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弱者》沉礁

4、第四章

　　第四章

　　伊玛的发丝随风拂在弥亚的脸上，痒痒的，弥亚不自然地避了一下，却依旧盯着前路，扬声问道，“他说什么了？库勒不是天天都有跟你说话吗？”

　　伊玛回想当时的情形，他记得库勒问他，“想不想要个大父？”

　　不明所以的伊玛挠挠头，回答说：“我有大父了呀。”

　　库勒却微笑道，“父可以有两个啊，或者说，让弥亚做你的小父，那么，我就可以做你的大父了。”

　　伊玛觉得库勒不可理喻，弥亚明明是大父，好端端为何要做小父，那时正好弥亚背了一大堆草药回来，伊玛急着去搭一把手，转头就把这件事情忘了。

　　伊玛在颠簸中，断断续续地对弥亚说完事情的经过，忍不住问道，“大父，库勒喜欢您吗？”他想起库勒看自己的慈祥眼神，心里一抖，马上又道，“父不是生我的人吗？他又没生过我，父怎么能乱认呢，我只想要大父陪着我，不喜欢跟库勒在一起……”

　　弥亚摇摇头，沉默地望向不断飞驰着往后方退去的沿途风景。担任萨城邦护卫队副队长的库勒，身手矫健不凡，果然还是喜欢作为大父的角色，然而即使弥亚瘦削文静，出于对雄性力量的敬仰，他并不甘愿作为弱者被人压在下面，特别是经过那段屈辱痛苦的折磨，弥亚对于成为弱者更是避之不及，这也是他迟迟不予回应库勒的主要原因之一。

　　弥亚深吸了一口气，鼻端又传来伊玛颈项所散发的暗香，他思索了一夜，也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意，伊玛即将面临重大选择，而他之后能以何种身份待在伊玛身边，还是未知之数。不过，伊玛非常依赖他，这让他心里觉得特别满足。

　　“大父，我们到底去什么地方？还要多久啊？”呆在车厢里发呆了好一阵子的伊玛，突然又扑到弥亚肩上，还顺便喂了弥亚一小块风干肉。

　　弥亚忍不住侧头亲了伊玛的脸颊，其实他最想亲吻的是近在眼前的雪白颈项，那个位置充满了甜蜜的芬芳，不过，他现在还是伊玛的大父，他不能那么做，弥亚暗自收敛情绪，回答道，“还要大概一寸时刻吧，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呢，那么早起来，你应该还困吧，不如你先躺一会儿。”

　　弥亚平常处事淡然，很少主动与伊玛亲昵，亲吻脸颊更是极少，伊玛有些愣怔于弥亚的热情，心里有些悸动。他讷讷地回到车厢之中，毫无来由地，他的脸颊慢慢蒸腾起熏红的热气。细想从前，弥亚很少主动触碰他，无论是挽手还是拥抱，伊玛纠缠弥亚寻求安慰的时候，弥亚才会温柔地回应他。为何这个处于暧昧界线的亲吻会让他产生异样的感受，从中体会到不同寻常的意味，伊玛隐隐直觉，从出游的今日起，有一些他未知的改变正在悄然地发生着。

　　睡意朦胧的伊玛觉得被人抱下了马车，他揉着眼睛抬头，就看到弥亚温柔如水的淡蓝双眸。弥亚把他轻轻地放下来，伊玛便好奇地四处张望。眼前是一个茂密的森林，野草把土地遮盖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路，高大的乔木也如卫士一般阻挡在四周。“接下来我们要步行了。”弥亚牵着伊玛，在树林里穿行，繁盛的枝叶隔绝了阳光，林里光线晦暗，伊玛心里充满惊异，但是压抑的氛围让他无法开口相询，只能紧紧地跟在弥亚的身后。

　　走了半寸时刻左右，他们绕过许多二人合抱的大树，一个群山环绕的山谷豁然出现眼前，即使是深秋的季节，谷中依旧绿意盎然，茵茵野草，缤纷花丛，蝴蝶纷飞，远处还有一个小型的银白瀑布，瀑布汇聚的潭水在日光照射下闪着粼粼波光。

　　“还有布谷鸟的声音。”伊玛把手搭在耳廓上，笑眯眯地说道，“这里真美啊！”

　　“这个地方叫做桃源谷。”弥亚的声音在空旷的山谷中寂寥地响起，他虽然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要叫这里“桃源”，但是对于往事的追忆，让他有片刻的失神。

　　伊玛拉着弥亚的手还要继续往前走，弥亚却顿住了身形，无法继续脚步的伊玛疑惑地回头看向弥亚。“大父，您累了吗？”

　　“伊玛……”弥亚把手搭在伊玛的肩上，沉甸甸的，他闭目平复了一下思绪，复又睁开双眸，眼神里满是温和与平静，沐浴在弥亚目光里的伊玛，也似受感染般地安静下来。

　　“我不是你的大父，”弥亚的声线低沉而稳定，“你的小父也不是芃达人，你真正的小父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你在这个山谷中出生和长大，我并不十分清楚你的身世，不过，你想要知道的答案，也许能在这里找到。”

　　从听到弥亚的第一句话开始就陷入震惊之中的伊玛，顺着弥亚手臂所指的方向，在山腰上看到了一座小木屋。他木然地跟随着弥亚的脚步向山腰走去，脑海中一直盘旋着那句话，“我不是你的大父……我不是你的大父……”这个世界上最温柔待他，无条件为他付出的人，竟然是毫无相干的人……

　　山腰上是一片平整的地势，当弥亚领着伊玛在小木屋前停下脚步时，太阳光正好斜照在木屋的窗户上，那不知名的透明物质将强烈的阳光反射过来，晃花了伊玛的眼睛，这时伊玛才回过神来。

　　“大父……”伊玛咬着唇，伤心的眼泪一直在眼眶中打转，他无法接受即将要被弥亚抛弃的事实。“大父，您到底是嫌恶我了，是吗？”

　　“伊玛，我骗过你吗？”弥亚托起伊玛的脸庞，轻柔地把他的额发拨开，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张非常柔美的清秀容颜落入眼帘，弥亚吻了吻他的眼睑，轻声道，“我怎么可能嫌恶你……”弥亚知道自己是喜欢伊玛的，但心底的感觉如此复杂，已经不能单纯用喜欢来表述，弥亚垂下眼掩藏了情绪，“伊玛，等你看完屋子里的物品，再对我的话语下结论，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