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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无关篇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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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近乡情怯,进了会稽地界后,马文才终于体会到那种心情。
他离家三年,也不知道父母并二位兄长如何了,小妹是否长高了?无论如何,马夫人马老爷都对他极好,两位哥哥多年来对他极尽疼宠,好吃的好玩的都紧着他先挑,就连最小的小妹都得靠后。而他偷偷离家出走时,只跟年幼的妹妹道了别,还记得小丫头抱着他不舍的哭的一塌糊涂的样子。三年多未见,不知小丫头是不是还像从前那样那么爱哭鼻子?
想起往事,马文才有些感慨。他当年离家参军不过是为了躲避一场命中注定的婚事才异想天开,没想到他竟做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虽然声名不显,可能为社会做些贡献,也算是荡气回肠了一次,不枉他穿越一场。此生也算死而无憾了吧?
想到这里,马文才扬起马鞭,让马车跑得更快些。他在军中学会了很多东西,赶马车也是那时学会的。嫌马车中太过憋闷,马文才将马统赶紧了马车,自己亲自驾车。在他眼中马统细皮嫩肉经不得外面的风雨,殊不知在边关晒成小麦色皮肤的马统看着马文才依旧白皙的皮肤听着马文才的话,只觉得被劈的外焦里嫩。
对于为何自己会晒不黑,马文才将这归为穿越者的小小福利。反正换了个皮囊他还是他,没必要纠结太多。
马文才归心似箭,一路将马车赶得飞快。边关生活几年,磨去了他的稚气,也磨去了他性子里的浮躁冲动。如今他已经浑不在意是否还会与祝家联姻了。人强大到一定地步,此前只觉得难以跨越的鸿沟回头再看时,不过就是脚下一条小小的水渠,抬脚便能迈过去。
而且已经过去三年,按照故事推断,梁山伯与他年龄相当,无论祝英台究竟什么时候入的书院,十八岁已经到了可以举荐出仕的年龄。祝家人就是再疼爱祝英台,也不会坐视她已经过了最好的年华依旧在外游学多年不成家。
其实,如果能亲眼见证一个传说的诞生应该也很不错。马文才有些无聊的想到,不过虽然对梁祝之间的故事有点兴趣,可如果其中重要配角变成自己,他就半点儿兴致都无了。
如今想来梁祝二人已经定情,剧情应该也差不多该落幕了,那么他回家之后应该也不必为这个事情伤神了吧......真是世事无常、天不遂人愿!!!无意间偷听到旁边亭子里依依惜别的两人互相的称呼后,马文才一不小心差点捏碎手中的茶碗。听到茶碗发出抗议的声音,趁着老板没有发现之前,马文才偷偷检查了一下茶碗没什么明显痕迹,这才小心的放回桌上,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前面就是会稽郡郡城,他们赶了一上午的路,眼看到了午时,前面有个亭子。马文才自己都觉得有些饥渴,更不要说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马统。马文才在军中练就一身钢筋铁骨,一路下来都觉得有些累了,马统虽然不曾说话,可脸上也带了倦色。马上就要到家了,马文才打算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晚上养好精神再回去,免得惹家人担心。
将马车停好后,打算先在亭子里歇歇脚弄些东西吃,然后进城找个地方休息一晚,近来天气日渐炎热,他们带来的好多东西都得好好处理,万一变质也是件麻烦事儿。
亭子边有人搭了茶棚,马文才绑好马拉着马统一起坐下,先要了一壶茶,让小二赶紧上些吃的。茶水很快就上来了,茶水粗劣,两人却喝的津津有味。军营里有口热水喝都挺不错的,如今喝这粗茶也没觉得哪里不好。
马统看着马文才一口气喝下一碗粗茶,却心疼的紧。他那养尊处优的主子呦!之前在马家吃的喝的用的哪个不是顶好的?就这种茶水,以前他们下人喝都嫌弃,公子现在却喝的这么香甜,可见在兵营是真的吃了太多苦头!
就在这时,来了一行人四人挑着行礼进了亭子。马文才随意瞥了两眼,一个长身玉立面相忠厚,一看就是个书呆子,另一个也是一身书生打扮,只是马文才总觉得他身上莫名的带些脂粉气。
他们要的馒头菜上来了,一边狼吞虎咽般吃东西,马文才一边暗中观察亭子中依依惜别的一行人。兴许是腐眼看人基,在信息大爆炸的现代社会熏陶过几年,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亭子里的两位公子之间基情四射。
马文才皱皱鼻子,其实那个矮个子的公子看不出什么破绽,可他莫名觉得哪里不对。尤其是觉得他莫名的眼熟,可他对这样一个人并没有太深的印象。哪里见过呢?马文才绞尽脑汁的回想,直愣愣的盯着亭子里的两人。
马统顺着他的视线也看了过去,不过是寻常送别罢了,公子怎地如此失礼?人家都察觉了!眼看三公子如此失礼,马统低声叫了他几声马文才都没回应,眼看人家意欲起身查看,马统急了偷偷在桌子底下踢了马文才一脚。
马文才冷不防被他踢了一脚,被吓了一跳,茶棚里的动静太大,亭子里两位公子对视一眼,相携走进茶棚对着马文才行礼:“这位兄台何以盯着我兄弟二人不放?”
马文才刚刚在两人走进棚子看清楚矮个子公子长相后,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道灵感被他紧紧抓住。十里亭、主仆四人、依依惜别、女扮男装、莫名的脂粉气,这是化蝶的两位主角告别的场景啊!
说来不知算不算孽缘,马文才幼时曾随自己父亲去上虞县拜访亲戚,与这祝英台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时两人擦肩而过惊鸿一瞥,要不是后来知道了那个差点撞倒他的黄毛丫头就是祝太守家的女儿,他不会记住她这么多年。他就说这矮个子怎么看怎么眼熟嘛!马文才一拍大腿,跳起来对着因他太过放肆露骨的打量目光面露不悦的两人拱手行礼:“在下马文才,会稽鄮县人士。刚刚只是觉得这位公子有些面善,一时想不起哪里见过才如此失礼,马某无意冒犯二位。相逢即是有缘,二位公子请入坐!”
听了他的话两位书生打扮的公子脸色稍霁,对视一眼后拱手见礼:“在下梁山伯,会稽郡山阴人士,这位是上虞县祝家庄的祝英台,见过马兄!”
三人落座,马文才虽然一开始十分失礼,可一直都大大方方不遮不掩,倒让梁山伯对他印象好了点,只觉得大约这马文才性情太过耿直又不通礼数才冒犯他们兄弟二人。祝英台倒是对这个口口声声说觉得自己面善的登徒子没什么好印象,然而马文才坦荡磊落的模样她也不好发作,只能冷哼一声不再做声。
梁山伯察觉到祝英台的不满,他笑笑拱手:“还请马公子见谅,我这兄弟并非要与马公子过不去,只是......”
马文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跟个登徒子没什么两样,确实是他失礼了。马文才抬手示意梁山伯不必介意:“是马某刚刚太过无礼,祝公子生气也是应该的。”
马文才话说到这种地步,祝英台再生气倒是显得小气了。她面色彻底缓和下来,现在她是男儿打扮,被一个大男人看几眼没什么关系。只是她到底不想放过马文才:“看公子似是远行归来,若祝某没有看错,马公子的两匹良驹可是战马。这个年纪归家,带着边关的特产及战马,想必马公子便是是鄮县马太守的三公子马文才了?”
马文才听到她叫破自己的身份,也不觉得意外。他那个混世魔王的名号周围十里八乡都知道,鄮县与上虞县距离不远,马家与祝家也有往来,祝英台知道他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马文才笑了:“正是在下!听梁兄说祝公子出身上虞县祝家庄?”
祝英台笑了:“正是!”马文才状若无意的问:“四年前马某曾到祝家庄拜访过几次,不知祝公子是祝家的哪位公子,怎么从未见过?祝家的几位公子,马某差不多都见过......”
祝英台心中一紧,生怕马文才说破自己的身份,虽然马文才似乎并未认出自己,可她已经记起眼前这人正是当年跟她打了一架明明赢了还哭鼻子告了她一状的马文才。什么混世魔王?不过就是个爱哭鬼罢了!
在梁山伯探究的视线里,祝英台硬着头皮说:“在下是祝家旁支,平日与本家走动不多,想来是与马公子错过了,没见过并不奇怪!”
之前马文才要的上等好茶店家麻利的沏好送上,马文才为他们二人倒茶后端起茶杯:“二位兄台见谅,马某身在行伍多年粗俗不知礼数,先前冒犯二人实属无意,还望二位海涵。如今马某以茶代酒聊表歉意!请!”
梁山伯与祝英台对视一眼,马文才年纪轻轻竟已经从军报效家国,且说来祝英台与马文才还有些渊源。且马文才一举一动洒脱随性,虽然不像寻常世家子弟般礼数周全,却豪爽自然,让人心生喜欢。
二人仰头喝下茶水,三人相视一笑,此前的不愉快便就此揭过。略寒暄几句,就听马文才说:“马某离家多年,一路风尘仆仆今日才到会稽城外,接下来马某还要赶路,便不打扰二位公子了,咱们后会有期!”
二人起身拱手行礼后目送马文才走出茶棚并未出声挽留。刚刚马文才的出现冲淡了二人的离别愁苦。马文才此人虽然有些无礼,可举动之间落拓不羁,自然洒脱,说起分别之苦也不见伤神,倒是心中的豁达与乐观极有感染力,竟让两人也对来日的再相遇莫名的起了期待。
祝英台看着梁山伯脸上带起笑意憧憬日后两人再见情景,嘴角浮起一丝苦涩。在外游历多年,此行归家,她怕是就要定亲了。也不知这梁兄究竟有没有明白她的暗示,若是梁兄无意,她便要嫁做他人妇了。
梁山伯乃是端方君子,家世良好品性高洁,而她也不是那等攀龙附凤的女子。虽然同窗几年两人心意相通,然而梁兄只当她是知己,她也有自己的骄傲,不会作那强求姻缘的事儿。若是有缘无分,这几年心中萌生的情愫便只能深埋心间,此生再不提起。
梁山伯察觉到祝英台情绪有些低落,却不知是自己哪里说错了。然而祝英台回过神只是对他微微一笑:“梁兄才高八斗,英台一直引为生平知己。英台家中尚有一妹待字闺中,虽姿色平平,然才情可堪做梁兄良配!梁兄如有意,可年前到上虞县祝家庄提亲......”
梁山伯有些诧异祝英台突然说起这个,等他说完后,梁山伯不知想起什么,洒然一笑:“贤弟若为女子,山伯定然上门求娶。至于祝家小妹,若是有缘,自然会终成连理!”
祝英台张了张嘴,终是闭口不言。梁山伯家世显赫,她若再多言,便失了矜持,等一切水落石出后必然落得个攀附权贵的名声。莫说梁兄会轻视于她,她心中的骄傲也不允许她再做什么。最终祝英台露出个勉强的微笑,起身拜别梁山伯。
虽然有些纳闷为何两人现在才依依惜别,马文才却不甚在意。莫非是剧情不甘心放过他马文才,非得等他回来才开始走剧情?他马文才可不是会轻易认输的人,就是马祝两家已经替他们定亲,他也一定能搅黄了这门亲事。早已与他人两心同的未婚妻,非要绑做一对做什么?错付一腔情衷,最终还不是落得两手空空的下场?
至少现在他与祝英台尚未定下婚约,此事便还有操作的余地。
进城挑选了最大的客栈,马文才路上抓了不少盗匪,加上苏桓临别硬塞给他的银子还有马统这几年开店赚的钱,马文才身家丰厚,此刻大手一挥财大气粗的要了两间上房。
后院里,马统正在拎着两大桶水给马喂水。放好东西后,想要看看自己的马怎么样的马文才迈步走进后院,就见马统拎着满满两大桶水满头大汗的要倒进马槽,马文才几步走过去劈手夺过:“你这小厮!拎桶水都能累成这样?一看就是平日太过惫懒不曾多加锻炼!还不赶紧的给小爷我让开!”
马统被突然冒出来的马文才吓得差点把水桶甩出去,被马文才顺手接过直接拎着去喂马。他喘匀气赶紧追上去想要抢回水桶,哪里有主子干这种体力活的?无论路上经历了多少次这种事儿,他始终迈不过那道坎,眼看主子亲手做这种粗活还站在一旁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