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棒与百响炮》五天七夜

40、偶像演员与偶像

　　“啊？好啊好啊”，今天的霍骥野态度好亲切啊，余光启觉得自己都要飞上天了，他不忘和老师道别，“梁老再见！”

　　“再什么见，你和他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无名的怒火，只有向身边的人撒。

　　“你在说什么，这可是梁信啊，你应该知道是他挖掘了谢冠黎吧？”看似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却歪打正着般击中了霍骥野内心最敏感的地方。

　　“谢冠黎？你怎么会认识他？”说梦话了，还是余光启翻过他的东西了，难道在自己从地下秀场出来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猜测如同连锁炸弹般一颗接着一颗引爆，每想到一种新的可能，霍骥野的底气就虚上一分，“说。”

　　“哎呀，我就知道！”余光启当然是会错了意，还以为霍骥野对谢冠黎有所耳闻，“他在《黄金国度》、《分裂进行曲》里塑造的角色真是经典又耐人寻味。”

　　关于谢冠黎的名气，早在霍骥野开始调查他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怎么，你们有合作过？”

　　“没有没有没有。”面对霍骥野的疑问，余光启连连摆手，“我可是我偶像，我倒是想有这个荣幸和他合作呢，可惜了，他出了意外，已经……哎。”

　　“什么偶像不偶像的，他的演技也就那样吧，都是捧出来的呗。”他原本以为，像余光启这样的圈里人，可以有千千万万个偶像，反正从嘴里说说而已嘛，又不用让你拿出作为一名铁杆粉丝的证据。加上时常合作的关系，当然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没想到余光启说得这么一本正经，让霍骥野有了试探他的欲望，“你特别崇拜他啊？”

　　“当然了，唯一偶像，唯一的。”

　　“那你觉得我刚才演得那一段，风格上是不是很像他？”霍骥野继续试探，他要知道答案，就算是余光启这样没头没脑的人，知道了谢冠黎重生在自己脑子里的话，也说不准是好还是坏，他必须谨慎一些，特别是余光启的背后，还有一个叫陆晗光的金牌经纪人在。

　　“就指甲盖那么一点，谢冠黎的表演风格是无法复制的，你看过《黄金国度》就会知道了，他对角色的把握程度，每一次演戏都像是重新活了一遍。”

　　每一次演戏都像是重新活了一遍。霍骥野在心里呕吐了一会，想也知道余光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不过从他的回答里，霍骥野暂时可以放心，看来余光启应该还不知道才对。“怎么，这是梁老对他的评价？”

　　“对，你怎么知道？”余光启的眼里闪着光芒。

　　废话，霍骥野敢说除了谢冠黎自己，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比他更了解谢、冠、黎、了。霍骥野随便张望了一会，发现余光启仍保持着刚才提问的姿势，突然反应过来。“你真上心了？”

　　不知道为什么，霍骥野突然觉得气结，满腔的莫名火。

　　“我也没……”余光启这才知道收敛一些，晗光曾经说过，你爱谁，把谁当做偶像，又或者把谁当做目标，自己知道就好。非要介绍的话，停留在介绍的阶段就可以了，琴湾不要强人所难。

　　他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了？余光启只是有点忍不住……说实话，刚才霍骥野的表演的确有些谢冠黎的影子，所以自己才会提起这个名字吧。正当余光启打算追究刚才自己的心境时，霍骥野突然扶着头向后倒去。

　　“小心！”余光启出于本能反应，向后一步伸手去扶。

　　霍骥野勉强保留了些意识，只知道头痛过后自己眼前突然一片漆黑，紧接着身体也失去平衡，倒地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拉余光启伸出的手。

　　双手的连接，有如过电。

　　余光启恍了神，下一秒霍骥野已经松开了手，在喊他的名字，“光启？”

　　“嗯。”余光启应声，刚才那一刹的感觉太神奇了。就像是某座停电的城市，一夕间灯火通明，照亮了夜空。而更让人惊叹的是，这座城市就住在自己的身体里。

　　仅此而已。

　　“你没事吧？”

　　“没事，突然有些头晕，可能是没吃早饭的关系。”

　　“那我们在外面吃，还是现在就回去？”余光启虽然嘴上在关心霍骥野，可他的思维明明还停在刚才牵手的瞬间，城市仍灯火通明，一片繁华。

　　霍骥野敲了余光启的头，“我们”，他指了指余光启和自己，“两个人在外面吃？算了吧，我记得你经纪人签了保密协议的，回去吧，我正好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好。”余光启停下脚步，发现电力依然充足，大概要亮一整夜。

　　上了车，霍骥野靠在一边，余光启则坐在对面。

　　“你觉得《黄金国度》怎么样？”

　　“很好啊，很好。”

　　“我的意思是说，你觉得谢冠黎他演得怎么样，用你自己的话说，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把感觉直接表达出来。”

　　余光启并不是太在意，这很像是他们两人的角色突然互换了。看着霍骥野坐在对面，对自己说着“把感觉直接表达出来”，余光启不知道这当中有哪个地方，有些不对劲。是说话的语气，是不经意的坐姿，是锐利的眼神，是漫不经心地敲手指……不得而知。

　　“余……光启？”居然有人能在他的面前走神。

　　“题材敏感却不是单纯的噱头，情节利落又不落于俗套。”

　　“说谢冠黎演的人物。”他要的也不是这种官方的回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年各大影评也是这么说的，八年过去了，这些东西在他听来只能是老调重弹的无味。

　　“冷血无情，纵情声色，欲望熏心。难道你不觉得吗？”

　　余光启楞了一下，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这么说，即便是私下里，余光启也敢打赌，没有一个人会用这样的词句去形容谢冠黎塑造的人物形象。“那是剧情需要，阿宽拥有双重人格，这个角色就得这么演才深刻。”

　　“可依然冷血无情，从轻声色，欲望熏心。你说的这些理由都不能为他开脱，你有没有想过谢冠黎也许是本色出演。”霍骥野的行为在余光启眼里已经不能用妒忌来形容。余光启很讶异，弄不懂究竟是为什么霍骥野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余光启必须承认，就算是他，此刻也有些怒火囤积了，“怎么可能！谢冠黎是那么阳光正面的人，你不知道最后结局阿宽朝着太阳的方向离开了黄金国度，发誓从此再不会回头的那一幕有多经典吗？”

　　“这和他是否本色出演毫无关系。”

　　“你、你你你不可理喻！不要因为你自己演不出来就眼红别人的成就，你永远也达不到他的高度！他就是站在巅峰的最年轻的影帝！！”余光启坚持着自己的看法，因为他是霍骥野，所以余光启私心不想把他和那些诬蔑、诋毁谢冠黎的人相提并论，可霍骥野说得有些过分了。

　　“说过的话就是真的吗。”霍骥野好像全然不在意余光启的语气，盯着窗外墨色的世界，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不发一言。

　　这让余光启想到了自己对着镜头说的那句，“最讨厌的食物是糖葫芦。”虽然是自己难得的小心思，不过再怎么说也是欺骗。

　　车内安静好一会，直到霍骥野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没办法演好韦康这个角色。”

　　“什么？”余光启将刚刚的事情抛诸脑后，只不过是因为他找不到反驳理由罢了。往深了说，人无完人，谢冠黎所呈现的只是完美的艺术形象，通过大银幕，透过小屏幕，运用一个个角色去说故事，去完整自己。没人敢说百分百地了解谢冠黎。可艺术形象能够由完全相反的一个人来呈现吗？这就回到了陆晗光所说的蛇咬尾循环：人真的可以把一个艺术形象和真实面目截然不同的人当成偶像去崇拜吗？

　　如果可以，他所谓的才华不过是他的可以伪装，每每看到他的作品，难道不会联想到他这个人和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吗？我想把你送上世界最高的山峰，可我同时又想站在你身边——当这两者同时存在的时候，要么你只是一个我可以触碰的普通人，要么你还没有达到我理想中的高度。

　　如果不行，那些被原谅的天才们，那些虽然犯了错，却因为无可比拟的才华被历史记住的人，我们又该拿他们怎么办呢？

　　偶像和粉丝的关系不过如此。

　　这段话陆晗光在很早之前就告诉余光启了，早到那时候他们两人都不能肯定是否走上这条路。可余光启再想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