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成欢》爱吃苦瓜的小甜饼

11、从此你是我寻音楼的人

　　灵州。
　　快味阁照旧食客济济，酒楼地处中心，二层四面放空，食客坐于雕栏处放眼望去，可将灵州整片美景尽收眼底。
　　一年轻伙计捧着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佳肴小心谨慎地来到二楼视野最佳的一处。
　　老板交代过，今日二楼已被两位身份十分贵重的客人包下，务必要小心伺候。小伙计走至桌边，不敢抬头，只是手脚麻利地将菜肴摆上桌面。
　　眼虽不可观，但他听得这桌旁有两人正把酒言欢、谈笑风生，两人的交谈声深沉稳重，言语间却快活随意，他不由得抬头偷偷瞧去。
　　只见其中一人墨发丰泽、白衣齐身，正坐于桌旁优雅地将樽中美酒送往唇边，大片面容被雕纹银质面具隐去，虽静坐如松，周身却隐隐有一股强劲的气势萦绕。
　　另一人慵懒惬意地靠在玉栏边，一身红衣如火。只见他肤滑如玉，五官俊美妖冶，往上看去，小伙计不由得心里一惊，那一对摄人心魄的凤眸竟然透着深蓝色，与常人大不相同，真真如妖孽一般。那眸中波光流转，含笑带嗔，两瓣粉唇微微一挽仿佛便可令百花盛开，风情无限。此刻他正执着玉杯，不时朝下方街边路过的女子送去如丝媚眼，引得一阵又一阵骚动。
　　伙计惊叹于这俩人的相貌与气质，正暗猜着他们会是什么样的身份时，忽听得楼梯间传来“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扭头看去，只见一抹明亮的藕粉色身影伴随着一阵清新的香气匆匆袭来，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位容貌清丽身姿小巧的姑娘，她一双清澈的眸子宛如小鹿般灵动，一身藕粉色衣裙衬得她干净清丽，宛如夏日初盛开得最早的那一支清荷，叫人过目难忘。
　　她来得仿佛极为匆忙，莹白的脸庞上还透着微微的粉红。
　　“我来了。”那姑娘来到桌边，毫不拘束地随意坐下，那两名男子一见她来便立刻停下了饮酒的动作。
　　小伙计不敢再作停留，收好食盘后便匆匆离去。

　　羽公子未动，旁边的红衣男子却先动了。
　　沐采漪只见那相貌异常俊美的男子忽然移开玉栏，身影朝她靠来，妖冶的眼瞳兴味昂然地盯着她不住地打量。
　　她虽惊讶第一次看见生得如此美丽的双眼，居然透着海水般的深蓝，心里却又疑惑这人怎的这般瞧她仿佛在看什么奇怪的物件，不由得也对上他的眸子。
　　红衣男子见沐采漪毫不躲避他的眼神，反而竟带着探究与他大胆对视，不禁微微一愣，半晌才咧开唇大笑起来。
　　“有趣，有趣！羽，她就是你新聘的护卫吗？”红衣男子哈哈笑着，朝着羽公子问道。
　　一旁的羽公子微微勾唇不语，视线只停留在沐采漪身上。
　　“你是谁？”看着红衣男子兴味的眼神，沐采漪好奇道。
　　听见她发问，红衣男子凑近沐采漪，精致的面容带上一丝魅惑之意：“丫头，你不怕我的眼睛吗？”
　　沐采漪不解地看着他的眼眸：“我为什么要怕？”
　　红衣男子微怔，又抬起手指指着自己的瞳孔：“这是蓝色的，你看见了吗？”
　　沐采漪点点头，神色如常：“看见了，怎么？”
　　见她确实不为所动，红衣男子这才露出讶异之色，半晌才笑着喃喃：“果然不一样。”
　　“我是血鸢。”红衣男子在沐采漪身边坐下，冲她微笑道。
　　“血鸢？”
　　“我是羽的手下。”
　　手下居然可以在自己的主子面前这么随意吗？沐采漪看向旁边的羽公子，却只见他微微颔首。
　　“沐姑娘，”羽公子轻轻开口，“今日来此，是昨日之事想好了吗？”
　　沐采漪神色透着认真：“是的，我想好了。我愿意当你的随身护卫。”
　　“好，”羽公子眸光一闪，“那沐姑娘便先签了这张契约吧。”
　　沐采漪见他不知从何处取出纸笔递于她面前，伸手接过认真浏览了一遍上面的内容，发现并无问题，才缓缓拿起笔，深吸一口气，在落款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羽公子微微一笑，将她签好的契约接过，又朝楼梯处唤了一声：“赤乌。”
　　“属下在。”一个身影自那里现出，沐采漪一看，发现是昨天引见她的那位管家。
　　“将‘梦图’呈给沐姑娘。”
　　“是。”赤乌恭敬应下，自怀中取出一幅卷好的图画上前递给沐采漪。
　　沐采漪接过，手指缓缓展开这幅画，待完全看清整幅画时不由得惊讶地倒吸了口气。
　　这幅图画上，竟画着成百上千只栩栩如生的鸟儿，每一只的品种、颜色、姿态均不相同，奇怪的是它们的喙均朝着一个相同的方向。沐采漪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只见图画的最上方，有一只形体甚高、尾羽丰满、通身雪白的凤凰冲天而起，这凤凰气势汹汹，形色高贵，仿佛孤高清冷的王者要朝九天翱翔而去。
　　沐采漪仔细观察着这幅气势雄伟的画，突然发现这些鸟儿中很大部分的头上都带着一点红色，正想抬头问问是怎么回事时，视线又忽然落到图画的下方，只见那里有几抹明亮的黄色，不知是什么东西。
　　“这个黄色的，是什么？”沐采漪指着那处，一脸诚恳地问道。
　　没想到，她话音刚落，只见在场三人俱是一愣，猛然陷入了一片奇怪的沉默中，几个人均摆出一副她看不懂的表情。
　　看着他们三人怔忡的模样，沐采漪好奇道：“怎么啦？怎么用这种表情看着我？”
　　“噗哈哈哈哈……”血鸢率先爆出了一阵欢畅的大笑，接着只见羽公子也挽起唇角无声地笑着，就连温顺的赤乌都有些忍不住低笑起来。
　　血鸢边笑边扶着自己的额头，似有些怜悯又似有些无奈地说道：“羽，看来以后我们寻音楼的生活会精彩有趣很多了。”
　　羽公子抬起清澈的双眼，看着像兔子一般茫然无措的沐采漪，唇边的笑意更深。
　　“菜花？”血鸢抚着自己的下巴沉吟了一下，又笑起来对着沐采漪说道，“真是个好名字。以后我就叫你小花花了！”
　　“菜花？小花花？”沐采漪一脸茫然，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一旁的赤乌忍不住上前为她解释道：“沐姑娘，凡入寻音楼的人都会有新的名字，你需在这绘着百鸟的‘梦图’看中与你有缘的鸟儿，它就是你的新名字。这些头上带红的鸟儿是已经被选择的名字，比如血鸢与我，均是这样来的。”
　　原来是这样，沐采漪恍然大悟，忽又不解道：“那他为什么叫我‘菜花’？”
　　赤乌闻言，有些悲悯地瞧着她：“姑娘所指那处明黄色，乃是画师为这图添上的景物，是一片油菜花。”
　　一旁的血鸢拍手笑道：“所谓‘一眼结缘’，小花花，你就愉快地接了这新名字吧，这么多年你还是这寻音楼里第一个非鸟儿的名称呢，多独特！”
　　看他笑的猖狂，沐采漪却好似被霜打过的茄子一般蔫成了一团。菜花？以后真要叫这么好笑的名字吗？
　　羽公子浅浅笑起，终于对着她开口，声音柔如春风：“既然已经选择，那便如此吧。菜花。”
　　她听得他语气如此轻柔地唤着她俗气的新名字，心却不知为何悄然一动，不由得抬头对上他的双眼，那明亮的眸子如同天上的星辰，闪烁着她看不懂的光泽。
　　沐采漪收回视线，看向玉栏外灵州城一片茫茫景色，本有些浮躁的心此刻慢慢踏实下来。
　　不管今后的生活会怎样，她一定要先找到‘蝶尾’治好师傅。

　　天香楼客房。
　　“公子，属下翻遍迎贤山庄，将明里暗里汇聚来的宝贝均查了一次，还是没有我们所找之物。”赤珏立于桌旁，恭敬地朝端坐着的顾子慕禀报。
　　顾子慕闻言，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淡然的语气中不无烦忧：“罢了，过几日我们便启程去下一处吧。那人已经在寻我，我们时日无多。”
　　“是。”
　　顾子慕端起茶杯轻饮一口，又问道：“采漪呢？”
　　“沐姑娘说要找羽公子谈事，已前去快意阁。”赤珏回道，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公子，为何我们不也找那寻音楼相助？”
　　“断然不可，”顾子慕冷下神色，眼里阴晴不定，“那物事关重大，切不能流出它的消息，何况羽公子身份神秘莫测，若他追查下去得知背后秘密，后果不可设想。”
　　“是。”赤珏俯首，不再多言。
　　不论如何，也要尽快为那人寻回它，这是他能做的唯一的事。顾子慕放下茶杯，眼睛里透着深邃的光芒，轻薄的唇因沉思而抿成一道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