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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回 青梅煮酒谈龙论英 乔装假扮斩将赚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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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夏侯惇终是猛将,调理片时,伤便好了。节儿回得许都,又向叔父请教,只是不敢久扰,虽自觉操练,闲暇也颇多。奉孝身体不好,患病频繁,骤还许昌,又染小疾,节儿得便即去看视。只是献帝那边呼唤少了,献帝偶或召见,董贵妃常常以种种推故请帝早送节儿回府。一日,节儿正从奉孝那儿回房,张辽来说曹公有话,便请过去。曹公曰:“你去刘备下处,请他来。”节儿答声“是”转身欲去。操唤住:“等一下。”节儿站住:“父亲吩咐。”“只要刘备一个人来。”“是。”
节儿到得刘备下处,见兄弟三人正自说笑,施了礼:“刘使君、关二叔、张三叔。”“公主。”“父亲请使君入府。”备变色曰:“有甚紧事?”“不知。只叫我来请。”关羽曰:“既如此,烦公主稍等,吾等略作收拾,一齐便到。”关公方与节儿争执,安便与其答话,只备善言劝之,羽尊兄长,又自思节儿世之女英,心怀社稷,纠结早解。节儿却道:“父亲嘱咐,单请使君一人。”张飞圆睁环眼:“不去不去,要去三个一起去。谁知打的什么鬼主意。”节儿心中不悦,强装笑脸:“还望使君令女好回。”云长曰:“既然丞相让爱女独来,想无他心。”张飞曰:“那也不可便行。曹姑娘,你把佩剑解下交与我等,权为质当,也免路上加害。”节儿便解了剑,领刘备去了。关、张送至门口回来,见帘内隐着一女,那女子见二人回来,揭帘出来,怎生模样:眉粗眼大,动情处亦满斟柔波;腰壮臂实,恼羞时也斗敌恶魔。不跨骐骥,对金莲赛过追风;难为女红,单蕙心便知情种。忠肝义胆,强似二伯父;白面红唇,不像亲爹爹。鲜花让与凤凰戴,偏爱野花簪满头。不是别人,却是翼德之女张花。那张花揭帘出来曰:“曹公主真英雄也!”飞曰:“吾女何出此言?”“容貌不堪最上,然气度非凡,此其一也;其二,伯父、爹爹征战神勇,她岂不知,却能只身探虎穴;再则,言辞从容,解剑之时,略无异议,便知其至诚。”关羽点头称是。飞曰:“虽然,不可不防,吾二人却去看看。”羽曰:“也好。”
且说备随节儿入府见操,操执备手入后园。见小小亭子,设座两个,桌上摆着一盘青梅,两盏煮酒。操曰:“去年征张绣时,道上缺水,将士皆渴;吾心生一计,扬鞭虚指曰:‘前面有梅林。’军士闻之,口皆生津,由是不渴。煮酒正熟,某正与使君饮酒赏梅。”二人对坐饮酒,节儿不会,一旁侍立。
饮至半酣,忽黑云压城,骤雨将至。“父亲,快看龙挂!”操与备起身观之。操曰:“使君知龙之变化否?”备曰:“未知其详。”操曰:“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方今春深,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玄德久历四方,必知当世英雄。请试指言之。”备心下惊疑,垂首曰:“备实不知。”曹公曰:“休得过谦。纵未见面,总闻得名。”备曰:“淮南袁术,兵粮足备,可为英雄?”曹公笑曰:“妄自称帝,千夫所指,吾必首灭之。”备曰:“河北袁绍,四世三公,门多故吏;今虎踞冀州之地,部下能事者极多,可为英雄?”曹公又笑:“袁绍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有一人名称八郡,威镇九州:刘景升可为英雄?”“虚名无实,非英雄也。”“有一人血气方刚,江东领袖——孙伯符乃英雄也?”“孙策藉父之名,非英雄也。”“益州刘季玉,可为英雄乎?”“刘璋虽系宗室,乃守户之犬耳,何足为英雄!”“如张绣、张鲁、韩遂等辈皆何如?”曹公拊掌大笑:“此等碌碌小人,何足挂齿!”备曰:“舍此之外,备再不知。”曹公曰:“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备欠身曰:“敢问谁能当之?”曹公抿嘴笑着,盯住刘备,舒出一指,指指刘备,然后自指,徐徐曰:“今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曹耳!”刘备大惊,手中所执匙箸,不觉落于地下。天雨将至,雷声大作。备乃从容俯首拾之,节儿亦赶上帮其捡拾,二手将触,刘备身体一颤,节儿抬头看备,正遇刘备目光,二人互视,备表面镇静,头上冒汗,节儿心中思量。二人起身,备曰:“一震之威,乃至于此。”操曰:“丈夫亦畏雷乎?”备曰:“圣人迅雷风烈必变,安得不畏?”正说着,闻园门大乱,两个人欲进园,左右挡拦,二人一人一个,尽皆砍杀,撞入园内,操急拔剑在手,节儿剑在关、张处,曹公见其无剑,以身护住,待二人近前,视之,乃关、张也。备急止之曰:“休得胡来。”二人见备与曹对坐饮酒,乃曰:“大哥久久不归,吾二人来接。”曹公曰:“斩吾左右,则何如?”备惊伏于地,曰:“劣弟鲁莽,还望恕罪。”曹公念当以招俊杰、从众望为重,未深追究。二人还了节儿短剑。
次日,曹公接报,公孙瓒被绍破,绍弟袁术骄奢过度,众皆背反,术意欲归帝号于绍。术约亲自送之。满宠曰:“若二人协力,急难收复,乞丞相作急图之。”时刘备在侧,暗想曰:“我不就此时寻个脱身之计,更待何时?”遂起身对操曰:“术若投绍,必从徐州过。备请一军就半路截击,术可擒矣。”操谓其言甚妙,从之,令朱灵、路昭同行。
翌日,刘备匆匆而出。节儿闻得觉得不对劲,忙去找郭先生,跑至一半,恰遇奉孝、程昱考校钱粮方回。节儿慌问:“先生,难道,难道您真要放掉刘备?”奉孝吃一惊,浓眉都来不及跃动:“我什么时候说要放了?”节儿曰:“先生不是不同意父亲杀刘备吗?还说不可为除一人之患,以阻四海之望。”“我确说不可杀之,然素未言放之,我不是也说宜早为之所吗?此放龙入海,纵虎归山呀。”“杀不可,放亦不可,先生之意……”程昱顿悟:“莫非是……软禁?”奉孝点点头。三人早来到曹公处谏之,曹公悔,派兵追之,不及,归。
却说刘备兵至徐州,刺史车胄出迎,备探视家小。不日,袁术军至,备引兵破之。术住于江亭,兵残粮缺,衰凄若此。一日,坐于床上,大叫一声,倒于地下,吐血斗余而死。刘备闻之,写表申奏朝廷,令朱灵、路昭回许都,却留下曹公派来的人马,共计五万。
且说朱灵、路昭回许都见曹操,说刘备留下军马。许褚怒:“还不斩此二人。”曹公急止之曰:“权归刘备,二人亦无奈何。”操问计,荀彧答曰:“可写书于车胄,再作计较。”曹公从之。当晚,曹公私谓仲康曰:“卿急吾之所急,吾深感怀。然不可坏了友谊,卿看孤面,权且与二人陪个话,来日必为至交。”
再说刘备既留在徐州,连日出城招民。一日,三人在馆驿又谈国家大事,关、张二人慷慨激昂,俱各言志与忠诚之心,忽不闻刘备言语,二人视之,备竟正自掩面而泣。张飞曰:“大哥,却又是为何?”备曰:“备常怀报国之心,然自起兵以来,颠沛流离,寄人篱下,数易其主。纵藏英雄之志,奈无用武之地何?”飞曰:“此事何难。杀了车胄,咱稳拿徐州。”备始止泣。来日到得城下,不进城,却大叫车胄搦战。车胄得曹公书,知刘备将反,披挂上马,引军来战。两军对圆,车胄于马上曰:“刘备反贼,汝既为汉室宗亲,当诚心扶汉,力助丞相,为何背反?”刘备闻得,问道:“谁与我杀此人?”身后一将喊声:“末将愿往。”策马而出,视之,乃讨黄巾时得力之将董霸也。车胄冷笑一声,跃马而出,与董霸战不两合,拖刀便走。董霸骤马追之,看看赶上。车胄猛然回马,一刀砍在董霸面门上。刘、关、张三人大惊,急令撤军。车胄知三人武艺,不敢追赶,闭城不出。回得下处,刘备又泣曰:“车胄为刺史,多少有些武艺,为之奈何?”云长曰:“某有一计:乘夜扮作曹军到徐州,引车胄出迎,袭而杀之。”刘备大喜,便做准备。
是夜三更,到城门边叫。车胄得报,乃问是谁,答曰曹丞相差来张文远人马。车胄未得书信,不肯便开,城下道:“只恐刘备知道,作疾开门。”胄仍不肯,城下却一片声只教开门。车胄只好引一千军出城,大叫:“文远何在?”火光中,关羽早杀来,车胄遮架不住,拨马便走。到吊桥边,城上陈登乱箭射下,车胄绕城躲避,云长追来,一刀砍于马下。
刘备霸得徐州,又懊悔不已,恐曹公来袭。陈登献计曰:“曹操所惧者袁绍。绍虎踞冀、青、幽、并诸郡,带甲百万,文官武将极多,今何不写书遣人到彼求救?”备遂请郑康成作书,差孙乾星夜赍往袁绍处。袁绍览书,自忖:“刘备攻灭吾弟,本不当相助;但重以郑尚书之命,不得不往救之。”于是聚文武官商议。田丰曰:“师出历年,百姓疲敝,仓庾无积,赋役方殷。宜先遣人献捷天子,若不得通,乃表称曹操隔我王路,然后提兵屯黎阳;更于河内增益舟楫,缮置军器,分遣精兵,屯扎边鄙。三年之中,大事可定也。”郭图曰:“不然。兵曰:十围五攻,敌则能战。以明公之神武,抚河朔之强盛,兴兵讨操,易如反掌,何必迁延日月?”沮授曰:“救乱诛暴,谓之义兵;恃重凭强,谓之骄兵。兵义无敌,骄者先灭。曹操法令既行,士卒精练。今弃献捷良策,而兴无名之兵,窃为明公不取。”审配曰:“非也。兵加曹操,岂曰无名?上合天意,下合民情,实为幸甚。愿明公早图。”四人争论不定,袁绍正愁,忽报二人来见。袁绍大喜曰:“二人多有见识,且看如何主张。”毕竟这二人系谁,究竟兴兵与否,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