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唤醒我》秦彻

32、第一次交锋

　　戴琛一如既往的言听计从，只眼睁睁看着左让和前面所有丧尸一样，消失在沙土之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像个入定老僧。
　　跟着一堆沙土泥石混在一起下陷了十几秒后左让被一套刚好合适小腿的械器卡住下半身，秋千式的踏板接在其下，两边的绳索刚好可以用来稳住自由落体后不易平衡的四肢。
　　终于接触到坚固的平面，箍住双腿的钢铁夹板立刻跟着解体，左让摇晃两下脑袋将附着在头上的杂物甩掉，左让四周被刺目的光晕笼罩，甚至有仿若真实的热量炙烤着，左让原本控制着的丧尸形态竟然进一步变化，灰白的皮肤开始溃烂，墨黑的眼眸如同顾蓁被劫走时开始分裂瞳孔，大脑控制理智的弦被扯动着，以至于左让莫名感到饥渴，亟需新鲜的骨血来慰藉欲望。
　　头顶传来嘈杂的响动，左让被外力驱使向前趔趄两步，脱离高热的辐射感蓦然找回了一些理智，清白的亮光不那么杀眼睛，左让才看清周遭的一切。
　　鸦灰色的铁壁一丝接缝都没有，像是用完整的金属弯折而成，弓形隧道一直向远处延伸，许多丧尸人整齐却密麻一纵列贴着墙根一个一个接受检阅。
　　一道紫色雨帘似的薄雾隔在距左让前十几个丧尸前，丧尸们此时一个个却像士兵一般挨个经过薄雾，而通过一瞬间，薄雾会变得轻薄透明迅速恢复紫色等待下一个“士兵”。
　　左让双眼微眯，这恐怕是这位神奇博士用来检验丧尸的手段。
　　很快“雨帘”出现在左让面前，眼中金光闪烁，左让任由自己完全转变成一个丧尸的样子，然而经过“雨帘”时，薄雾先是变浅，忽然闪烁一瞬间红光又消散，左让露出的獠牙还没收起来，队伍推搡着迅速向前移动。
　　这些丧尸各司其职，分明没有痕迹的墙面会在某些特定丧尸经过时打开，丧尸便会进入墙壁又立刻恢复原状。
　　左让不是这些丧尸，没有受过训练，只是从声波信号里通过ASCⅡ码解译出来了集合信息，并不知道这些丧尸预先演练过什么。
　　于是深入地下内部的群体越来越少，直至剩下左让一“人”。
　　秦衍勾着嘴角噙着笑冷眼通过监视器画面看左让如同跳梁小丑一般。
　　“蓁蓁啊，你看上的这个家伙还挺有意思的。突然不舍得就把他这么毁掉了。”
　　顾蓁被推在轮椅之上，秦衍站在一旁，从左让落入地下实验室，所有的举动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顾蓁内心焦灼却半点不肯泄露出来，像个制作精良的洋娃娃一语不发。
　　秦衍见顾蓁没有反应，一个人的表演毕竟无趣，继续添火：“对比其他实验体，这个左让看起来更有趣，可以自由转换形态，不如......”
　　“秦衍，不要以为我没办法伤害自己。”顾蓁终于开口，秦衍笑了笑，像对待调皮的孩子一样无奈摆手妥协：“真拿你没办法。”
　　让人觉得讽刺，人质竟然用伤害自己威胁劫匪，然而顾蓁没有任何恃宠僭越的想法，只觉更加遍体生寒。
　　如若顾蓁真的与秦衍有其他关系而因此受到百般关抚，这种情况下秦衍还对她下得了手更加证明他的冷漠无情。假使顾蓁只是秦衍制作出来毫无感情关联的人造人，这种没有基本伦理道德情感的人，真的能称之为人类吗。
　　然而秦衍并没有因为顾蓁的“威胁”而打消升起的念头。
　　不死不灭，不老的皮囊对秦衍而言已经是囊中物，失去了吸引力。而丧尸的出现给了秦衍新的乐趣，与野兽不同，也不完全是人类，对生骨血有不可抗拒的欲望。最重要，世人认为异能是老天的赏赐，却不知道丧尸病变的那一刻便同时得到了异能的眷顾。与其说异能是人类的救赎，不如说异能是丧尸的附赠品。
　　美中不足的是这些丧尸没有脑子，征服起来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只是他还没见过像左让这样的人，竟然能够自如的变化，随意切换形态。比较起来，有反抗的战争才能称之为对抗，单方面的碾压是对强者的嘲笑，如果能将左让也纳入实验体行列......
　　虽然他甚至连顾蓁都还没“调教”好。
　　“你就对他这么有自信？”见顾蓁定定望着监控投影，不舍得眨眼的样子，秦衍笑意满满地说：“他现在可是生死难辨，很有可能永远被压在山下，做个本领强大却永无翻身之地的齐天大圣了。”
　　改装后的车厢内安装着完备的视讯画面，防弹玻璃贴着黑色的防爆膜，使得顾蓁能够看清窗外的一切却不影响车内的光感。
　　左让真的一如楚钟郢所预言的那样，无头苍蝇一样在偌大的地下实验室到处乱转。
　　而赶到后山的乔苑等人竟然在一处山崖下找到山洞，往内探寻数百步竟然看到一扇近5米高的巨型石门，袁毅和乔苑上前尝试想要移开大门，可触摸上去才发现，石门极度光滑，不要说推动了，根本找不到任何发力点。
　　“这山洞之前没有的吧。”矫珺见袁毅和乔苑还在研究怎么移动石门，站在一旁脚尖点着地面，忽然出声。
　　乔苑经矫珺提醒隐约想起，这几日他们将整个天象山早就跑遍了，山崖下也不知转悠过多少回，却是第一次发现有这么一个通道。
　　乔苑忽然脑中闪过一个想法：“那个博士，会不会已经离开这里了？”
　　袁毅面色凝重：“前几天的风平浪静恐怕是障眼法，为了引诱我们留在这里。”
　　“那少将还进去了地下！岂不是很危险！”矫珺立刻跳脚。
　　袁毅咬牙：“我们快回去想办法把少将救出来。”
　　乔苑连忙拉住两个心急火燎的人：“不，少将不可能猜不出来这其中有诈，他敢涉险必然有后路，少将派我们到后山一方面是为了找另一个出口，一方面是要想方设法阻止这些人离开。”
　　“可是他们很可能已经离开了。”矫珺热锅蚂蚁一样不耐烦起来。虽然队伍里除了左让就属乔苑最有领导力，但矫珺一向没大没小惯了。
　　连日的大雨将一切痕迹都洗刷殆尽，不要说脚印，连被碾死的昆虫尸体都难以发现。
　　然而秦衍等人离开时乘坐的加宽车轮的越野车将途经的植被压入泥土，无形中指引着乔苑等人跟上去。
　　“这些人开车走的，我们两条腿怎么跟得上。”好不容易发现点线索，矫珺却立时叫了起来。
　　乔苑暗暗点头，现在更加确信对方早已离开，引诱丧尸聚集不过是障眼法。不论对方离开多久，他们两条腿都追不上去。
　　“我们先去和宰安汇合，少将让我们来找出口，多半会从这边离开，大家肯定不能人肉赶路，先去把车开过来吧。”乔苑思索一二做下决定，这回矫珺终于乖顺地听从了。
　　左让在地下几乎将内部结构摸了个一清二楚，却始终找不到监控室以及秦衍的实验室。
　　路过的其他房间大多都是一尘不染空荡荡的方格子，这个博士恐怕有洁癖强迫症。左让看到房内的监控器也不毁坏，视若无睹。地下室的排布在左让脑海中形成三维立体图，刚才进入的地方是圆形的最外侧，相当于迷宫的入口，那么出口应该在另一侧直径相对的地方。
　　而最中心的圆心处应该就是秦衍的实验中心了吧。
　　随着左让越发靠近实验基地中心，秦衍看着投影影像的面色越冷淡。
　　终于，左让停在了一个放大版保险柜门样式的安全门前，门上没有任何可以插入钥匙的地方，更别提门把手了。左让四处观察了一番，在门左侧与其肩同高的位置摸到一个突出，使劲按进去缓缓弹出一个密码器。
　　可惜是虹膜匹配，左让恨得咬牙。
　　从他发觉地下空无一“人”后他便想立刻离开，没有马上付诸行动不过是想看看秦衍或许会遗留下什么有力的把柄。
　　他内心其实极度赞同楚钟郢的说法，明白秦衍不会真正“伤害”顾蓁，然而完全被压制的感觉以及没有保护好顾蓁的挫败感愈演愈烈让他冲动之下失了分寸。
　　原本安静待在各自房间内的丧尸忽然开始暴躁起来，秦衍看到机器上的警报信号冷哼了一声。
　　山下好不容易说服寨民离开的宰安等人忽感一阵山崩地裂般的颤动传来，老人小孩惊叫四起。
　　“大家不要乱跑，快，这边来！”宰安加快速度，催促寨民下山，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而去。他们的车子都停在那里，料想楚钟郢不会一点后路都不给他们留下。
　　乔苑等人几乎已经出了山脉范围还是被惊得左摇右晃。
　　“这......莫不是山要塌了！”矫珺惊呼。
　　乔苑脸色难看起来，只希望他们的少将吉人自有天相。
　　还在集体自杀的丧尸队伍也凌乱了起来，尽忠职守的戴琛最靠近事发中心，被山上翻滚下来的石块泥土逼得连连闪躲。
　　而真实情况则是，所有地下丧尸突然都不再听从声波塔的调控，而是朝着另一个命令飞速向左让方向而来。
　　左让微微张开口腔，喉结处奇异地震颤着，尽管隔着屏幕，秦衍还是感受到了左让的力量，明明他们已经离开天象山快300公里远了。
　　监控线路接二连三的爆裂开来，秦衍终于失去了对地下实验室的最后掌控，画面在丧尸叠罗汉一样挤入控制室前被掐断。
　　秦衍冷哼一声，和左让的第一次正面交锋，算是打了个平手。
　　被挤断裂开的中心实验室大门一打开，整个地下室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丧尸还在源源不断地涌来，左让砍瓜切菜一般将挡路的丧尸丢弃开，伴随着开花的脑袋能量石不要钱地在地上弹跳，这些丧尸没有了声波控制，瞬间被能量石吸引，竟然相互厮打起来。
　　与其它实验室不同，地下中心圆形全透明实验室里，半悬挂在空中的机器还在进行数据清除，左让双眸信号灯一般闪动两下恢复清明，立刻上前敲击控制面板停下了计算机的清除工作。
　　然而删除进程停下的一瞬间，原本黑着的一台电脑忽然亮起来。
　　“自毁模式启动，倒计时开始......”
　　左让手上的动作却越发沉稳起来。
　　监控信息还没来得及删除，将遗漏来不及清理的画面调出来，快速筛选，左让眼疾手快地停在了顾蓁被秦衍抱进房间的画面。
　　这就是秦衍，一身老式传统服饰眼神平和，对待顾蓁的动作轻柔小心，却让左让忍不住握紧双拳，尤其看到秦衍给顾蓁置管维持着顾蓁的生命需求，而顾蓁面无表情的样子时，瞳孔几经变换好不容易才压下怒气。
　　秦衍离开，秦衍返回，顾蓁醒来，顾蓁昏迷，顾蓁再次醒来。
　　倒计时的计时器还在尽职尽责地工作，左让却痴痴望着画面，直至看见秦衍推着顾蓁离开。
　　秦衍显然是故意留下监控戏弄左让，离开实验室前，秦衍冲着监控器缓缓勾起了一个微笑。像是等着猎物送上门的猎人。
　　左让暂停画面，阴厉的目光回视过去，以往的左让不会这么容易被激怒，因为他深知怒火会影响判断力，然而此刻左让似乎控制不住内心的暴戾，警觉心绪异常，左让晃神一瞬强压下内心负面情绪，正准备关闭无用的监控视频文档，最后再看一眼顾蓁，忽然眼神一凝。
　　顾蓁的手，点在下唇中央似乎在摸捻什么。
　　顾蓁的动作实在太过微小，看起来只像是顾蓁精神紧张之下的小动作。左让反复倒放了数十遍终于确定了顾蓁想要传达的信息。
　　01011001短长短长长短短长，对换成二进制是英文字母Y。
　　Y！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是他们的目的地吗？
　　顾蓁是想告诉他们，秦衍离开天象山是要去Y城吗？
　　电光火石之间，左让似乎明白了什么。
　　兜兜转转他们还是要返回Y城，历史不知不觉中自动导正了方向。
　　只是不明白秦衍为何会独独选中Y城作为转移地点，这么一来，楚钟郢不知会不会和秦衍先行打上照面。
　　十指还在控制盘上飞舞，大部份实验相关文件都被清空，左让的及时叫停没能保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时间也越来越紧迫。
　　然而筛选之下，左让无意中发现一个初始建立时间异常久远的文件，久远到20年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