露面,他还跑到了前院跟那些大女子……”
      伍平没想到方姐是这么八卦一个人。方姐讲她就听,一来没有客户时的确无聊,二来就当跟方姐搞好关系了,至于方姐讲的这些,她纯粹当故事听了。这会见方姐突然截住话头,回到她收账的位置不语,就顺着方姐的目光一看,一个男子背阳光站在门口,表情看不清,只感到周身一股阴郁之气缠绕。
      伍平端起微笑,跟门口男子行个基本的女子手礼:“欢迎到墨宝斋。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嘛,伍平一直是这么做的。这一个多月来,伍平所见的基本都是女人,这男子来买东西的还是第一次。伍平原本也不用对着一个男子行手礼,但她习惯了,行完手礼才反应过来,想想也不会有太大问题,也就随它去了。
      在这个女尊社会,据说女子主动对男子行礼后,男子一般都会回一个更大的礼仪。但是眼前的这个男子,无视了伍平的手礼。
      那男子盯着方姐:“他还跑到前院跟那些大女子如何?”
      男子声音清冷,带着压抑的怒气。
      方姐憋了一会:“不管如何,身为一个男子,也不该不顾名节在前院抛头露面。”
      那男子冷哼一声,抬腿进门:“男子怎么就不能抛头露面?什么是不顾名节?打开大门做生意,他哪件事做的不正大光明?大晋的律法都没有规定男子不得出门。府衙都不管的事,倒是你们这些人,操的什么心。”
      方姐:“你,你……”
      墨宝斋是生意场所,方姐身为自己口中的“大女人”,顾忌着不能跟男子在公共场合吵起来,同时也自知理亏,所以看到这男子的时候就打定主意这事先揭过去再说。另一方面男子抬出律法,像个巴掌一样把那些传言的东西给压下了,真的假的又能怎样,什么都大不过律法不是。
      伍平这时候说了句:“倒还真是这个理。”
      那男子转头看向伍平,话音带着嘲讽:“还是有明白人的。”
      伍平只做了个手礼的姿势:“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那男子看了方姐一眼后,竟然也忍下来没有再说其他,来到了伍平的柜台。这会倒是给伍平行了一个礼:“拿一块墨锭。”
      伍平瞟了一眼男子有点苍白的脸色:“请问做什么用处?”
      回答倒是简单:“墨斗。”
      伍平略一沉思,拿出了两块墨放到柜台上,还没开口,那男子却突然冷笑一声:“怎么,怕我买不起,要拿这次等墨锭给我?”
      伍平眼角瞥见男子的脸色比刚才似乎更显苍白一点,连忙道:“不是。”
      男子咬着牙盯着伍平,连呼吸听起来都重了一些。
      伍平知道男子正在生气,解释道:“墨斗用的话,我自己觉得这两块就可以。墨斗用,画的线不必像笔写字那样的重色,只要印出线条即可,这两块墨锭虽然是次等,用在这里倒也合适。而且还有不同的味道可选。如果是写字画画所用,墨宝斋自然有很多上好的墨锭选择,但从你说的用途来看,这两块你可以考虑考虑。”
      说着伍平又拿出店内备用砚台和墨锭,选出跟刚才两块墨锭一样的,各研出一些拿给男子:“你闻一下,味道是不是喜欢?”
      伍平完全没有提买起买不起的话,只针对墨而论,那男子似乎心情好了一些,闻了一下:“味道还算好。”
      伍平微笑着没说话,男子却紧接着说道:“上等墨锭岂不是更好。”
      伍平:“那是当然。在识墨人面前,我本不该再说其他。只是,墨本就有很多种,每种都有自己的用途。选个合适的就行,何必在意那么多呢。”
      男子微微低了头,伸手拿了一块:“那就这块吧。”
      “好。”
      伍平拿小盒子包好,男子付了银钱离去。
      刚送走男子,方姐就说:“阿平,苦了你了。今天都是我嘴快惹出的祸。”
      伍平:“大家都是一体的,而且这事已经过去了,也就算了。”
      朱星扶着额头:“虽然我们背后讨论这件事不太好,但是我后来看着,方姐你是不是有点怕他?”
      方姐摇头叹气:“看刚才情形,你们猜到了吧,他就是那宋家小姐休弃的侧夫,陆锦安。哎呀,我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只不过说说罢了,竟被他听见了。朱星朱月你们还小是不知道,据说宋家小姐是个长情的,刚休了他的时候,还有重新把他接回府再进门的打算。只是碍于家中长辈压力,没有成功。这两年那陆锦安风评更差,宋家长辈更不愿意他再进门,那宋家小姐也就极少在正庆城待着。陆家在西市区有门面做家具生意,自从发生了这件事后,生意也下滑的厉害,据说现在家中生意已经很难支撑。但是,宋家长辈虽不喜陆锦安,那宋小姐的正夫在基本上守了三年活寡的情况下,却还会接济陆锦安,这点让人想不通。但不管怎么样,只要宋小姐对陆锦安还有那心思,这正庆城里就没人会去主动惹陆锦安。”
      原来人们怕的不是陆锦安,而是宋家小姐。
      朱月嘿嘿笑了一声:“所以咱们方姐碰到他也只能憋着啦。”
      方姐年龄虽大,跟店里的人处的还不错,就是朱星朱月两个年龄小的在私下里都拿她当平辈一样相处着。方姐听朱月的打趣,回道:“好女不和那男子斗。月丫头你要再打趣我,当心以后娶一个厉害的夫郎管着你。”
      朱月装模作样吐了下舌头:“才不会。”
      伍平是一直没有说话。她刚才没有仔细看陆锦安,只偶尔撇了几眼,这会脑海里只有那男子苍白的脸色,那人拿起墨锭时的手倒是跟伍平常见的女子的手差不多,身上穿的衣服也不过是普通的织绸。单单这些来看,他生活的并不好,跟方姐说的宋家还接济他们倒是有点矛盾。至于这人脾性……
      方姐倒是问了伍平一句:“阿平,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伍平笑笑:“只是不知道怎么说而已。刚才方姐还说他恃宠而骄闹得宋家家宅不宁,好像是个蛮横无理的人。看今天他的做事对答,不像这样的。而且,他还能忍下来背后的这么话……哎呀方姐,不过是今天见了一面而已,我判断的不对,做不得准的。还是算啦,不说了不说了。”
      伍平想说一些事实,但是发现她对这人并不了解,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得打住话头。
      方姐像是想起什么:“啊,阿平,我见你一般都待在店里,平时聊天也没提过什么男子,不会是在亲戚家也没见过什么男子,这见了一个,就上心了吧?”
      伍平庆幸这会她嘴里什么都没有,要不还不得全部喷出来啊。
      伍平:“方姐说的哪跟哪啊这是。我又不是神仙,人往我面前一站就能知道他想什么,对他的事都不清楚,能说出什么来啊。”
      方姐:“也是。话说阿平你来店的时候说已经要三十岁了吧,可不能再耽误时间了,要赶紧找个夫郎,家里没人还是不行的。”
      伍平眉毛挑了挑:“这个,还是顺其自然吧。”
      这个时代顺其自然的结果,很大可能就是伍平这辈子都找不到夫郎了。房屋还没翻新,田地还没分下来,平时吃饭的银钱都不敢多花一文,身量不高不壮,连重活都不知道能干什么,也没有认识几个人。没有哪个家里过得还算顺心的愿意把儿子嫁给她这样的人,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别的女人三十岁的时候,都已经开始给自家的女儿或者儿子说亲准备抱养孙辈儿一代了,她这要娶个夫郎都跟别人差一辈儿。
      当然,这是事实,也是伍平给自己找的借口。一个在前世都不想结婚的人,到了这她还是这想法。
      店里其他人大概也能猜到一些伍平的情况,都觉得这个话题再继续可能不是好事。众人安慰了伍平几句,就岔开了话题。
      晚饭前,李清到店里逛了一圈,点了库存。又见方姐结账单上一条一条的记得挺多,她心情好就留下来聊了会天。店里笑声传出去,在这十一月的天里都感觉暖和了一小点。
      伍平回家的路上想着一天的工作,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可能被店里人同情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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