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唤醒我》秦彻

5、异能

　　耳塞的质量很好，进入耳廓内迅速撑开，接触到皮肤时又立刻减缓速度，阻隔住绝大多数声响，虽然还是有隐隐约约的杂音，但已经很好了。左让终于疲惫地加深了呼吸。
　　陈珂偷偷观察顾蓁很久，终于鼓起勇气：“顾博士，你休息一会儿吧，我刚才睡过了。”
　　从昨天到现在——当然还是按照旧制去计算日夜——顾蓁已经超过24小时没有休息过了，陈珂一开始还强撑着不愿闭眼，担心被认作懒怠，可最终实在抵不住倦意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既然她清醒了，总不能一直让老板放风，小兵养精蓄锐。
　　顾蓁睁开眼睛，偏头审视陈珂许久，使得陈珂不由开始反省自己是否哪里做的不尽人意。
　　末了顾蓁只是淡漠地摇头：“没事，我不困。”说完继续假寐。
　　陈珂不敢坚持，却在心里暗嘀咕，顾博士戒备心未免太重。
　　令人焦灼的日头终于开始下滑，带着寒意逐渐消散不见。
　　陈珂记下日落时间，发现呼出的气体在空气中泛白，顾蓁又嘱咐她把车内温度记下来。陈珂感叹道昼夜温差可真大。还好自己穿着御温服，能够自循环来保证人体处于相对舒适的体感温度之下。
　　更多的普通人开始怨声载道，明明是暮春早夏，正该最舒服的季节，却让他们忍受白天超过40℃的高温不说，到了夜间温度骤降直到零下20℃还不停。普通的保暖措施根本起不了作用。
　　但为了节约能源，车厢内禁止开放空调和暖气，老弱妇孺在有心人怂恿之下哭哭啼啼，引人注意，想要利用别人的同情心谋些福利。
　　车队停了下来，顾蓁凝神，车子似乎熄火了。起身越过陈珂拿起她手边的温度计，看到温度还在下降，此时已经到了零下22℃。
　　车窗被敲响，一个熟悉的面容映在玻璃上。
　　靠窗坐的陈珂急忙摇下车窗：“林子旭！”
　　顾蓁也偏首对他点头算打过招呼。
　　“顾博士，现在停车休整，不用下来，外面太冷了。等暖和一点了再上路。”林子旭迅速陈述完现况，临走又冲陈珂咧了咧嘴才继续跑向下一辆车子。
　　左让适时睁开了眼睛，明显精神不少，只是刚醒过来就被空气的冷意激起一个喷嚏。
　　摘下耳塞，左让又迅速用手捂住双耳，好一会儿才适应周围的嘈杂。
　　有体弱的孩子冻晕了过去，老人小孩的哭骂声不绝入耳，也许是刚睡了个好觉，左让还有精力去分辨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
　　“你们这些冷血动物，只顾自己，这么冷的天，我们就要冻死了，看看这些孩子！”
　　“吃的也少，穿的也少，物资那么多，为什么不能分一些给我们！”
　　“我们这么多人乘一辆车，车子还这么破，前面都是谁，哦，我知道了，一二层的少爷小姐们嘛，他们不是早就逃走了吗？怎么，还有留下来和我们一起遭罪的？你们会遭报应的，没人能躲得过去，人类要灭亡啦！”
　　说什么的都有，左让刚开始还饶有兴趣，很快话开始变得不堪入耳，左让动动耳朵，真希望能听不到这些，于是准备将耳塞重新放回里面。
　　顾蓁伸手挡住他的动作，左让眼含不解望过去，顾蓁已经拉开了车门。
　　“顾博士，刚才......”车前站岗的士兵伸手阻拦。
　　“没事，我们只是下去透透气。”顾蓁和左让三两句打发掉他，快步朝着公路旁走去。
　　差不多快要看不清车队时两人才停下来，两人才停下来。顾蓁环着双臂，侧首询问左让：“你以前感官没有这么敏感吧。”左让摇头。
　　“我在想，可能是昏迷时的高热或者其他反应导致你突然有了这项能力。”发现左让并无惊讶，显然他们想法一致。
　　“你总不能以后都带着耳塞吧。”离开人群差不多一公里，左让勉强集中精神忽略耳边的噪音。
　　“能尝试控制吗？”顾蓁注意到左让的涣散，不禁皱起了眉头，即便无法熟练掌握，总不能被其拖累。
　　“我还是个新手。”左让苦笑。
　　顾蓁绕着左让转了一圈，想了想又抓下他一只手，示意他蹲下身，凑近观察他的耳朵。
　　顾蓁呼出的热气喷在耳边，里面的冷气被逼出来一些，左让不自觉放轻呼吸，只觉得耳内瘙痒难耐。
　　夜里只有天上的星星照明，不知原本忠心耿耿的月亮是不是还绕着地球转动。光线不够，顾蓁只能靠得很近。
　　看不出什么不同，顾蓁又伸出手指去挖挠。左让急忙抓住她作乱的手指，眼睛泻出些笑意：“有点痒。”
　　顾蓁后知后觉，但是还不放弃，甩掉左让的手，持续去扒他的耳朵：“你忍一下，我好像摸到什么了。”
　　左让无奈，只能半扎马步，身体□□靠近顾蓁方便她动作。
　　这回顾蓁摸到了那个小小的突触，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耳道，发现内侧没有这个软肉。轻按两下后小心询问：“痛吗？”
　　左让有些惊喜：“不痛，你按着的时候就听不到远处的声音了。”
　　顾蓁跟着笑了笑：“我再看看你另一只耳朵。”拿开手时却有种小东西要挽留她的感觉。
　　确定是这两个多出来的部分使得左让有了超出常人的能力后，顾蓁安抚他：“到达R国前先委屈你用着耳塞，有条件我给你做个专门的防护罩。”说着反身准备回车子上去了。虽然穿着御温服，外面也的确太冷了些。
　　左让却拉住她的胳膊：“我好像，可以自己控制它。”
　　刚才当他尝试去动耳朵的时候，发现内部小小的突触似乎能够移动，反复尝试几次，左让已经听不见过多的杂音了。看向顾蓁的目光带着一点欢快，顾蓁不确定地想，她是不是应该表扬一下左让的领悟能力？
　　一切事物都有控制的方法，重点是意识到它的存在并找到正确的方法。
　　解决了一个障碍，左让松懈下来不少，注意到顾蓁明显的疲怠。
　　“你多久没休息了？”顾蓁眼皮下一片青黑，嫩生生的娃娃脸让人看了不忍。左让降低上半身伸手虚拍抚对方脑袋，眼中闪过心疼。看了看远处的车队，当下没有人在近处，正是和顾蓁说清来历的好机会。
　　“我没事......那是什么！”左让顺着顾蓁的目光看过去，车队前方缓缓出现一批黑影，正不紧不慢朝着车队而来。显然其他人也发现了异常，队末的闹事人群都安分了下来。
　　两人急忙往回跑，左让心内遗憾，看来又要找其他时间了。陈珂焦急地看着两个人，一会儿张望前面压过来的敌军队伍，一面心急如焚。司机尝试发动车子，却毫无反应。
　　“前方人员，请停止前进，原地等待。请停止前进，原地等待。”显然，警告没有起任何作用，对方行进依旧不停。随着目标的接近，车队众人越发紧张起来。
　　“是丧尸！”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惊醒众人。
　　失控是惊恐的开始。
　　顾蓁和左让终于在司机抓狂前赶回车子，进到车内身后关门声又重又沉，发泄着护送士兵的不满。可惜因为温度太低车子至今发动不起来，车队如同待宰羔羊，逃脱无法。士兵们已经准备好枪械，绷紧神经蓄势待发。
　　前方响起炮弹声，很快就安静下来，这只是初步的试探。
　　早就知道这些丧尸没用痛感，也无所畏惧，甚至智力退化，所以他们只是遵循最原始的欲望在觅食罢了。车队这里可是有大量的新鲜血肉——正是他们需要却没有的。
　　队伍组织狙击手远距离瞄准攻击，丧尸们的致命点在大脑，即便缺胳膊少腿都无法停止他们的步伐，但子弹数量有限，一对一定点攻击显然收效甚微。
　　车队停在了一个小丘顶端，地平线以下逐渐露出更多的敌人，密密麻麻让人心凉。
　　前面的倒下了后来者就踏着先驱的尸体继续往前走，天性驱使他们不知停歇。
　　敌人已近在眼前，所有士兵都跳下车子收起了枪械，换上了适合近身搏斗的军刀。
　　司机正要将车门锁上，左让先一步跳了出去。司机骂了一句，赶紧把车门窗从内锁住。
　　“顾博士！左博士他......”陈珂手忙脚乱起来。
　　“没事，别担心。”左让有自己的分寸。
　　环境实在太冷了，士兵们即便有御温服保障还是不免反应迟缓。丧尸数量实在太过巨大，他们行经的这个城市仿佛没有存活的正常人，开始从四面八方涌来更多的敌人。
　　这些丧尸不知疲倦，也不惧严寒。队尾的普通人已经有不少人被吓得涕泗横流，生理失禁了。
　　顾蓁脑仁开始一抽一抽起来，这样下去不行，如此兵凶战危且一边倒的境况，迟早被围困致死。
　　高速路边的指示牌突然拔地而起，带起一阵尘土飞扬。像被人挥舞着一般斩下附近数十个丧尸的脑袋。左让因身旁变故动作一滞，视线向周围搜寻，被几个丧尸接连撞击得踉跄倒退才重新投入战斗。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混杂着冰块和雪花，天边突然亮起蓝紫色光芒，一道闪电劈下好一会儿才传来轰隆隆的雷声。众人又惊奇的发现原本奋力反击的一个士兵手中刀尖闪起霹雳火花瞬间烧焦了迎上来的丧尸。
　　空气中冰块被聚集在一起，聚成冰刀模样，瞬间刺穿数个丧尸头颅，粘带上蓝色褐色的污渍摔到地面化回细粉样子。
　　大自然仿佛大发慈悲展示他的能力，很快众人发觉，是队伍中有人控制住这些外物进行抗争。
　　无意中发现自己能操纵风雷闪电的人，莫不精神振奋，而其他人也受到启发努力尝试想要发挥出新的能力。
　　形势好转起来，顾蓁脱力似的软倒在座位上，路牌砸回地上不再动弹。陈珂由于一心关注林子旭，没留意到刚才顾蓁的动作。顾蓁勉力偏过头搜寻左让的身影，一眼就看到站在风暴中心的他，还没等担心就讶异的发现，周围的丧尸似乎并没有主动攻击他，倒是一个个主动上前送人头。左让微皱眉头，似乎发觉什么异常，战场中央刮起阵怪风，恰好将左让困在其中令人看不清中间发生了什么，顾蓁有心无力地焦急起来。
　　激战持续了半小时之久，天边开始泛起鱼肚白，温度回升车子也能够启动了，这些丧尸不懂得适可而止，非要至死方休，顾蓁他们却耗不起了。士兵们体力有限，于是相互之间扶持着开始尝试回到车上。
　　整个车队都被丧尸们前前后后包围着。最末尾的平民车子此时却拒绝开车门迎这些为他们奋战的士兵，生怕丧尸会趁机混进来。无奈只能让前面的车子接纳多余的士兵。
　　有些车子在混战中被损坏无法继续使用，车上的人狼狈地躲去临近的车子。
　　左让在发现车子要被塞上其他人前迅速返回车厢。见顾蓁半闭着双眸，望过来的眼中满是放下重担的轻松，额头沁出些汗渍，陈珂才发觉顾蓁的不适，正要关心一二，左让一屁股插进两人中间的空位。
　　陆陆续续上来一女两男，皆身穿研究员对应的御温服。且显然都认得顾蓁，视线在顾蓁和左让身上来回打转。
　　车速逐渐加快，将剩余的丧尸远远甩开，湮没在地平线之下。众人这才真正放松下来。
　　护送普通人的司机以及授命待在车上的士兵将前后连通的窗户紧紧关闭，大有再不理会这些人的意味。
　　夜晚相对白天实在短了太少，幸运的是今天“太阳”不是很热烈，不少车子都降下车窗“享受”一下凉风。
　　车队中途停在了一个相对静谧安全的空间，前后左右视野之内都是平原，不用担心会出现应对不及的敌人。
　　政府人员迅速重新做出人车分配，刚才战斗中激发特殊潜能的士兵多数出现了力竭脱水的症状，被请到前面的车子里接受治疗。
　　顾蓁笼罩在左让的影子里，嘴唇发白干裂，额头沁出水滴，忽然握住左让的手，微微发颤。
　　“你休息一会儿，我在这看着。”以为顾蓁是不放心外人在，左让轻声安抚她。
　　顾蓁捏着左让的手突然加大力气，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左让看向她的眼神变得晦暗。
　　顾蓁似在警告他，以掩饰心中的不安。
　　左让放松了手掌任由她发力，终于顾蓁妥协了，松弛肌肉闭上了眼睛。
　　对面的齐苒默不作声注视着两人，旁边的王尔诺凑过来和她小声搭话：“那是顾蓁顾博士吧，是你同学不是？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齐苒瞥他一眼动动身体避开对方的靠近，冷淡地说：“不熟。”
　　王尔诺讪讪坐直了身子，片刻后不甘寂寞地又凑上来：“想不到顾博士这种科学怪人竟然会交男朋友。”但触及到左让出挑的外貌，心内闪过一丝不屑，男人徒有外表不过尔尔，可发觉齐苒一直盯着人家看，又不免怨念，果然女人也是视觉动物。
　　这回齐苒干脆离开了座位，和对面的陈珂小声交流一番挤在了她旁边。
　　为研究员们准备的车子后座是前后相对的两排，中间空出的区域放了一些物资，还可以在用餐时架一个小桌，和后面普通平民的拥挤不可同日而语。
　　王尔诺彻底老实下来，心里却满是被羞辱了的尴尬，但眼神碰到齐苒艳丽的容颜，一下子又泄了气。
　　紧贴身体曲线的御温服使齐苒婀娜的身段更显袅娜，银灰色反光材质添了几分英气。浪漫的褐色长卷发，心形小脸，高挑细眉，桃花美人眼，山根微微隆起，鼻根挺直到鼻尖轻巧的一提，朱唇不点而红，面颊粉嫩。在一众基因优良的高智商人种里也算是顶级的美人。和顾蓁完全不同类型的成熟女性。
　　美人恩，英雄冢。王尔诺很快为自己找到了台阶，这么漂亮的女人肯定要有些脾性来彰显自己的魅力，他是男人自然要包容一些。
　　再转眼看向被左让护得严密的顾蓁，暗自咂咂嘴，这高岭之花也是面容姣好，韶颜稚齿，然而可远观不可亵玩，他们这些升斗小民是惹不起的。对面这男人定有什么过人之处，王尔诺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尤其对方不经意睥睨而来的审视目光令其瑟缩一下，复觉损了气概暗自懊恼却不敢再回视了。
　　齐苒倒是没想到顾蓁竟然至今还未迁移去太空基地。又看顾蓁身边这个男人，齐苒确信自己以往没见到过，尤其对方外表十分好分辨，决不会让人过目即忘，心内有些疑惑。
　　顾蓁是个特殊的独行侠，在A国最高学府里是众人仰望的存在。与这样的人做同学可想而知压力有多大。
　　当其他人还在完成导师交给的任务时，顾蓁已经有了自己的科研成果；当其他人惴惴不安等待实验室挑选时，顾蓁已经收到了数十所顶级实验室的邀请，最终选择了自己的博士导师张哲闵的基因实验室；当其他人还在找寻实验室和学校之间的平衡时，顾蓁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团队，开始研究国家指定的课题了。
　　而在癌症问题上的突破更加奠定了顾蓁在生物基因领域的地位；最关键的则是顾蓁治愈了一位重要领导人的绝症，使得顾蓁名声大噪。
　　无论怎么追赶，似乎都无法达到同样的高度。还好齐苒慢慢找到了一个平衡，不再自寻烦恼想要超越顾蓁，而是努力使自己更加出色。
　　当有人比自己强一点，人们会感到嫉妒，因为我们也有机会达到那样的水平；可是顾蓁比他们强太多，以至于只能敬慕，无力匹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