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罗马尼亚的记忆碎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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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周，对多尔来说都过得平淡无波，仿佛所有的大事件都告一段落了——或者是，什么新的大事件发生之前，那种甚至会让人有点不安的平静。
随便怎样都好啦。多尔想道，手指塞在口袋里，摩挲着一个玻璃小瓶。那是这次威尔森的“私人工作”，而他被临时调班，忙不过来，于是拜托了正好有空闲的多尔。
“告诉我不是‘杰西’。”多尔深吸一口气。
“你可真聪明。”威尔森赞美道。
多尔板起脸：“容我拒绝。”
威尔森哀求道：“求求你，多尔，我真的不能失去这个客户！他对这个感兴趣，我有预感能成一笔大单！”
多尔叉腰，叹气：“为什么是我？你明明有那些‘朋友’，他们的经验可比我丰富得多。”
“你亲口告诉我的，你的前男友走/私/军/火，他的朋友贩/卖/毒/品。”威尔森指出。
“所以我更清楚帮你有多高的风险。”
威尔森思索了一会儿，片刻后，他竖起食指提议：“事成后，利润三七分，你三我七，这样呢？”
“真阔绰。”多尔点头，“四六分吧，我四你六。否则不干。”
“好吧，你的胃口真是不小。”威尔森愁眉苦脸，“我第一次有这样斤斤计较的女朋友。”
“谢谢夸奖，亲爱的，我们彼此彼此。”多尔在他脸上轻飘飘地亲了亲，让他的脸涨红起来——这个年轻男孩有着面对条子检查时依然从容不迫的气度，却没有被她亲吻还能保持镇定自若的能力。“难道你不是因为别人会和你五五分，才选择让我帮忙的吗？”
“你知道得太多了。”威尔森挫败地拿出一个小玻璃瓶递给多尔，“有时候，我真的会想，你这么聪明，为什么还会来这里当酒吧女侍。”
多尔接过小瓶，在空中抛了抛，迎上威尔森胆战心惊地望着玻璃瓶的目光，笑起来：“造化弄人？瞧，我也时常会奇怪你为什么还在当调酒师，而不是拍一个CM然后出道。”
“天哪，”威尔森哭笑不得，“求求你，留几句漂亮话让我说吧，多多。”
多尔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你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
威尔森看上去很迷惑：“什么名字？我说了什么吗？”
多尔盯了威尔森一会儿，但实在是无法从调酒师男孩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只好放弃：“不，没什么。我只是，不习惯有人那么称呼我。你知道，有点太亲密了。”
威尔森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哦！”他手忙脚乱，试图解释，“对不起，我只是说顺嘴了，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都不会这么叫了，我保证！”
“不用道歉，”多尔耸肩，起身拿起外套，“碰头时间和地点发给我，好吗？”
于是几个小时后的此刻，多尔一边漫不经心地在风衣口袋内描着玻璃药瓶的轮廓，一边走在布鲁克林的拉法耶特街上。
她比约定时间到得要早，不想在约定的快餐店内干坐着，她决定在周围慢慢散步。
从多尔出生到现在，她几乎没怎么来过布鲁克林。她更了解曼哈顿——人生最初的几年，她在那里度过，以家与学校为中心画圆；几年前则是以奥氏为圆心活动。至于她最近常驻的皇后区，她也不怎么了解，毕竟皇后区本身也是相当之大，如果蜘蛛侠没有从一开始就制止了她的抢/劫作业，她或许还能更了解这里一些。
所以更不用说布鲁克林。
多尔从来都没有巴基那样好的方向感，她能够紧急状况中脱身，都是硬生生地靠着与生俱来的直觉救命。感谢现在手机具有导航功能，能够让她在不认识的地方也能行动自如，不再需要像上世纪那样，每次出外勤都不得不反复背地图。尤其是和冬兵一起出外勤的时候，她不仅要时刻准备好对冬兵任何可能出现的伤势进行治疗，还要高度配合他的行动。每次出外勤时，最令多尔痛苦的不是作为冬兵的肉盾可能受到的物理意义上的身体折磨，而是背地图对她精神上的折磨。
但多尔和巴基在罗马尼亚生活时，就完全不存在背地图的必要——要说巴基与冬兵的区别，就是后者要求她配合他的行动，而前者带着她出行，从不会把她当做妨碍自己但又不得不与之同行的累赘。
一辆停靠在路边的车前玻璃反射阳光，晃了多尔的眼睛。她眨掉被刺激出的泪水，想起来八年前的十月份，布加勒斯特的阳光也同这天下午一样好。
“谁开车？”走出超市，阳光亮得让巴基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多尔接过巴基手中提着的一袋橘子，转而把车钥匙塞进他的掌心：“你。”
“我没有带驾照。”
“我给你带上了，在车上放着。手扣里。”
巴基叹了一口气：“我不想开车。”
“我刚才把脚崴了。”
“你能自愈。”
“我不管，我不要开车。”多尔耍赖，“上次只是个意外而已！已经没问题了。”
虽然两个人都知道并非没有问题：之前有次开车时，巴基的PTSD突然发作，如果不是多尔及时抢救下方向盘，估计当地日报头条会多一条重大交通事故的报道。
这也是巴基十分抗拒开车的原因。
“多多，我——”
“不不，”多尔举起一根手指打断巴基接下来要说的话，“这样叫我也是没用的。我不会让步。”然后她放软语气，“没事的，你看，来这里的路你不是也安全地开过来了吗？”
“因为你说回程你来开。”
“我没有。”多尔无辜脸摊手。
巴基深呼吸，屈服了，率先走向停车场。
“分给你一半？”多尔坐上副驾，拧开车载音响，找到常听的电台后，开始剥橘子，剥掉的橘子皮直接堆在自己的裙子上。
巴基目视前方，挂挡踩油门，这辆来罗马尼亚后两人买的二手旧车发出有些吵闹的轰鸣声：“不用，你吃——”
话没说完，多尔已经把一半蜜桔递在了他的唇边。看到他瞄向这边的余光，多尔立刻弯起眼睛：“吃嘛。我都剥好了。你吃一半，我吃一半。”
巴基没有张嘴。
那一半蜜桔就锲而不舍地贴在他的唇上。
大约五秒的功夫，他终于屈服了，张嘴把一半小蜜柑吃掉。
半晌，他开口：“甜。”
“是吧？”多尔笑起来，剥开一个新的蜜桔，塞进嘴里一半，把另一半抵在他的嘴上，“我很会挑的。张嘴。”
巴基只犹豫了半秒，就又张嘴吞掉了蜜桔。
这次他似是在无意中舔到了她的指尖，多尔不确定，只是在收手后，条件反射地也舔了舔自己的指尖：是不同于冰凉果肉的温暖，带着橘子皮的涩味。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多尔立刻看向巴基，虽然他仍然一副冷冰冰的目不斜视认真驾驶的模样，但多尔确定他看到了：证据是，有那么一瞬，他的呼吸慢了半拍。
多尔偷偷笑了一下，体贴地换了个话题：“我原本只想给你一瓣，但是它们真的太小，掰开就是一半。”
巴基从鼻腔中哼出一声，权当回应她。多尔也不以为意，跟着电台哼歌，摇头晃脑，橘子皮从裙子上扑簌簌地掉下来。
她随节奏点着头：“我更喜欢上世纪的音乐。”
“但你跟着唱得很开心。”巴基瞥了她一眼，“还有，车内卫生，你打扫。”
“不要！”多尔撅起嘴巴，双腿收上来，像猫一样蜷在座位上，这个动作让几乎全部的橘子皮都掉了下来，“把车送去洗不就好了嘛。”
“但每次最后还是我来洗。”
“因为你每次抛硬币都会输掉啊。”
“不是因为你每次都会说结果无效，直到你赢为止吗。”巴基毫不留情地戳穿。
多尔去扭巴基的胳膊，撒娇：“你总不会忍心让我做这种体力活吧，鹿仔？”
“放手。”
“直到你答应我为止，我都不放。”
巴基顿了顿：“只要你赶紧放手，我就答应你。”
多尔欢呼一声，丢开他的袖子，回头解开安全带，跪坐着起身，直接吻上巴基的侧脸，立刻就有浅浅的口红印出现在上面。
“坐回去。”巴基立刻减慢了车速，钢铁的那只手臂把她按回座位，“不要再有第二次。”
巴基直视前方，而多尔眼含笑意望着他：“我又不会死掉。你也不会。”
“但是会痛，对吧。”
“你怕痛？”多尔调侃，“堂堂的前冬日战士，竟然怕痛吗？”
巴基没有理会她。
但多尔清楚，巴基一直都记得她怕痛，无论痴长多少岁，无论自愈多少次，她都还是那个怕痛的小姑娘。
他一直都记得。
多尔揉了揉眼睛。
十月份的天气比九月份的要干燥许多，让人眼睛发酸，多愁善感。
她无比怀念在罗马尼亚的那段时光，那个有着严重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巴基·巴恩斯；但她知道现在这位不记得她的男人才是更好的，他的灰蓝色眼睛是干净的，没有那种沉甸甸的忧郁，眉间没有那种挥之不去的阴霾，他不会在夜半声嘶力竭地醒来，大汗淋漓，面色狰狞可怖，他也不必偷偷摸摸，四处躲藏，可以光明正大地作为复仇者的一员，贯彻自己的正义，为自己想保护的东西而战。
即使他不再记得她。
但就算知道现在这样对他更好，多尔也不甘心。
凭什么他可以这样简单地丢下一切？凭什么他完全不同她商量，直接替她决定之后的道路？凭什么，让她连一句“再见”都来不及说？又凭什么，事到如今，他能够毫无芥蒂地重新与她交往？
她找寻他、再次接近他，的确有着非做不可的理由，但如此私心也是根本无法否认的。她想要保护他，亦想要报复他。
无论如何，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她对着快餐店窗边戴着墨镜的男人露出微笑。
“您知道杰西吗，先生？”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罗马尼亚的记忆碎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