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李布林

15、求婚

　　齐天慢慢地向她走去，她的眼睛不知盯在何处，他走到她视线所及之处，她好像始终没有看到他的样子，“安妮可，你还给我装傻。”
　　安妮可把手里的碗放下，她披肩的长发没了，脸也小了一圈，穿着一身臃肿的淡蓝色毛衣，她从他旁边走过，视而不见。
　　齐天跟着她出去，喊了声：“安妮可！”
　　她转过头，看了看他，探了探身子，半晌终于叫了一声：“啊？是你？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想你想的。”齐天不假思索地说。
　　“切！少来这套。”她还笑。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打工？你满十八了吗？”
　　“你……”安妮可连忙两只手堵上了他的嘴，拽他到店外边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你干嘛拆我台啊，我打工当然是为了赚钱啊！”
　　“你赚钱干什么？”齐天奇怪地问。
　　“我……”安妮可转移了话题，“你看我学小回民像吗？好多客人都被我唬过去了哈，还以为我是他家女儿呢。欢迎光临，好的一份凉拌牛肉，兰州拉面不要辣……”安妮可扶了扶头顶的帽子，捏着嗓子学着西部少数民族特有的语气说话。
　　“像，像……可是，你扮回民干吗？”
　　“当然是赚钱啊，反正别的店也不要我。”
　　“那你赚钱干吗？”绕来绕去，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安妮可眨了眨眼睛，一脸平静地说：“我有了你的孩子，我想把他生下来。”
　　公路上的车流还在“滴滴”按着喇叭，远处已是星光点点，头顶的路灯由于故障失修而一明一灭着，就像两人的心情一样捉摸不定。
　　突然，一阵凉风瞬间穿透了齐天的心脾。
　　“你是说，我要当爸爸了？……我又有家人了？”齐天张开口，声音是哑的，因为和着夺眶的泪水。
　　安妮可点了点头，“很可笑吧……我知道……就像你说的，我自己都还只是个孩子。”
　　她的手攥得很紧，她不知道自己是兴奋还是惶恐。
　　不，你比我强太多了……安妮可，是我对不起你，安妮可……走吧，我们回家……”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他一声声地叫着她的名字。
　　多少次，只要一想到我们就要形同陌路，安妮可，我除了感觉到心要被撕碎，其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都没有了……
　　她摘下了帽子扔在地上，及耳的短发垂了下来，“大圣……”几乎所有委屈都随着这两个字迸发出来，似乎前面燃着的是无穷无尽的希望。
　　“是我！没事了，我在这儿，什么事都没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我再也离不开你了！我该死！”
　　“你说过。”
　　“啊？”
　　“你说过，有喜欢的东西就要说出来，就要抓住！只要这样，就行了，是不是？”
　　说完这句，她的头垂在齐天的胸前，眼泪汹涌而出！
　　这是一个繁星满天的晚上，连月亮也带着笑意。
　　先放入洋葱，爆香，然后放入鸡块翻炒土豆，胡萝卜，倒入开水，加咖喱粉……吼吼吼，香气扑鼻嘿，色香味俱全。
　　齐天颇有成就感，这是他目前学做的最成功的菜，咖喱鸡块。去超市的路上，他还特意买了一个漂亮的黄金海绵蛋糕，以及一大束粉白相间的香水百合。
　　安妮可洗完澡换上裙子出来的时候，看到齐天着实吓了一跳。他正手捧着鲜花跪了下来，身后是满满的一桌菜，中间的蛋糕上蜡烛的火光映得人脸色发红。
　　“我攒了六千块钱……”齐天结结巴巴地说，“不知道这点钱够不够结婚？”
　　齐天居然攒下了钱？！放在几个月前这比登天还难啊。
　　“领张结婚证的话，也就九块钱吧。”安妮可接过了花用力地嗅着，冲齐天笑了笑。一切就跟齐天梦中的情景一模一样。
　　“那够了，”齐天脸色发烫，“你愿意跟我去领吗？”
　　“我愿意！”安妮可的心里砰砰直跳，感到无比的幸福和满足，嘴上却逗他，“可是我们现在这样还领不了证吧？”
　　他站起身，一脸坏笑：“这婚求的真容易，反正我会永远记着你已经答应我了。”
　　“唉，我怎么就喜欢上你这样的了？”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干吗？后悔啊。”
　　安妮可仔细看了他半天，慢慢地说：“不后悔，”她一边舔着手里的海绵蛋糕，一边接着说，“以前，我的肚子老是空空的，自从和你在一起以后，它变得圆滚滚的了，很温暖，那一定是因为我爱你。”
　　一点奶油粘在了她的脸上，齐天刮了下她的鼻子：“我也爱你。我不光爱你，还爱你肚子里我们的宝宝。”
　　安妮可有点害羞地脸红了，慢慢地转向一边偷偷地笑了。
　　两个人紧紧地抱着，良久，哪怕闻到饭香的味道，齐天还是没有动，好想把时间保留在这一刻。
　　安妮可盛了一碗，递给他。齐天慢慢接过来。
　　她说：“喝一口，我喜欢看你吃饭的表情。”
　　齐天慢慢把勺子舀了一口汤，慢慢放进嘴里，他没有闭上眼睛做陶醉的表情，还是一直看着安妮可。
　　“对了，齐天，我发现你的柜子上放了好多美食大全，你在学习啊？”
　　“唔，我打算把楼下改造一下，开一家家庭餐厅。”
　　“真的？可是，那不是你爸妈的位置，不能动的吗？干吗这么突然……”
　　“因为某人说过，我要是开了菜馆，米其林大厨都失业了呢。”
　　安妮可感动得差点流下了泪水，“他们如果能看到，也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他们当然能看到，他们一定正在天上看着我们呢。你来——”齐天拉住了她的手，来到阳台上，“爸，妈，这是我女朋友，不，我的未婚妻，她叫安妮可……”
　　她凝望着星空，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爸，妈，你们好——”
　　齐天真是又惊又喜。
　　安妮可接着说：“谢谢你们把齐天生下来并留给了我……我们一定会幸福的，希望你们能继续保佑着他，还有我们的宝宝！”
　　天边突然划过了一颗流星，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悄无声息地隐匿了。
　　“看，我没说错吧！他们是在回应我们呢！”齐天激动得差点从栏杆上翻下去。
　　“齐天，你一定会成功的。”安妮可无比真挚地说。
　　“不是我，是我们，我们一定会成功的。如果我们不能有一个好结果的话，天理都不容了。”
　　分开的那几个月，总觉得度日如年，如今缘分让两人重逢，时间又过得飞快，转眼已经到深夜了。
　　“安妮可，你剪了短发，格外像个小萝莉。”齐天开始耍流氓。
　　“齐天，你个恋童癖！”安妮可拿起个沙发垫子打他，他也还击，两人就满屋跑着追打着，伴随着一串串的笑声。安妮可跑进卧室里，他追上来一把她按到床上，忽然他不笑了，只听到他沉重地呼吸，他的眼神是炙热的 ，安妮可也喘着气看着他，开始迷惑。
　　一个缠缠绵绵的吻，也不知道是谁先碰上谁的唇角，让两个人一起窒息，一起沉沦……
　　齐天看着她睡在了床上，她喜欢侧睡，胳膊勾着手在枕头附近，看她睡得挺香，不知为什么他一看见安妮可睡着就想和她睡一块儿。他躺在她旁边，用手勾着她的腰，听着她微微的小鼾声，他歪了歪头，看着她的脸，又满足地将头放在枕头上，闻到了她头发淡淡的洗发水味，终于沉沉地睡去了。
　　八月二日。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都在一楼整理房间，腾出空地后，齐天在小屋的地上按照尺寸画出一张张桌子，椅子，冰箱，立式空调……的位置。俩人蹲在地上画，画了擦擦了又画，真是太难了，好几次安妮可都半途而废留下他趴在那儿继续，看着他冥思苦想一本正经的样子，她就在旁边偷笑。齐天回头说：“安妮可你就偷懒吧。”
　　她理直气壮，娇嗔着说：“累着我可以，累着宝宝可怎么办。”
　　有时他也腿酸了，就一翻身扬面朝天躺在地板上，说：“我也不行了，需要我老婆亲亲才能站起来。”
　　安妮可听了之后，慢慢捂上了肚子，脸上露出夸张扭曲的表情：“哎呦，宝宝刚才踢我了……”
　　齐天一跃而起：“真的？在哪里？”说着，就把耳朵往安妮可的肚子上凑。
　　她伸出一只手，狠狠地弹在了他的脑壳上，“笨蛋才那么好骗，才三个月大怎么可能会踢到我……”
　　门口地板上传来了东西坠落尖锐刺耳的声音，当齐天转回头的时候，他只感觉自己正从天堂往地狱里掉。
　　七月三十一日。刘家大宅。
　　“刘理子，你是诚心想气死你老子啊？！什么样的男人你找不到，偏偏看上一小孩儿？”
　　“您不也同意我找上门女婿了？那我找谁又有多大的差别？我只要我看上的，没有第二人选！”
　　“那他呢？你怎么保证他不是看上咱家的钱才跟你在一块儿？”
　　“爸，如果女儿连这点眼光都没有，早就被您老给嫁出去了吧。”
　　“你……你这么不听劝，有你吃亏的时候！估计人家把你卖了，你还倒帮着人家数钱呢！要么，你跟这混吃等死的小子断开，要么，你就给我滚出家门，我算白养了你这么个不孝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