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无关篇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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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文才在马统受到惊吓尚未回过神时已经毫不费力拎起水桶到了拴着的马跟前喂它们喝水。马统懊恼的跺跺脚追了上去，跟在一边看有什么忙能帮得上。他这主子看似好说话，可主意正得很，一旦决定什么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而且看马文才脸色，他今日心情似乎不错，边喂马边哼着奇怪的小调。这是遇到什么好事儿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马统发现马文才虽然沉稳许多，可还是像曾经一样，熟悉了他的性子之后很容易就能看透。比如他开心的时候，眼神十分明亮，无人时会哼一些不知名的古怪曲调。不开心的时候会将唇角绷直，眉头微蹙不苟言笑，说话的时候声音都会有些低沉。若非长久相处，只怕根本不会发现这些细微变化。
马文才确实心情不赖。虽然正式剧情才刚刚开始，可现在的他不是任何一个演绎故事中的马文才，事情会发展到哪一步还未可知。现在回头再看曾经的忧心焦虑，直如杞人忧天，着实可笑。
看破了心中迷障，马文才只觉得神清气爽。之前看梁祝二人不似无情，只是祝英台似乎有所顾虑不肯说破，梁山伯只当她是个男子，暂时并未产生兄弟情之外的感情。若能撮合这一对儿，也挺不错的！虽然可能会少了一个传说，可大团圆的欢喜结局，总好过刻骨铭心的痛苦吧？
热情似火的少年们美好的青春与年华啊！想起少年时朦胧暧昧的莫名情愫，马文才勾唇一笑，手中给马刷毛的动作略顿了一下，很快又哼着小调刷了起来。他的连暗恋都不算的初恋不等他想明白就已经错过了！不过这样也好，两个大男人想在一起得承受多少压力？如此说来，他还要好好谢谢棒打鸳鸯的刘将军，他无意招惹刘安，可被人捧在掌心无条件宠溺的感觉太美好，刘将军若是出手再晚几天，说不定他真的就动心了。
马文才觉得眼眶有些干涩，转头看到一边围着他打转想帮忙却又插不上手的马统急的团团转，便打发他出去找人给马家送个信儿说他明日到家。等马统离开后，后院马厩只剩了他自己，马文才只觉得整个马厩都宽阔了不少，心情不由好了几分，哼着小曲儿忙前忙后的给两匹马刷毛纳凉。
马统去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回来了，也带来了马小妹的家书。信中说马夫人自收到他要回家的信儿后，就一直拉着他们为马文才相看世家女子，打算赶紧为他定下终身大事。其中与马家世相当的有四五家，尚未选定究竟是哪一家。而马老爷似乎十分中意上虞县的祝家。
在一次马夫人与马老爷闲聊时，马小妹在一旁伺候。听到两人说起几家的优势与短处，插嘴说了一句：“三哥是个什么性子爹娘你们也知道，若是他不中意人家，万一再次离家出走呢？这次是哥哥福大命大，平安从战场回来了，若是......”
后面的话马小妹没有说，可马老爷已经猜到了。他皱眉训斥了马小妹一句：“胡闹！从古至今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还能翻了天去？！”马小妹乖巧的低头硬是，暗地里撇了撇嘴，爹爹也真是的！明明一脸深以为然，偏偏还要嘴硬！
马文才将书信烧掉，看着灰烬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这妹妹果然没白疼，关键时刻就是顶用！正在相看，也就是还未定下了。那么，只要最后他不选祝家人就好了！马老爷再不乐意，大不了他一哭二闹三上吊，总有办法逼得马老爷改变心意。
马文才心情舒畅，第二日一大早就吩咐马统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四年不曾回家，路上又耽搁多日，他确实想家了！
听着马文才一边收拾东西检查带回来的各地特产，一边碎碎念这次在外面耽搁太久，马统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凌乱。之前究竟是谁十分坚定的说不着急让他务必打听好消息再回家的？现在就开始嫌弃耽搁太久了！真是一点儿没变！
马家早就派人在城门前候着，一旦见到三少爷回来立刻回家通知他们。马文才刚一露面就被他们认了出来。立刻就有人上前牵马的牵马拿东西的拿东西，有那腿快的小厮已经一溜烟跑回去报信儿。这么大阵仗，马文才着实有些受宠若惊。
梁山伯与四九送完祝英台后打算回家。然而不知为何他想起当日遇到的青年说自己是鄮城马家人，他心中一动，便带着四九改变了路线，打算绕到鄮城看看。马文才走后，祝英台曾说起马文才曾经的事迹，看英台的样子，其实是认识马文才的，可不知为何并未与马文才相认。人都有秘密，英台既然不说，他也就不问。等英台觉得时机合适了，自然会告诉他。
他只是对马文才感兴趣。茶棚老板也很清楚马文才的事情，在祝英台说的时候，也插嘴了几句。这样一个混世魔王，为何提起他的人并不见嫌恶，都在摇头叹息呢？虽然马文才的性子确实很讨人喜欢，可一个四处作恶的恶棍又怎么能让乡邻发自内心的敬重喜爱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不过在鄮城呆了半天，梁山伯便察觉到了人们心里的矛盾。鄮城的乡邻们虽然言辞间虽然对马家没什么好印象，说起马文才也多是嫌弃，可那种发自内心深处不由自主的喜爱却瞒不过他的眼睛。
真是些奇怪的人，鄮城也是个奇怪的地方！梁山伯一边沉思，一边在书摊前驻足挑选书籍。听到动静后转身就看到街道上热热闹闹走过的一行人。他一眼就认出端坐马上的年轻人正是昨天偶遇的马文才。
马文才一入城就被热情的人们团团围住，寸步难行的马文才不得不下马牵着马缓缓前行。城中每个人都认识马文才，而马文才似乎也都认识他们，边走边寒暄。马家的下人们也欢天喜地的向周围人发喜糖红包。
真是平生一大怪事！梁山伯还是头一次见到会有平民百姓对普通世家子弟表现出如此大的热情。他有些好奇，随口问了一句：“这马文才回城怎么会有这么大阵仗？”
书摊老板正翘首看热闹，听到他的话笑眯眯的说：“公子也认识马三公子？”
梁山伯笑笑：“一面之缘。”
书摊老板颔首：“这就难怪了！公子怕不是鄮县本地人吧？”
梁山伯有些诧异：“老板何以知晓在下不是本地人？”
老板感慨的笑笑：“听公子说话带着山阴口音，且这鄮县周边十里八乡有谁不清楚马家三公子马文才？他呀！是咱们鄮县赫赫有名的混世魔王！除了杀人放火的犯法事儿，就没有他不敢做的恶！看看我头上这道疤，这就是他五年前当街行凶，用凳子腿砸的！”
老板拨开头顶花白的头发，露出来的头皮上赫然趴着一条一指长的狰狞疤痕，看着触目惊心。梁山伯皱眉：“看他目光清明相貌堂堂，内里竟真是这种无恶不作的性子？”
老板遮好疤痕，叹了口气：“原也不是这种人，一开始可是个极心善的小神童呢！小小年纪就口才了得，说动马太守铺桥修路，做了不少方便乡邻的好事儿。可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也不知打了哪路神仙的眼，十岁那年落水后缠绵病榻一年多。再后来，听说落水后一场高热烧傻了，又被马家人给宠坏了，慢慢移了心性，成了为祸一方的小霸王！当年可是多好的一个孩子啊！”
老板摇头唏嘘一阵，这才说起为何马家人这么欢喜：“三年前，这一直都只祸祸乡里的马家三少爷不知搭错哪根筋，偷偷摸摸离家出走去边关投军了，还说什么、什么“从军后悔几年，不从军后悔一辈子”。一走三年多没有音讯，后来听说做了七品校尉，咱们县太爷也不过是七品的官，这马文才年纪轻轻就做了七品官，那可真是英雄出少年，出息啦！这么大的喜事儿，别说马家人开心，咱们鄮县也觉得脸上有光啊！只希望日后别再像从前那般便好了......”
梁山伯好奇的追问：“那马文才既是如此任性妄为之辈，为何城中百姓还对这马文才如此热情？我看老板提起他，也不像是心怀怨恨的样子？”
书摊老板笑了，有些怀念的眯起眼：“是啊！这不知情的人便只会说马三公子肆意妄为当街行凶砸伤了老朽，可老朽却一直都很感激马公子那日的当头一棒！”
老板想起往事，脸颊抽动了几下这才接着说：“当年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我年轻时读过几个字，眼看家中赖以谋生的口粮地被人霸占了。为了谋生我便带着妻子儿女来到县城，到钱庄借钱置办了这个书铺！本想着挣钱后赶紧还清，可谁想到那钱哪里是好拿的？不过短短一年就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多，最后我就是卖了这铺子也根本还不起！眼看我再也还不起，钱庄的老板带着打手上门，逼着我还银子，还说要拉我女儿卖去百花楼！”
说到这里书摊老板气息有些不稳，话语见带出了火气与恐惧：“五六个大汉我一个糟老头子哪里打的过？我膝下只这么一个女儿，那百花楼哪里是什么好去处？去了我姑娘这一辈子就毁了！我跪地苦苦哀求，可那钱庄老板就是不肯再多宽限我几日。其实，就是真的宽限了，我一个穷苦百姓又能去哪里找钱还上？我万念俱灰，寻思着干脆跟那钱二麻子的拼却一条老命，□□子儿女平安无事也值了......就在这时，这马三公子突然在我门前闹事，非说我摆在路边的书摊绊着他的脚害他撞到脑袋，叫嚣着让我出去赔偿。钱二麻子虽然有权有势，可也不敢招惹马太守的儿子。眼看周围人劝了几句马三公子依旧不依不饶，话里话外还将他好一顿挤兑，钱二麻子知道再呆下去讨不了好，便暂且放过我处理此事，他明日上门讨要银两，再拿不出来，他就要拉我女儿去百花楼了！”
梁山伯一直都仔细观察书摊老板的表情，他的眼中闪动着莫名的光芒，脸上还清楚的带着一丝心有余悸：“老朽平白得了这一天，想着死了也值了，人人皆怕他马文才，我一个将死之人怕什么？于是就安排好妻子儿女的后路后，梗着脖子出去了，没想到那马三公子看到老朽就说，我的书桌绊了他一脚，害他撞到头，他也得砸我一下才能解气。我那时想着，横竖是死，死在他马文才手里，兴许还能替我妻女争取些时间好逃离这里！”
“说起来，三公子当年下手是真狠呐！你看看，就这一下，砸得我立刻见了血！”老板摸着自己的疤痕，一边嘴角含笑：“看我成了这样，马文才依旧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一边本想围观的钱二麻子不敢多呆，就带着人走了。看他走了，马公子说，看老头子可怜，他气也消了，好心赏我银子赶紧去抓药，别让他染上人命官司，不然抓你闺女去百花楼！连哄带吓的，塞了不少银子给我。等我抓完伤药清算一下，马公子给的银两不仅能还清借来的钱，还能让我们一家人维持生计！”
老板说到这里双目含泪：“我能有今日，全是三公子的功劳！虽然不知三公子为何做好事偏要用这种作恶的方法，可城中大半百姓都曾受过他的恩惠。一开始我们大伙儿愚钝，恨惨了他。可无论三公子如何作恶，总是有意无意帮着乡邻们解决更大的麻烦。渐渐大家也就看明白了，这三公子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心善想帮大伙儿却又不方便直接出手，换了个法子帮我们呢！无论这三公子平日如何做恶，都真正帮我们解决了困难，是我们的恩人。你说，不感激恩人反而怨恨恩人是什么道理？”
老板有些感慨的说：“大道理我们不懂，却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三公子一心要恶名，我们便当他是个恶徒！三公子厮混市井，也没有世家子弟的架子，虽然总是会惹出种种麻烦，可从不亏待苦主。在大伙儿眼里，他更像是在四处恶作剧的无知孩童。明明是在做好事儿，却总是恶声恶气的，必要虚张声势做些恶事掩盖了自己的善举才觉得自在。这位公子您既是读书人，您说，这三公子他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马文才是好人还是坏人？他究竟是做好事的恶人，还是做恶事的好人？梁山伯抬头去看被围在人群中的马文才，嘴里念了几次“马文才”，莫名一笑，马文才这个人确实有趣的紧，有机会他要再会一会这个马文才！
作者有话说
第106章 无关篇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