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唤醒我》秦彻

9、才出虎口

　　如果说余笑笑和顾蓁是少年天才，秦衍就是科学怪物。
　　自然规律已经不能满足他的欲望。
　　他希望这个世界能够按照他的蓝图进步，或者灭亡。
　　百年寿命限制了人类的进化，他就要延长人类寿命。人的一生三分之一都在睡眠，这么浪费生命的存在阻碍了人类的进步，那就删除睡眠时间。
　　可惜，实验失败了。
　　顾蓁因此可能永远醒不过来。
　　面对迟迟不肯转醒的顾蓁，秦衍铤而走险给顾蓁注射了还没通过测验的兴奋药物，也造就了顾蓁睡如死冥的现状。有时可能一睡数月不起，也有可能几个小时就恢复常态。因此，顾蓁通常会在睡前设置机器人叫醒，用痛觉刺激大脑清醒，然而也并不是十分保险。
　　秦衍的能力凌驾于顾蓁太多，也许穷尽一生顾蓁都无法找到解决方法，但不代表她就会放弃。
　　从回忆中醒来，顾蓁当下更需要的是自救。
　　显然余笑笑对自己颇为忌惮，将自己手脚都箍住剥去御温服不说，还单独带在身边。毕竟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
　　所以她现在对其他人的安危一无所知，也无力顾及。
　　余笑笑现在定是想要去和秦衍的大部队汇合，依照顾蓁对秦衍的了解，他应该会选择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地方。次生灾害在陆地上是霸主，海洋却危险与机遇并存，更合秦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性格。如此猜测沿海的三个发射城市都有可能。
　　秦衍畏热却不喜欢待在室内，这是个极其自我又不愿委屈自己的人，一定不会选择热带亚热带地区，这样就只剩一个高纬度的Y市。
　　余笑笑从A城出发，会经过B市，说明之前他们的方向就是朝北，如今他们又在穿越沙漠，顾蓁基本确定下队伍的行进方向。
　　按照余笑笑他们这种奢侈的消耗进度，一路上肯定要靠不断地随处补给维持生存，或许还会打劫路上遇到的无辜人群。
　　凝神静气，顾蓁仔细聆听跟随队伍的车声，此时开始怀念左让的超能力了。
　　可恨他们给自己注射了麻醉剂，现在顾蓁浑身无力，想施展异能也力不从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炎热一如既往，天边却飘来了一片乌云，黑压压笼罩过来。
　　“快点走，我讨厌这种昏沉沉的天气！”余笑笑小女孩发脾气一般猛踹了一下副驾驶前的储物箱。
　　“可是我们马上要进城加油，快没油了。”唐判耐心地哄着她：“一会进N京，我带车去加油，你自己去找点乐子好不好。”
　　余笑笑闷着声音嘟囔：“那好吧，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丧尸让我练手。”
　　两人丝毫不顾及后座上的顾蓁，口无遮拦。
　　正说着，四面八方突然传来轰隆隆地震天响声，余笑笑不禁坐直了身子。
　　“前面那是……这么多丧尸啊......”顾蓁听到余笑笑小声的呢喃。
　　车子缓缓停下来，然而大地的震颤仍旧十分明显，配合着心跳仿佛要和奏一曲。
　　“笑笑，这批丧尸数量太大，我们不要冒险，直接去加油离开吧......”
　　余笑笑一脉相承了秦衍的喜怒无常，其他人都避如蛇蝎的丧尸在她眼里却是可以用来消磨时间的乐子，更何况又身负异能，更是无所顾忌。
　　“干嘛？当逃兵？这些死物有什么怕的。”余笑笑甩开唐判阻拦的手，回头看了一眼顾蓁，对她眨了一下眼睛：“你说对吗？顾博士？”
　　余笑笑下车关上门前嘱咐道：“你在车上看好她。”然后径直走向那群声势浩荡的腐肉。
　　唐判显然身在曹营心在汉，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爆出，恨不能亲身相随。
　　顾蓁知道这是个机会，可惜前有虎后有狼，丧尸和余笑笑都是如今的她应对不了的，顾蓁额头冒出了汗渍，肾上腺素迫使血压心跳都持续刷出新高。
　　明明车门紧闭，顾蓁却忽觉一阵热风，夹杂着粗砾的沙石拍打到小腿脚踝处，顾蓁浑身一紧，抬头去看唐判，显然男人全副心神都紧密关注在余笑笑身上。
　　顾蓁低头发现，在车门缝隙中正偷偷地流泻进来如萤火之光般微弱的沙粒，越积越多，有灵性地组成几个文字又无声无息从缝隙中逃走，反复数次，顾蓁终于确信这是左让给自己的暗号。
　　难道他也激发出了风系异能？
　　为什么让自己“稍安勿躁”？
　　顾蓁被横窝放倒在两排商务车的后排座位上，左让的解救信号还在源源不断的输送过来，生怕顾蓁会错过，但顾蓁更担心会被唐判发现，略一思索，用脚趾轻轻敲打在车门上，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拍子，终于不再有黄沙出现在车厢内。
　　左让悄悄松了口气，幸好自己五感超乎常人，又激发出了风系异能。
　　唐判突然跳出车子，顾蓁猜测是余笑笑出了意外。
　　对余笑笑，顾蓁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也不怪敌人就在眼皮底下却不自知了。但在秦衍被枪决之前，两人多次被拿出来对比，同一领域，相仿年龄，类似经历，并称A城双姝。不过顾蓁一向不在意这些虚名，更何况由于余笑笑参与了秦衍的活人实验计划，被处决流放，更是被顾蓁一并丢弃在记忆角落，不愿想起。
　　余笑笑则激发出了土系异能，此刻，她指挥着黄灿灿的沙土聚集成片片利刃穿透一个又一个丧尸的脑袋。
　　只不过这些丧尸仿佛受着什么蛊惑一般，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饥渴地想要吞噬余笑笑，恍若她不存在似的从她身边走过，源源不断，直到余笑笑即将淹没在人群中。
　　唐判眼看余笑笑的身影在丧尸群内若隐若现，心内不安，瞬间将看好顾蓁的任务抛诸脑后，慌张地跑下车。
　　余笑笑这才发现，这些傻丧尸的目标，是第三辆客车——关押着左让和陈珂的车子。
　　意识到其中有诈，余笑笑不再恋战，想要回去牵制住顾蓁。
　　无论其他人如何，顾蓁还在手里，她就不算白忙活，可是余笑笑突然发现，周围这些丧尸尽管不攻击自己，却也不轻易便宜了她。
　　余笑笑此刻能力对比普通异能者的确高上百倍，却也达不到以一敌百的境界。唐判焦急地接近不得，他也不是傻子，立刻想通其中关键，显然是有人暗中控制。迅速反身回到车旁，打开后车门，大手如铁钳住顾蓁的肩膀，顾蓁只觉得肩胛骨剧痛，一阵天旋地转头朝地被拖下车，又在即将以头抢地的前一秒被唐判架起，因为双脚被绑住根本平衡不了，一路磕磕碰碰被唐判挟持着靠近丧尸群，脖子上还顶着一把匕首。唐判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仓卒间划伤顾蓁的脖间皮肤，沿途淅淅沥沥滴落不少血液，丧尸群隐隐躁动起来。
　　顾蓁也被当前的景象震惊。
　　丧尸们尽管行动还不够整齐划一，却有志一同地包围住中间那辆客车，数百只皮肉腐烂的胳膊一同高举着指向客车，车上普通人瑟缩在角落里，左让则在丧尸簇拥中下了车，逐渐靠近唐判与被挟持着的顾蓁。
　　顾蓁突突直跳的心脏和太阳穴同时放缓了节奏，似乎没有那么六神无主了，定定望着步伐沉稳的左让，心底仿佛有暖流涌出，不再那么惊惧慌燥了。
　　“不管你是个什么东西，把笑笑放出来。”唐判盯着左让的眼神则晦暗不清，也暗悔方才没有提前处理掉左让。
　　看到顾蓁颈上滴落的红色液体，左让眼眸晦涩起来，开始变灰暗沉，微微掀开的唇角若隐若现着尖锐冰冷的獠牙，唐判隐约感到一阵强劲的气势压迫而来，双方对峙不下。
　　余笑笑被埋在丧尸堆里，对外界的情况毫无所觉，越杀越眼红，泛着波浪的空气缓缓聚集起一阵沙浪，从丧尸群中央逐渐向外扩张形成一阵龙卷风。
　　趁着唐判关心余笑笑方向异常的空隙，左让同时控风将细沙卷成土球狠打在唐判右手手筋上，唐判吃痛松开匕首，左让早已悄然利用风刃将顾蓁脚腕的桎梏切断。
　　唐判此时才发现左让不知何时已经走到近前，趁唐判松劲瞬间单手将顾蓁扯至身后。
　　左让紧咬牙根与唐判近身过了几招，分不出上下，此时由于过度使用能力，左让已是强弩之末。心知如果不出奇致胜恐要失去良机。
　　余笑笑和唐判用药物控制这些普通人给他们做事，和顾蓁不同，不论正当与否，只要能达成目的，无所不用其极，这次如若不能逃出生天，余笑笑定然不会再像之前一般温柔对待了。
　　左让双目突爆精光，原本围困住余笑笑的丧尸不再温柔相向，大张獠牙，眼露凶光，呼啦啦流着口水朝着中间最近的目标扑过去。
　　余笑笑之前突然激发强劲异能，此时脱力，不再继续使用异能，转而抽出腰间快刀，飞速解决近身的丧尸，也终于有空隙看清外部的情况。
　　“唐判，看好顾蓁……”
　　左让趁唐判分神之际，运出全身气力死命一脚踹在他心窝处，借力后跳数步，反身朝第一辆军车飞奔。
　　唐判被逼出一口心口血，痛到站立不能，知晓穷寇莫追的道理，更何况笑笑还身陷囹圄，尽管清楚余笑笑脱险后必然要发脾气，却还是只能遗憾将几人放走。
　　陈珂趁乱先跑去唐判和余笑笑的座驾，却发现唐判慌乱之间还记得拔下车钥匙，正愁于无法发车，左让带着顾蓁一起坐上后排，甩给陈珂一把车钥匙恰好接了燃眉之急。
　　迅速发动车子绝尘而去，后面跟随着的车队内乱哄哄的惊叫声被丢在身后，逐渐不见踪影。
　　顾蓁这才感觉到脖子上传来的阵阵痛楚，可惜身无长物，顾蓁只能勉强低着头不去牵扯伤口处的肌肉。
　　左让眼睛已经恢复清明，看到顾蓁身上交错的擦痕，以及女孩儿不自知抖如筛糠的身体，紧抿薄唇，眼底流转过一抹狠厉。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左让的怀抱突如其来，双臂紧紧圈住顾蓁。
　　车内自动释放着冷气，顾蓁裸露在外的肌肤因冷热交替泛起粒粒疙瘩，也冷静了她的神经，却被左让不按常理的动作搞得猝不及防。
　　委屈和无助像决堤的河水瞬间泛滥，之前的堤坝防护全然失去了作用。
　　不是不惊恐，不是不害怕，只是习惯了孤身一人，习惯了独善其身。
　　思想的瑕疵和错误如同身体的伤病，哪怕用上所有能想到的方法企图治愈他们，仍然会留下一道伤疤。
　　顾蓁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弱点，常年带着面具，仿佛刀枪不入，直到几乎骗了自己。
　　左让像安稳小动物一样单手放在顾蓁后脊上下抚慰，负面情绪往往会因为纵容更加易于发泄，越安慰越是觉得可怜，顾蓁断断续续地哽咽着，逐渐失去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