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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 ...


  •   廷刑司,这是宫女和太监最害怕踏入的一个地方。里头的廷卫使打人的手法有专门练过,并且根据主子们的指令,这打法也十分考究。

      如果主子说打,语气不重,那就随意象征着打几下:若有些生气,让着实打,那就该怎么打就怎么打,挺不挺得住就看个人了,最后一种就是用心打,这种就是毫不留情,直接往死了打。

      肖宁被廷卫押着来到这里,一进门便见一个身穿四品绯色斗牛廷尉服的男子,他面色一丝不苟地坐在大堂正中间的漆黑大椅子上,略显晦涩的双眸瞥见他的时候,冷厉的眉宇之间闪过一丝纠结,但很快就恢复了面无波澜的状态道:“罚如?”

      “禀赵大人,廷罚三十。”

      “打。” 赵廷尉这一声令下之后,并排站于两侧的廷尉便搬来了一条扁宽厚实的长凳,那上面擦得相当干净,看不见一丝血迹,可肖宁却有些发憷,脚步略迟疑了一下。

      从八岁进宫那一刻,他就凭着成人的思维和玉雪可爱的样子,在御用监混得如鱼得水,并幸运的一次也没踏入过这里。

      如今,这三十棍尽管只是最轻的一个“打”字,可对他来说,还真是个天大的考验,他真怕自己扛不住,丢人的嚎啕大哭,或者被打得尿裤子。

      “肖公公请吧!” 赵廷尉见肖宁没有动作,便一脸肃穆的提醒。

      这人看着挺严正,应该不会下黑手。肖宁努力保持镇定,并十分有涵养的点头向对方微微一笑道:“有劳了!”

      说将,肖宁便按照时不时进这里的发小二胖的回忆,颇为优雅的将自己的黑色长裤脱掉,最后只留下一件堪堪遮挡出臀部以上的重要部位的长褂。

      据二胖说,太监下身被认为是丑陋的,宫里怕污了别人眼睛,所以廷刑时,不会像宫女一样脱光,这反倒让肖宁减少了不少尴尬。

      毕竟在廷刑司这帮正常男人的注视下,小弟弟先天不足、连那一刀都不用挨,肖宁可不想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

      将两条雪白笔直的大长腿往凳子上一放,肖宁爬好以后,行刑之人还体贴地递过来一块折叠成方块状的白色布帕。

      显然这帕子是用来咬在嘴里的。

      看着倒是干净。肖宁接过来,有些抵触的含到嘴里,在没有闻到异味的时候,心里这才好受了点。

      一切准备就绪,肖宁耳边刚响起 “行刑”两个字,啪地一声,整个臀部便猝不及防的挨了一下,接着便火辣辣地烧了起来,直疼得肖宁好看的眉毛都纠结到了一起。

      “啪,啪…” 这声音缓慢而又有节奏,肖宁为了分散注意力,一下一下数着,在数到十五的时候,身上的板子忽然停了下来。

      “余公公,您老亲自来,有何吩咐?”赵廷尉上前询问。

      “我路过,进来瞅瞅!” 余承安说这话时,眼睛望向肖宁。

      闻弦歌而知雅意,赵廷尉知道他是为了肖宁而来,却琢磨不透他对肖宁的态度,于是揣问道:“廷罚已经执行到了一半,是否继续继?”

      “打,着实打,不打不皮实。”余承安找了凳子坐下来,望着肖宁那双比宫娥还要娇嫩的腿,面色下沉。

      “是。”

      这余承安到底和他什么深仇大恨?肖宁脸上的喜色还没过去,一下子变得苦哈哈。

      “啪啪”

      若说之前是打在皮上,虽然声音响,却只疼在皮肉,可现在声音却闷闷地,整个身体发麻,

      一阵痛苦的折磨之后,杖刑终于执行完了。

      肖宁将牙狠狠一咬,从凳子上挣扎缓缓站起,脊背冒着一阵冷汗,将身衣裤穿好。

      走出廷刑司时,他将被牙龈侵染了一片血迹的白布收入怀里,心怀恼恨地向后看了一眼。

      “余公公,你老不多坐一会儿。”

      “呵呵,咱家想起还有事没办。”

      余承安从凳子上站起来,想着肖宁的方向走来。

      这个老东西,让他多吃了那么多苦头。肖宁忙转过身,一瘸一拐地痛苦走着,想要同他拉开距离,然而对方的脚步声却不紧不慢地赘在后面。

      “肖宁,你师傅拜托我照顾你,可你又骄又躁,不狠狠来一下就不知道奴字怎么写。”

      “嗯,我…现在知道了。”肖宁声音翁翁地回了一下,继续挺直了脊背向前走。

      他师傅刘福全是御膳房的总管,同太后身边的余承安有交情并不足为奇,就是他的“照顾”令他一时有些接受不良。

      肖宁咬着牙,撑着最后一口气,在意志消磨之前,终于望到了写着司礼监三个大字的牌子,并且下面立着一个体胖个高的人。

      “小宁子。”二胖心急地迎了上来,肉乎乎的脸上就一双杏眼尚算好看,可一瞥到肖宁嘴角没擦干净的血迹,里面立即雾蒙蒙起来,两颗豆大的泪滴便像雨点一样顺着眼角砸落下来。

      “二胖,我没事。” 肖宁故作轻松地安慰着对方,可一开口,咬破牙龈流出的血便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并且整个身体也忽然发软,眼前一黑,便毫无知觉地晕倒了过去。

      “小宁子——” 眼看肖宁就这么直直地倒下去,二胖赶紧伸出自己胖乎乎的大肉胳膊将他接住。

      他从小身高体胖,力气大,因而抱着肖宁,气都不带喘一下的就放到了床上。

      不同肖宁那么讨喜和机灵,他为人老实木讷,没少挨板子,因而照顾起肖宁来,倒是驾轻就熟。

      先轻轻地拿白净地手帕将肖宁嘴角的血迹擦干净,然后才开始脱肖宁的衣裤。

      肖宁的臀部白嫩嫩的,比婴儿的还好,然此时不仅泛起了狰狞的青紫,且还有些起了肉沫和血丝。

      它们混着血水和裤子粘在一起,二胖拿着剪子双手颤抖着处理时,昏迷过去的肖宁嘴里还嘶嘶地喊疼,这可把二胖心疼坏了,眼眶里的热泪像滚珠子似的往下掉。

      他父亲走的早,母亲为了生存,便二嫁了到肖家村,正好是在肖宁家隔壁。

      那人死了妻子,家里也有好几个孩子,因着从小就性格实诚,二胖在家里时就没少被继兄弟妹们使唤和欺负,并且自己的母亲和同村的人都习以为常。

      大概也只有胖乎乎小小一个的肖宁会站出来,为他鸣不平。后来,进了宫里,更是肖宁一直护着他,否则,并不机灵的他早就被打死了。

      一想到肖宁一直以来对他的好,二胖对着他伤处上药的时候,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尽管都是种地的农民,可肖宁小时候的处境却和他截然相反。

      肖宁家上面有三个姐姐,下面有两个妹妹。作为家里盼星星盼月亮生下来的唯一儿子,尽管肖宁身体有些缺陷,可打小就玉雪聪明的他委实太招人了。

      尤其是妇女和女孩子,都十分喜欢他给他糖吃。由此可见,即使是在农人家里,他从小都是被宠着的,基本没吃过什么苦,就连田间地里的农活也很少要他帮着干,这在以前,可令身强体胖、处处被继兄弟妹使唤的他羡慕不已。

      肖宁虽然体弱,可他自己就懂养生,就连小病都没生过,可这次却在二胖给他敷完药没多久,便发起了高烧,并且嘴里还说起胡话。

      “不,不要……” 陷入困顿中的肖宁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以前那场灾荒之中。

      那时地处西南那一片连续干旱,田间地里颗粒无收。上有苛捐杂税,下贪官污吏,这便使得民不聊生,甚至好多平民家卖儿卖女,就连易子而食的情况也屡见不鲜。

      “父亲,买了招娣吧,卖了我,弟弟就有吃的了。”大姐招娣就比他大三岁,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小萝莉,可平时却比肖宁懂事,在家里不紧干活麻利,还十分照顾肖宁,有什么好吃的,都先紧着他。

      “父亲,把盼娣也卖了吧,给弟弟读书。” 二姐盼娣最讨厌村里那个土财主加的儿子李有才,就盼着弟弟也去读书,不过尚处在似懂非懂的年纪。

      “父亲,娘亲,把迎娣也卖了吧,给弟弟买糖吃。”三姐迎娣比六岁的肖宁大一岁,也争着出来。

      “喜娣,来娣也要卖卖……”

      上辈,父母身体不好,生了他一个,就没有再要孩子,因而他自小便感觉有些孤独,反倒是这一世。

      日子清贫,父母虽然特别想要男孩,但对他们几个孩子都很好,日子过得挺温馨。

      就在肖宁陷入温暖的回忆中无法自拔时,耳边忽然听到了一阵哽咽的哭声。

      “小宁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呀?招娣大姐还等着你给她找个如意郎君呀,盼娣二姐还等着你开店,做女掌柜,迎娣妹妹还等着你给他带京城里的糖人……”

      肖宁听着二胖咕嘟咕嘟的在他耳边念叨,意识便渐渐回笼,身体上的疼痛感也紧随而来。

      “二胖,我睡了多久?”

      “两天。”

      才两天?肖宁用手扶着沉痛的腰臀,试着从床上坐起来,可是挣了两次,无果。

      看肖宁扯着嘴角,一副吃痛的表情,二胖赶紧扶他坐起,满目关怀道:“小宁子,你的伤处我已经给你上了药,你现在感觉好点没?”

      “嗯。好多了。” 肖宁开口,嗓音有些沙哑,他咽了下口水,觉得口干舌燥。

      “二胖,水。”

      “哎!”二胖听肖宁出声,并不十分虚弱,紧绷的心心弦放松下来,对着肖宁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转身去桌子上倒水。

      喝完了温水,又吃了二胖准备的百合莲子羹,肖宁虚弱的身体恢复了点力气,人也显得精神了不好。

      躺在床上,肖宁见二胖胖在他跟前忙来忙去,那圆乎乎身子好似又廋了一点。

      “二胖。”肖宁心里一暖,忽然忍不住唤了他一声。

      “小宁子,怎么了?” 二胖听他语气娇嗔,不觉更加宠道:“有什么需要我帮你拿么?“

      二胖一忙起来,脸上的愁容便减了不少,听肖宁叫他,眼里带丝欢快,右手的兰花指也随着上翘了起来。

      “咳。”肖宁以手捂着嘴巴,掩住自己几欲出口的吐槽,心情一下子晴朗了不少。

      “二胖,这几天有没有什么人来?”

      “刘师傅让二狗送来一些补身体的食材,茵茵姑娘托人捎了一瓶上药……”

      “嗯。”肖宁点头,将这些关心自己的人记在心里,接着又问道:“还有呢?”

      “余公公让你能站了,就赶紧去陛下跟前当差。”

      “嗯。”

      二胖心神惴惴地看着双手揉着被子,狠狠咬牙的肖宁。

      这人看着八面玲珑,其实最吃不得苦,还记仇。

      那余公公答应了刘师傅,可却反而令他吃了苦,二胖真怕肖宁一时想不开,跟对方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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