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一章 浮萍 ｛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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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金早已被那赤红的烙板吓得瑟瑟发抖，强撑着回道：“贵妃娘娘明鉴，陛下钦点帝姬在亲藩宴上献舞，这一跪下去她一双腿都要废了啊！”
“亲藩宴固然是大事，可规矩不可废！本宫奉陛下之命主持亲藩宴，自然由本宫裁定献舞的人选。你一个小小宫婢再乱嚼舌头，拖下去乱棍打死也不为过！更何况，我大夜王朝岂是只有一位色艺出挑的帝姬么？”郑贵妃水红色的指尖掐着绣工精致的袖口，努了努嘴，“来人！即刻行刑！”
两个侍女响亮地应了一声，抓住璟曌的肩就要强行把她按跪下去，璟曌冷冷抬头，一双幽深得辨不出颜色的眼眸寒冰一般盯住郑贵妃：“娘娘今日若当真为皇妹慧妍报了这个仇，璟曌也不知明朝娘娘的死处在何方。”
郑贵妃被戳到痛处，声调陡然拔高：“够了！你们一个个是死了吗，还不给本宫把她按下去！”
林寒墨脸色一沉，随手拨起两粒石子“嗖嗖”两声击向那两个侍女的手心。在郑贵妃跟前当差的侍女也多是官宦仕女，娇生惯养，吃痛立刻松开了璟曌。
他自知身形暴露，起身不卑不亢的行过礼，足尖轻点水面，径自掠过层层风荷碧叶，竟未泛起一丝涟漪，不过须臾间从容站定：“林府林寒墨见过贵妃，帝姬。”
郑贵妃见他俊眉修目，神采飞扬，更兼是身份贵重，勉强笑道“原来是林老将军的爱孙，只是宫闱禁地，林公子到底是男子，还是少与宫眷来往为好。”
林寒墨淡淡道：“今日确是有要事入宫，不过想着宫规森严，寒墨亦不敢多留，早早地告退出来，却见贵妃娘娘冤枉帝姬。口舌之争尚小，若动了刑可就是大事了，寒墨只好来分辨一二。”
此言一出，不禁郑贵妃一行人面色一僵，璟曌与侍婢亦面面相觑。
郑贵妃见他是敌非友，脸色极其难看，道：“不知林公子对这宫闱之事又有何见教？”
苏蔷愤愤不平：“林公子，您可别好坏不分哪！贵妃娘娘协理六宫多年，岂会错怪旁人！”
林寒墨不再多说，径自取了那枚荷包，笑道：“我那日在帝姬宫中小坐片刻，未承想竟把沈家小姐为我绣的荷包落在宫中了，帝姬想来是性情中人，不忍牵连寒墨，才不把实情道出吧罢，”他含笑一揖，“帝姬莫怪。”
璟曌微微错愕，旋即露出无比得体的笑容：“可不是，这几日本想着洛雁出宫去送还公子，竟是忙忘了，瞧我这记性。”
苏蔷蹙眉瞧着郑贵妃，急道：“娘娘......”
郁金见她气恼又奈何不得的模样，心里畅快至极，扬声道：“哎哟，苏蔷姐姐，帝姬正和林公子说话呢，轮得上你一个做奴才的插嘴么？”
苏蔷恨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
她还欲再说，郑贵妃却霍然转身，一个耳光打得她措手不及，眼见白嫩的脸颊当即肿起，郑贵妃冷冷道：“今日你言之凿凿地来禀报本宫，为着肃清宫闱，本宫才肯同你来这一趟，你倒是看看这是什么！不但委屈了帝姬，更是伤了两宫和气，本宫绝不能容你！”
任是苏蔷平日再跋扈，此时也只得诺诺低头道：“是。”
郑贵妃放缓声音：“此事皆因蔷儿办事不力而起，可是说来倒也有帝姬的一时冒失，不如本宫这便把蔷儿送去关雎宫，任由帝姬处置。”
她虽是如此说着，眼神却再明显不过，苏蔷是昭阳宫最受宠的正一品宫女，便是璟曌要罚她，也不得不赏几分薄面。
郁金面上一喜，正要开口，璟曌却瞥了她一眼，清清冷冷道：“贵妃如今是查得分明了罢，既然如此，本宫便回宫了。贵妃可以做事做绝了，拿烙铁想废去本宫双腿，本宫却不能。蔷宫女还是回去当差罢，听闻你在皇祖母那里倒是得脸，今日的趣事可莫要忘了说与她听。”
郑贵妃强自按捺着道：“帝姬懂事，蔷儿，还不谢恩？”
苏蔷利落地跪下磕了个头：“帝姬大恩，奴婢感激不尽！”
璟曌淡笑着颔首，此中深意，只有彼此心知。
“回宫！”郑贵妃一双凤目中闪过一丝狠戾，愤愤地转身，也不坐来时的华丽步辇，径自拂袖而去。一行宫女太监跟随其后，战战兢兢。
璟曌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却想起身边还有个素未谋面却曾去她宫里“小坐片刻”的林寒墨。微微偏头，发间珠饰曳动间折射出细碎的光芒，晃花了一侧英气少年的脸。
她静默片刻，深深一福到底：“今日之事，多谢你肯出手相救。”
她虽倨傲，心里却也隐隐有数，今日凶险万分，若无林寒墨在紧要关头帮了一把，她并没有几分胜算。
林寒墨还了一礼：“这也是该的，看到旁人兴风作浪，诬害帝姬，寒墨岂有坐视不管之理。”
少年隐约带些期盼的眸光转瞬被她冷淡的姿态隔绝在外，璟曌沉吟许久，忽而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宫中何人得势时不兴风作浪？若他日是本宫去害别人，不知林公子又该如何自处呢？”
林寒墨到底心智稚嫩，被她一问，顿时张口结舌无从辩驳，若说自己向着她这一边，岂不是为虎作伥，可倘若照实说，又不免令她寒心吧？
好在璟曌亦无心向他寻一个答案，眉眼淡漠地道一句“告辞”，施施然离去。留寒墨在原地调脚：“喂，帝姬，我......”
他还未说完，卫煜从树后跳出来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肩：“你可吓死我了！英雄救美也要捡个时辰，那可是郑贵妃，我真怕你......”旋即叹了口气，轻声道：“况且...那明徽帝姬的脾气，也未必会领你的情。”
林寒墨慢慢道：“我才不是要她领我的情。”
卫煜奇道：“我当是你见她受陛下宠爱，想为柔妃娘娘留个后手呢。”
林寒墨抬手折去池中开的最盛的那枝白荷，神色有点黯淡：“我也只不过是不愿看她受苦罢了，看她那样子，我真......”
卫煜嘟嘟囔囔：“你又能如何？她贵为帝姬，这全天下最尊贵的人都不过是在这儿一日日熬着的，这宫里的日子，谁不是这么过......”
——————————《凤阙》——第一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一章 浮萍 ｛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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