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见陌头杨柳色》铜雀OvO

2、02

　　“闺中少妇不曾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苑夫人字正腔圆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只不过读出来的诗却是千篇一律。我懒洋洋地眯了眯眼，略有点儿不耐烦地转过身去。
　　我本喜静，不大喜欢别人在我休息的时候打扰我。特别是在这初春时节最容易犯困的时候。只可惜，就算苑夫人不念诗，我也没法安静一会儿。
　　“娘亲，这首诗叫什么名字？”一个身穿赭红色外衫内套橘黄色撒花长衫的大约十三四岁的男童仰起脸，粉粉嫩嫩的脸颊上是一双水葡萄似的大眼睛，犹如蓄了一汪清潭般明亮澄澈。
　　苑夫人放下书卷，宠溺地摸了摸男童柔软的发丝：“尚儿，这首诗的名字叫《闺怨》，也是娘亲最喜欢的一首诗，所以才天天读给你听的啊。”
　　我在一旁暗自咂舌。苑初平乃是当朝丞相，白日去上朝，等傍晚才回来，还真挺像苑夫人的境遇。只不过，这诗中的“杨柳”，怕是指我了吧。
　　“哦，原来是这样啊！”苑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朝我的方向看了过来，“那，柳娆姐姐也喜欢这首诗吗？”
　　我终于明白了人类小孩的思维能力——两件不同的事情，却偏偏要扯到一起去。
　　苑夫人依旧笑得很温暖：“当然啦，只是你柳娆姐姐不太喜欢说话，不善表达而已。”
　　我哼了一声，这句话错了一半，也对了一半。
　　我不大说话，是因为我喜欢安静。虽然以前没有修成人形时苑夫人天天来到我旁边读诗，但是现在我已修成了人形，自然还是学会了躲着她。但我并不厌恶苑夫人，只因她曾是苑府里唯一对我好的人。
　　这时，婉儿跑了过来：“夫人，奴婢刚才摘花时看见，后山上的金鱼草全部开花了！”
　　苑夫人双目一亮，连忙站起身：“当真如此？婉儿，你快快扶我去看看。柳娆，尚儿就先交给你照顾一小会儿了，待会我就回来。”
　　我仍旧闭着眼睛，既未答应也未拒绝。
　　金鱼草，是苑夫人最喜欢的花。在苑尚出生那天，她不顾自己劳累的身子，去苑府后山栽种了大片大片的金鱼草，等来年花期一到，漫山遍野都是色彩斑斓的金鱼草花，蔚为壮观。
　　但我却觉得苑夫人很傻。喜欢的话种一小株自我观赏一下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还非得上山把全部的土地都种上呢？
　　我正这么想着，苑尚发话了。
　　“柳娆姐姐，”苑尚扯了扯我的袖子，“你知不知道娘亲为什么喜欢金鱼草呀？”
　　我眼睛也没睁开，“不知道。”
　　“哦，”苑尚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失望，“尚儿本来也想种一株金鱼草的，可是娘亲说，山上已经种了许多了，没必要再种了。”
　　我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全当是在听故事。
　　“柳娆姐姐，我发现娘亲似乎很喜欢鱼呢，她的房间里养了一条小红鱼，连她最喜欢的花也是和鱼有关的。”苑尚又开始喋喋不休。
　　我只觉得很好笑。这样的鸡毛蒜皮点大的事，有什么好说出口的？
　　罢了罢了，小孩子而已，不予计较。
　　我闭眼久了，竟觉得困了，呼吸慢慢地变得均匀起来，睫毛微微颤动，苑尚的话也听不大清楚了。到最后，竟然直接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