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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梦中一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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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修行曾经破破烂烂,温靖安凭一己之力,让它成为小城中首屈一指的汽修店,这还要靠他精湛的改装技术,他可以自己打造出一套钢铁侠的战衣,金刚狼的爪子,美国队长的盾牌,冬兵的机械手臂。
富二代们慕名而来,想出高价将这些可以媲美真品的“仿制品”买回去,但温靖安往往在他们跟前展示够之后,重新装回箱子,露出得意又爽快的笑容。
几年前,温靖安半夜溜进这间在当时非常简陋的汽修行中,被孙叔逮个正着。
那个快七十的老头,身子骨结实的很,一把揪住温靖安的领子,二话不说,把他按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个木棍凶巴巴的问他,来这儿偷什么。
温靖安也不怕,晃着腿,不吱声,眼睛一直盯着货架上的小型发动机。
孙叔命令他不准动弹,将发动机取下来,大手落在温靖安的脑袋上,啪啪拍了几下,问他要这东西干嘛。
温靖安说自己要造台车,孙叔让他拿出证据,要是真的,就把这个东西给他,温靖安立马带着他去了梦尘家的后院,所谓的车不过是一台破旧的摩托,地上散落着一些旧零件,摩托车经温靖安一番捣鼓,竟也能开。
孙叔把发动机放在地上,男人吗,说话算话,然后背着手,离开了。
毕业后,温靖安直接进到汽修行工作,经常一个人在仓库里捣腾,几个月之后,他搬着一个真人大小,并且可以遥控的变形金刚放在汽修行的大厅中,任人瞻仰。
孙叔从不插手他的不务正业,甚至将干了一辈子的店子扔给温靖安,一个人跑到湖边小屋,天天钓鱼为乐,过起了退休生活。
汽修行的生意如日中天,店里的修车师傅连同温靖安的工资翻了几倍。
孙叔这人从不在意钱财,可却生了一个掉进钱眼里的儿子。
某天夜里,梦尘坐在办公桌前写作业,仿佛熟记答案似得,笔尖刷刷作响。
其他人坐在沙发那儿,茶几上摆着一盘花生,一盘鱿鱼丝,一盘猪蹄,屋子里盘悬着麻辣烫的香味。
“你们听说了吗?”张楠夹了一个鱼丸放进嘴里,吧唧了几下,说话总爱卖关子。
“啥事?”□□快要将脑袋埋进麻辣烫里,长长的一根粉条,瞬间就被他吸入嘴中没了踪影。
“小孙砸,”汽修行的人都这么称呼孙叔的儿子,“要把这儿卖了。”张楠挑出香菜扔在茶几上。
“他敢。”温靖安踢走地上的花生皮,弯下腰,捏的指骨嘎吱作响,小孙窥觑这儿不是一两天了,他们都心知肚明。
张楠将筷子平放在塑料碗上,煞有介事的说道,“他爱玩阴的,知道吧。”
□□终于肯抬起头,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玩阴的,谁怕他啊。”
“关键是咱不是孙叔的亲儿子,孙叔一死,这不就理所应当是他的了吗。”张楠说的不无道理。
只见温靖安摊开双腿,沉着脸,仿佛要即刻捏死那个小孙砸。
“我觉得孙叔不会把店子给他。”□□瞅了一眼温靖安,用大腿撞了一下他,似乎看见了他的所思所想,才说出这句话。
温靖安撸起袖子,沉着脸,“他除了把这儿卖掉,屁都干不成。”
“我昨儿听一个伙计说,这小孙砸拿到了房产证,还有啥来着,”孙楠想了想,“工商开得那些东西。”
□□放下猪蹄,擦擦油乎乎的嘴巴,“肯定不是孙叔给的。”
“偷的,”孙楠撇撇嘴,像是早就猜中似得,“肯定是,他跟老头子的关系那叫一个差,老头子还没死,怎么可能把东西给他。”
“操。”温靖安猛地起身,气势汹汹的,看样子,他即将要做的事儿,谁也拦不住。
“干嘛去?”□□仰头瞅着他。
温靖安意志坚决,大步一迈,直奔门口,“把东西拿回来。”
“等等我。”□□扔下猪蹄,跟了过去。
张楠咧嘴一笑,“算我一个。”
梦尘抬起头,这三人正往外走,他拿起外套,跑了出去。
风灌进屋子里,梦尘匆匆忙忙穿上外套,刚踏入黑夜中,就被温靖安的胳膊挡住了去路。
“你在这儿呆着。”他说。
“不。”梦尘拒绝。
“作业写完了吗?”温靖安想用这个理由阻止梦尘,但显然不管用。
“早写完了。”梦尘刚才写的那些习题,是老师还未讲到的内容,他喜欢这么干,提前写好,以备不时之需。
温靖安的手还挡在他跟前,于是他猫着腰,从他胳膊下钻了过去。
外面寒气逼人,月色清冷,梦尘钻进车里,温靖安看着夜色中的奔驰,一脸无奈。
孙成大概不会想到站在自己门口声称送快递的人会在开门的一刹那反手将自己制服。
他的两只胳膊被温靖安扭在身后,几乎要被掰断,痛的大喊大叫,接着又眼睁睁看见老爸店里的那个老实巴交的伙计□□在家里翻箱倒柜,拿出一卷胶布,扯开一头。
梦尘拿着剪刀,像个在手术室忠于职守的护士,准备随时将剪刀递过去。
“咱有话好说,这样可不好。”孙成一身肥肉,满脸堆笑,看上去没有任何攻击性。
“咱坐下谈。”温靖安一脚将椅子踢到他跟前,让孙成明白现在他可客气的很。
“成,您也坐。”孙成眯着眼睛笑,彷佛跟温靖安有多年交情,凡事都能商量。
温靖安的大手按在他肩膀上,孙成痛的皱起眉头,被迫坐下,挤出一丝笑容。
平日里,他也忌惮温靖安,毕竟这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可是出了名的狠角色。
胶带被□□扯出长长一条,他看看孙成,犹豫着要不要绑上。
张楠拿了一团尼龙绳进来,在□□犹豫不决期间,已经将孙成老老实实的绑住。
“别别,咱有话好好说。”孙成冒着冷汗,盯着忙活的张楠,吞咽下口水。
温靖安往沙发一坐,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烟点燃,却没放在嘴中,火星忽闪着,如同他的双眼,“房产证呢?”
他盯着人看的眼神像把刀子,即便那张脸上的表情还未凶狠起来。
孙成故意装糊涂,“你要我家房产证干嘛?”
“你说呢。”温靖安不紧不慢地说,那语气明明平常的很,可听上去却让人寒毛直竖。
他拿出打火机,明明烟没有熄灭,却又点着了火,接着竖起香烟,朝孙成走去。
孙成开始浑身冒汗,像坐在蒸笼上似得,“都在我爸那儿呢,你找他啊。”
“我知道在你这儿,拿了东西我就走,拿不到——”温靖安手里的烟头冲着孙成的眼睛戳去,让他明白自己自始至终都没再开玩笑。
“汽修行早晚都是我的——”孙成想为自己找个合适的理由,但因太害怕,声音急而短促,显得没有底气。
烟头在他眼中急速放大,眼看就要烧到了眼睫毛,“别别——”
温靖安双手插在兜里,弓着腰,贴近他的脸,“平心静气”的问,“东西在哪儿?”
孙成打起鬼主意,“你给我松绑,我给你拿。”
“说。”温靖安声音压的很低,点着打火机,慢慢靠近缠绕在孙成身上的衣服,真的点燃了。
孙成厉声尖叫,滚到地上。
“小心。”温靖安抬起脚冲着火的地方踩下去,然后朝□□跟张楠打了个响指。
三人对着孙成一顿乱踹。
梦尘则认认真真的踹灭火星,等其他人停下后,拎了一大桶水倒在孙成身上。
张楠朝地上吐了口口水,“下次烧死你。”
经过这一番折腾,孙成浑身湿哒哒的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终于肯开口说实话。
临走前,温靖安蹲在孙成跟前,大手一挥冲他的脑门拍了一巴掌,凶巴巴的说,“别再打汽修行的主意。”
回去已是深夜,几个人凑到一块,将剩下的啤酒喝光。
梦尘最先睡去,斜靠在沙发上,伸长双腿,睡觉的姿势不大舒服。
□□躺在另一头,睡着睡着,腿便搭在了梦尘的小腹上,打着惊天动地的呼噜。
张楠睡在地上,枕着自己的衣服,磨牙还说梦话。
温靖安岔开腿,弓着背,手撑着下巴,屋里比他们醒着的时候还热闹,他根本无法入睡,不仅想脱下袜子塞进□□的嘴里,还想在张楠的两排牙齿中间放一根筷子。
“过来,别动——”张楠磨完牙后,砸吧砸吧嘴,不知道正在做什么美梦,露出猥琐的笑容。
温靖安把脸埋在手心里,上下搓了搓,然后做了一个深呼吸,起身走到沙发旁,抬起□□的脚丫子往地上一扔。
□□睁开眼瞅了瞅,转头呼呼大睡。
温靖安轻轻拍拍梦尘的脸,想把他叫醒,“回去睡吧。”
他蹲在地上,凝视着睡梦中的少年,抬起手捏捏他的耳朵,随即绽开笑容,好像从中得到了无限的乐趣。
梦尘缓缓睁开眼,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瘫在沙发上,困得难以动弹。
他将梦尘拉起,梦尘顺势倒在他怀中,“起来吧。”
梦尘把脸埋在他怀里,抓住他敞开的外套两边,闷声道,“我走不动。”
“我抱你走。”温靖安将双手插进梦尘的头发中,努力将它们弄乱。
“好啊。”梦尘闭着眼睛,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他很乐意照办。
温靖安只管吊人胃口,从不付诸实践。
梦尘将胳膊肘撑在沙发上,维持住一个妖娆的姿势,提醒他,“说话算话。”
温靖安不解风情道,“你腿断了吗?”
“啊!”梦尘故作痛苦的呻吟一声,敲了敲自己的小腿,表情夸张,“我的腿没知觉了,难道我中了邪。”
对面那位他青梅竹马的直男先生一定是施了什么“怪咒”,让他双腿无力,浑身瘫软。
对,一定是这样——梦尘痴迷的盯着他看。
温靖安静静的看着梦尘的表演,笑的宠溺又无可奈何,“下一届影帝一定是你。”
梦尘舔了舔嘴唇,仿佛再给他什么暗示,“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
可温靖安偏偏有一身直男防御系统,对此统统视而不见。
梦尘管这叫缺心眼。
靛青色的天空慢慢变成鱼肚白,接着曙光穿破天际,金光闪闪。
阳光轻抚着梦尘那张年轻精致的脸颊,光滑的下巴上还未长出青涩的胡渣,娇嫩白皙宛如婴儿的皮肤,手背上的绒毛在阳光的照耀下呈现出一种金色,长而浓密的睫毛笼搭着,光芒落在上面,轻轻一动,便抖落下来,一双利落标志的眉紧锁着,似乎在梦中正经历着一件痛苦的事情,甚至还梦呓了一声。
半睡半醒间,他感觉到有人坐在身旁,犹豫了很久才抬起手轻抚他的脸颊,留下一个轻轻的吻。
梦醒后,窗帘垂在窗户两侧,梦尘记得昨晚自己亲手拉上了窗帘,想必温靖安来过。
那个梦,无论虚实,他都会想念一辈子。
厨房里传来水声,梦尘套上毛衣,光着脚踩着地板,没发生一点声响。
温靖安转身将洗好的苹果递过去,梦尘的鼻尖正贴在他的肩膀上,他肯定感觉到了他的呼吸。
温靖安关上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今天去孙叔那儿一趟。”
梦尘啃了一口苹果,甜美的汁液徘徊在齿间,想让它们存在的久一些,不要像那场美梦,转瞬即逝,“你去过我房里?”
他瞥了一眼温靖安,脸上的笑容抹了一层蜜糖似得,只留下甜蜜。
“没有。”温靖安立刻否认,在梦尘看来是“做贼心虚”。
“是吗?”梦尘装作不在意,手指摸了摸光滑的苹果,毫无征兆的凑到温靖安脸庞,轻轻吻了一下,就像梦里的那个吻,没有任何重量,却装满整颗心。
“干嘛!”他只会说这句,另外还必须配有标志性的“震惊”表情。
“把它还给你。”梦尘抿着嘴,眼眸中央点亮了星辰一般,闪烁明亮,美不胜收。
“别闹。”温靖安往后退一步,梦尘便靠近一步。
“哦。”梦尘表示知道了,他们两人共处一室再无第三者,所以这根本不重要。
他又凑过去,这回温靖安早有准备,立马出手扼住梦尘的脖子,不敢用力,转身离开的时候,“叮嘱”梦尘,“穿条裤子。”
梦尘低头瞅瞅自己又长又直,因为常跑步肌肉匀称的双腿,然后拿起苹果放在鼻尖,轻轻闻了闻,温靖安的手曾紧握着它,曾轻轻抚弄,苹果散发出的味道突然间那么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