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耶路撒冷》硅谷的颖颖

8、第八章

　　夏鱼很高兴能逃离众目睽睽的客厅，到绿树成荫的大花园透口气。大花园的四个角分别种着四棵巨大的椰树，顺着墙根种着各种各样的鲜花，玫瑰、百合和矮矮的太阳花在阳光争着艳，在微风中比着美。大卫指着不远处一个浅色的屋顶对夏鱼说：“看看那边，那是沙龙将军的房子。”
　　沙龙将军的名字对于夏鱼是如雷贯耳，他是以色列的一位最具争议的民族英雄，几次出任以色列的国家总理。那片浅色的屋顶将这个只在新闻联播里出现的名字与夏鱼的距离拉得近到咫尺。
　　大卫的眼睛也在那片屋顶上停留。他的神色有些黯然，他说：“我的长子曾经是他手下的一个兵。”夏鱼的心里一震，她的眼前立刻浮现出照片上那个依偎在母亲身边的十岁左右的小男孩。
　　“赎罪日战争中，以色列几乎亡国。是沙龙将军带领一队士兵突进到西奈半岛，在阿拉伯联军的空隙中成功穿插，最终使以色列赢得了那场战争。可是我的儿子却没有机会看到以色列的胜利了，他死在了西奈。”
　　“我听约瑟说起过他哥哥的事情。他是一个英雄。我很遗憾他的离世……” 夏鱼说。这个白发的老人对儿子的缅怀让她很感动，可是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他。
　　“他的死，是我们家庭悲剧的开始……” 大卫还想说什么。
　　一个声音打断他：“不，你才是我们家悲剧的开始。”夏鱼一回头，约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们的身后。
　　约瑟向前走了几步，直直地看着大卫的眼睛，说：“难道你一直都没有意识到吗？你对我妈妈的背叛才是整个悲剧的开始。”
　　大卫的脸痛苦的抽搐了一下，可是立刻就镇静下来。他没有看约瑟，只是勉强地对夏鱼挤出一丝笑容，说：“夏鱼，我的儿子会带你继续参观。我有些累了，回客厅去喝喝茶。”说完转身走了。
　　夏鱼有些气愤。她不喜欢约瑟对大卫说话的语气。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
　　“刚才一进屋你怎么就不见了？” 夏鱼问。
　　“我不想和那个人说话，故意躲到一边。” 约瑟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会在这里。我以为只有罗伯特和约翰叔叔两家人。”
　　夏鱼不说话了。
　　约瑟说：“这里的太热了。我带你去二楼看看。”
　　二楼和三楼主要是主人巨大的卧室和五六间儿童房和客房。夏鱼注意到二楼走廊的墙壁上挂着几幅油画，走近一看竟发现是克劳德*莫奈的真迹。
　　“喜欢莫奈的画？” 约瑟微笑地问。夏鱼对约瑟一直冷着脸，好不容易在这几幅画的面前，约瑟又看到了她眼里微笑的光亮。
　　夏鱼使劲地点头。夏鱼喜欢莫奈，喜欢他呈现在画作中那个光影变化无常的世界，在光怪陆离之间夏鱼读懂了画家的心情，也看到了自己敏感的内心。可是在夏鱼的概念中，莫奈的作品应该是挂在专业的画廊里面，从未梦想过可以将他的画挂在自己家的走廊上。
　　“约翰也是一个莫奈迷。这几幅画是他专门去法国买回来的。如果知道你也喜欢莫奈，他一定高兴得不得了。” 约瑟说。
　　或许也是忽逢知音的原因，刚才夏鱼还觉得这座大房子的主人有些炫富，可是这几幅她也喜欢的画作让她看到了主人的品味，她对约翰也刹时间有了一份好感。
　　她转头继续欣赏画。她最喜欢的是一幅风景画，和写实派的画家不同，莫奈喜欢用色彩映射出一种美好和纯粹。
　　“这幅画是你的最爱？”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夏鱼和约瑟一起回头。一个陌生的男人，不，夏鱼曾经见过他，在耶路撒冷。
　　他就是那个在哭墙边和约瑟拉扯的年轻男人。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弟弟，鲁比。” 约瑟立刻说。不知道为什么，约瑟的眼里闪动着一丝不安和防范，仿佛在猜测着鲁比此时现身的用意。
　　夏鱼主动伸手和鲁比握手。鲁比浅浅地笑，低头看夏鱼，继续说：“我可以看得出你是一个爱做梦的女孩子，你喜欢莫奈表现的纯粹和梦幻，可是梦幻似乎并不能满足你，因为你最中意是这幅他写实意味最浓的风景画，可见你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永远游走在现实和梦幻之间。我猜你是双子座女孩吧。”
　　夏鱼的心里震了一下，很少有人在见面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看透她。鲁比和他的父亲大卫一样有一双把人看透的眼睛，只不过鲁比的眼睛是深色的，蒙着一层忧郁和神秘。
　　“婶娘说晚饭准备好了。我们下去吧！” 似乎约瑟急着把夏鱼从鲁比的身边拉走。转身的时候，他拉过了夏鱼的手。
　　夏鱼很惊讶。对夏鱼，约瑟从来没有如此主动过，他似乎很想表明他和她的亲密——在鲁比的面前，为什么？
　　“是啊，就是婶娘让我上来叫你们下去吃饭的。” 鲁比一边说，一边将手放在夏鱼的肩头，轻轻一揽。他仿佛只是在对夏鱼表达主人的热情，却又似乎是对约瑟不以为然的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