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事》满阶梧桐ff

2、家事（二）

　　这是个雨天，虽说是淅淅沥沥的，但是一阵大，一阵小。受这天气的影响，小店里的客人不多，厨师们已经把厨房收拾干净，准备下班。服务员已经走了，把最后两张桌子的客人交给了老板。饭店里的服务员都很现实，  来上班既有工资，还有小费，这这小费可比工资高多了，那得有客人才行，所以，没有客人，她们就脚底抹油--遛了。

　　老板在吃晚饭，Chopped Sirloin。要是在平时，老板是不舍得给自己做一份这样的晚餐。也是因为在厨房里比较辛苦，加上油烟较大，胃口早以消退了大半。  平日里老板就是给自己切几片牛肉，小店自己腌的牛肉，配点生菜就算是把晚餐打发了。这 Chopped Sirloin是刚才有一位客人退回来的。客人说他对洋葱过敏，不能吃洋葱。菜单上明明白白地写着配炒洋葱，但是，客人说下单的时候忘记告诉服务员了。老板切了块肉塞进嘴里：“天知道，他对洋葱过敏？！” 老板的心里明镜儿一般，他嘟囔着，“分明是临时改主意，想吃鱼了，他不是换了炸鱼和薯条了吗！” 当他把最后一口肉送进嘴里后，站起来，走到大门边，把那个霓虹灯 “OPEN” 关掉时，又看了一眼门外仍在滴滴答答的雨， 还有空荡荡的停车场。“哎，伺候这些客人已经不容易了，还要受老天爷的气噢。” 他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慢慢跺回到收银台，准备做最后一步整理—收银机。

　　就在这时候，有人拉开大门进来，这不是来吃饭的客人，就算是客人，老板也没有办法给他做吃的了，因为厨房里全都收拾干净了，铁板和Grill 都关掉了。来人是 Wendy 的老公，Jack，一个大个儿，头发是一色银白，没有一根儿杂色。虽然他极少来店里，但是老板还是认得他。

　　“Wendy 今天没有来上班？” 大个子 Jack 进来就问，“ 我在外面等了一阵子，可没见她出来。”

　　老板一脸冰冷，没有立即回答，他心里奇怪，怎么Jack 不知道Wendy 已经不在这儿干了。 “Wendy 的妈妈可好？” 老板答非所问。

　　“Wendy 没有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她妈妈就去逝了。”

　　“你不知道吗？ Wendy 在两个多月前就离开我的店了。” 于是，老板如实告知。

　　“噢？两个多月前？我们是两个多月前分开的。” 大个子Jack 环视了一下已经空无一人的店堂，似乎觉得 Wendy 还在店里。“我们分开了。” Jack 口气重重地，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她不但搬了家，还换了工作。今天，我找她是想跟她说点事情，私事儿。”

　　“唔，” 真不知道始终如一地保持着不动什么表情是不是件容易的事，像老板这样，“那你们准备离婚吗？”

　　“不用这么麻烦，我们没有结婚。实际上Wendy 从没有跟任何人结过婚。有谁愿意跟她正式结婚呢？所有跟她熟识的人都知道，她年轻的时候是个跳脱衣舞的，而且她从不介意告诉别人。” 老板一声不吭地听着。 “你不知道吗？她没提起过吗？不会吧！” Jack突然觉得奇怪，问，又自顾自地接着说： “就是在丹弗街上的那个红房子。   的确，不是是个女人就能跳脱衣舞的，所以Wendy 是以此为荣呢。” Jack 左手轻轻地拍着收银台的桌边，右手撸了一把头发，然后问： “哎，对了，你去那儿看过吗？   我年青的时候很喜欢去那。” 不等老板回答，他又说： “你是不会去那里的，你只喜欢做饭。”

　　老板抬头看了一眼 Jack，紧接着又低头做自己的事情。但是，他迅速在脑海里搜索，隐隐约约印象里，似乎 Wendy 确实曾经说过这样的事情，但是他不愿去细想，这于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又何必费神记着呢，更何况是陈年旧事。如果今天不是Jack说起，这事儿早被遗忘在哪个尘埃角落里。此时此刻，他一下子没有了跟 Jack 继续说话的兴趣，心中有一个小小地冲动，想告诉 Jack 大门的方向，但是他没有，他只是默不出声。

　　Jack 无论怎样也不可能觉察出老板心里的这点变化，他把身子向着老板的方向倾了一丁点，虽然此时店堂里只有他和老板俩人，他还是把嗓音分贝压低了一些，继续说：“有时候，我真怀疑 Wendy 是否真的清楚谁是她儿子的父亲。” 中国人常说：好话不背人，背人无好话。Jack这样说话，已足见连他自己也认为这是不该说的话。他说完后，嘿嘿地笑了笑，那笑得不怀好意，笑得有些坏，流出了他平日里隐藏的痞性。老板仍旧没有开口，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如果说刚才只是失去了兴趣，那么现在他觉得 Jack 真是很无聊。这个女人可能有很多问题，但是，毕竟，陪你过了这些年，不该中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