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脚下，有户人家》废材也会煮粥吃

27、第二十七章

　　陆锦安有句话确实没有说错，但是做起来却并不容易。
　　伍平之前也这样想过，但是结果并不如意。跟着大家族走，方向是不会错，问题是伍平只开了一个小店，又有谁家会看得上。再说，这事虽然从粮油开始，但是源头却不一定就在这，要是办不好，说不定就赔的更多。
　　直到二月底的时候，伍平看着很多大车从东门处进进出出的实在忍不住了，有意跟陶木提了几次，几天后趁着陶木中午到店里吃东西就把人拉到平时没人的二楼聊了好一会。
　　伍平跟陶木相处的实在太久了，最初还会相互试探试探，后来了解的多了说的也就深了。伍平没提过自己的用心，但是她却能把自己家辟出来一块出来给城门兵士，而陶木也许直到现在也没相信她就是真的心甘情愿免费给的，但是鉴于她每次问陶木的那些也不过是些极小的小事，所以陶木也就没对她那些小心思防的太重。
　　而伍平开店之后，家里小枣还会用院子里的炉子做一些简单的吃食给外面，茶水也是好茶。就伍平的铺子每天赚多少明眼人看上一眼就能算出来，但伍平给陶木她们的家常东西却是时常不缺。时间一长，陶木都会在不违背规定的情况跟伍平说上那么‘几句话’。
　　再后来，伍平慢慢的和陶木也交了心，至于深浅就看两人的理解了。这次事件一出，伍平就对陶木表达了自己的担心，伍平的说法是：这小店虽然所需粮食的量不大，但是由着粮价一直涨，肯定影响也不会低。而陶木能做的就是留心加帮打听下几个门进出的人员车辆和货物。
　　这么一打听确实跟往年不同。虽然每年年后都有许多车辆进出，但今年尤其多。年后四门出的粮食确实不少，不但几大家族都有出量，就连城里稍微有点实力的生意人也套了车往外头走，其中宋家康家最多。而进门的车辆中，每个家族涉及的产业不少，都是平时要用的一车车的往回拉。这其中范家和宁家进的布匹占比很大，虽说布料康家、宋家、何家也进了不少，可那都是上等货，但范家和宁家这次却是除了上等货之外中等偏下的白麻布也有不少。
　　伍平捏捏鼻尖又问：“之前听你说杨都尉一直在西山驻守，年后可回来了？”
　　陶木已经放下了筷子擦了擦手：“没有，杨都尉还在西山。而且没听说沈大人有把杨都尉调回来的意思。”
　　伍平又多问一句：“你在正庆府这么多年，可有过哪次是杨都尉接调令进城？”
　　陶木已经站起来了：“正庆府目前又没什么事，调兵回来会出乱子的。”
　　伍平转念想了一下，心底平静了一些。陶木留下银钱就去了东门。
　　伍平找了张纸，拿细细的炭条在上面把几个大家族的所有的生意都列了一个遍，重点是范家和何家，宁家。范家和何家这是伍平特意留心的，其他三个家族她就是有心想跟，目前也有点难搭上手。而宁家却是因为陶木这次提到了才重点留心。宁家生意并不算太多，但经营的都是利润高的，等结算下来积累的财富也上了正庆城的富人榜，何家也有点这样的意思，范家却是不管什么行业，大大小小各种店铺，大盈利小盈利的都有，甚至可以说正庆城里的生意就没有范家不做的。而，这次有点小小的反常的范家和宁家的生意所涉及的而其他三大家族都没有的一项产业竟然是棺材铺。
　　粮价上涨，偏涨的快但每次涨得少，粮食年后就出去的多，但是也没见城里出现粮荒，范家和宁家作为正庆府的大家族进那么多普通麻布，这总不是要跟其他家族争这中下一层的生意吧？！
　　伍平慢慢拿手指扣着那三个字，也许真是最近事情太多了，所以她也想的过多了，才会忽略这个社会最基本的稳定方式，官家总是比普通人有更舍不得的东西，那连官家都觉得没必要动的一件事，还能是多大的事！伍平折好纸拿到后院直接投到了火炉里。
　　伍平这几天心情挺好，除了店里一应油盐外，粮食却不再出去买了，直接还按照以前的方式从陆家大院拿。
　　陆锦安疑惑：“市面的粮价稳定不涨了？还是降价了？”
　　伍平把刚拿回来的布匹成衣小布偶放在篮子里慢慢整理：“哪是啊。估计还得再涨一段时间呢，但是我估计价格也不会高的太离谱。”这些都在管衙可控范围内呢，抬头见陆锦安还在看着她：“年冬下了这么大一场雪，今年定能得个好收成的。”
　　陆锦安问道：“那妻主这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伍平放好一篮子东西，扶着陆锦安坐下来才道：“一般粮价上涨跟战争，征兵，灾荒，官员人事调动脱不了干系，只是我后来琢磨着这次的事也许并不是这么回事。”伍平笑笑道：“虽然只是猜测。”
　　虽然如此，不过却也可以赌一把，她现在可是有压力了。
　　陆锦安抚着肚子：“这话怎么说？”
　　伍平慢慢说着自己的分析：“大晋朝周边虽然都是一些小国，不过我听说本国对于粮食储备却是从不怠慢的，不到迫不得已不会征粮，所以一旦征粮必是国事，所以定会发出皇榜。粮食是国家的基本，有这样的事发生，粮价变动也就可以理解了。另外如果真是边境有事，沈大人和杨都尉绝不会不动，这可是争抢功劳的机会，哪怕没有机会真的上战场也要表示表示的。可是也没有。”
　　陆锦安道：“算是有点道理。这么说就不是用兵的事了。”
　　算是？！伍平挑了挑眉继续道：“要说灾荒，如果其他地方真的发生了这种事要调用粮食，沈大人不会不出榜文，因调用粮食而引起粮价上涨，就算这样的管理政绩拿出去会被言官参一本，她都会做的，因为这算是关乎根本的国事，是可以用来加重升职的筹码的。只要事情还在她可控制的范围内，到时候就自有一套说法了。”
　　陆锦安挑眉：“你怎么知道？不出榜文不一定是灾荒？”
　　伍平‘嗯’了一声顿了一下道：“猜的。”
　　陆锦安笑了一声：“真的假的？”
　　伍平摆正脸色：“真的。”
　　陆锦安看着伍平一会道：“沈大人并没有出榜文说明粮食涨价的原因……其实根本问题在这，是吗？”
　　“嗯。我的猜测确实是这样，老百姓只求一口饭吃就行了，但是做官的十年苦读一路走来碰到的阴暗可比我们碰到的多太多了，哪个不是人精，怎么会轻易毁了自己的前程。”伍平继续道：“近一个多月来，就算出城的都是粮食，我想正庆城里的粮食储备也必然能维持到新粮出来，这些年都是丰年，说不定还绰绰有余呢，所以沈大人才沉得住气，既不发榜文说原因，也不担心粮价上涨到会引起乱子，否则杨都尉那里再平静，八个城门的兵士也不会都那么安分的。进城的东西中与往年唯一一点小区别则是今年范家和宁家倒是进了些中下的白麻布。奇怪的是，这些布都没在内城和外城的布庄上出售，想是都屯起来了呢。”
　　陆锦安低声道：“麻布？范家和宁家？”
　　伍平笑道：“是啊。这白麻布的用途可不多。”
　　陆锦安想了一会，突然睁大了眼，然后又摇头低音反复道：“也不可能啊。”
　　伍平看着陆锦安一个人想来想去，动来动去的，最后忍不住轻轻推了推他的肩：“好了。这些不过都是我猜的。现在并没有见宁家和范家有什么动静，还不作数呢。”
　　陆锦安却是严肃了起来：“妻主，这种事是不能说的，真真是一点都不能透露，不管有没有都不是我们能说的。”
　　伍平轻叹了一口气：“那是自然，这个社会的生存法则我还是知道的。虽然这事多半已经有许多人在做准备了。”
　　陆锦安轻轻摸了摸肚子，深呼吸几口气，伍平问道：“怎么了？她/他又乱动了。”看着陆锦安点头，伍平蹲在陆锦安面前继续道：“哎，这事怪我，没有确定下来就跟你说，又让你多想了。宝宝啊，你要乖啊，都是娘亲不好，你可不能折腾你的爹亲啊。”说着轻轻安抚着陆锦安的肚子。
　　陆锦安：“妻主想了这么多，有什么打算？”
　　伍平：“还没想好呢。这事啊说急是不能缓，但是也得慢慢来不是。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胡来的，我现在可不是只有一个人要管了。”
　　又是半晌没有声音，伍平抬头，正看到陆锦安耷拉着眼皮，眼神无光。
　　伍平：“这又是怎么了？”
　　陆锦安：“如果不是我，妻主的处境绝不会这么为难。当初认识康家小姐，说不定现在几个大家族的人都能搭上话了。而我……原本说好的，妻主自是可以……”
　　伍平等了等，陆锦安还是没有把那些话说完整，就笑道：“可以怎么？休夫？再娶？”话音未落，陆锦安的手就抓紧了袖子，伍平接着说道：“你看，你自己也不愿意听到这些话，也不愿意我说，何必为难你自己非要记着这些。你放心，我再傻也是知道的，大好的日子慢慢都过顺当了，我不会没事折腾自己的家。”
　　伍平见陆锦安脸色稍缓：“过去的都过去了，何必纠结那一点假设。反过来说，如果不是你，我也只是在康家店做做事然后拿点比别人高一点的月钱，把自己弄得不愁吃不愁穿也就罢了，其他几个家族的人，哪会想着去认识。现在的情况下若是我们以后都能比人家过的好，外头也不会再说我是傻的了吧。”
　　陆锦安声音稍高：“妻主胡说什么，你怎么会傻。”
　　伍平也不抚摸陆锦安肚子了，站起身道：“傻自然也有傻的好处。我以前以为你是跟这里的男子不一样的，总要比他们坚强些吧，今天看来也……咳”伍平看陆锦安的眼光扫过来：“今天把话说开了，这样就挺好的。”
　　陆锦安又道：“看来妻主还是个傻的。”
　　伍平张张嘴：“傻不傻的，话都让你说完了。”
　　陆锦安猛地站起伸手想拍伍平，一下子又坐了下去，拿手摸着肚子又是半晌。末了，俩人也不拌嘴了。
　　等伍平扶着陆锦安在屋子里转了几圈，陆锦安还是问道：“那范家和宁家，妻主是不是已经有选择了？”
　　伍平只‘嗯’了一声。她已经把几个家族的经营思想和方式分析了一遍，心底也早有了底，现在就差一个碰面的机会。
　　陆锦安点头：“妻主和康怡竹也很久没见了吧？”
　　伍平舒了口气道：“嗯。我们跟她的情谊不过是源于她与你的一场交易，我并没有帮到她，而她又在这件事上吃了大亏……呵，粮油店掌柜倒是说了不少托词，表面功夫做的还算好。那段时间她算帮过我，我自然记得，但这些只能以后再说了。你怎么好好的提她了？”
　　陆锦安慢慢道：“这都要三月了，不管宁玥在哪，我想孩子都应该出生了。但是自始至终都没听说康怡蓝的消息，也是怪怪的。”
　　伍平想了一下道：“他们都已是成年人了，熟知这个社会的规则，你不用想这么多。”
　　她们倒是多想了，可是现在的情况却真是无能为力。陆锦安也是明白这一点的，这个话题就此揭过不再提了，但表情还没完全缓过来。待到当晚躺在床上，伍平只得道：“三月十五就是李清家娶亲了，婚宴上总能见到康家人的，到时候若有机会我打听打听。”
　　康家人的态度还是很好猜的，陆锦安心底明了：“妻主不必勉强，康怡蓝是女子，哪用那么担心。”
　　黑暗中伍平的眉毛动了动，陆锦安担心的自然不是康怡蓝，他担心的是宁玥和宁玥的孩子，不过是借着孩子的母亲的名义打听一下罢了。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伍平也就彻底停止了这个话题。
　　伍平月底翻完账，结了月钱。平安饼铺小，盈利自然不是很多，伍平给的月钱也不过是普通铺子的价码，只是到月底按照整月中的表现再给些额外的奖励，这些对后院那些从城外村里来的男子来说已是不少了，但是对于前面两位女子来说就不见得了，伍平发觉年后每次轮休半天时，前面的两位都会去内城转转，转的多了对内城的心思就多了起来，但碍于都是一个村的人，并没表现的很明显。鉴于她们工作完成的还不错，伍平也就没说什么，只是在心里记下可不能到用人的时候没人可用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