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迎接黑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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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让白天接触阳光会尸化，目标太明显，两人只能趁着夜色进行转移。左让尽管心里焦急，却不好开口催促顾蓁加快研究抗体血清的速度。
近几日，两人原本和谐的工作氛围因左让的语焉不详变得不自在起来。
顾蓁有时候也会反问自己，当时怎么就鬼迷了心窍，莫名放弃了最佳逃生的机会。她一向理智谨慎，这回也不知道突然受了什么蛊惑。人总是会做些傻事，事后又后悔所以努力想办法补救，因果轮回不过如此。但若重来一次，许多人仍旧会做出愚蠢的决定，不过是命运罢了。
两人搬运好所有物资，走出地下避难所，站在空旷的停车场边上。顾蓁抬头望天，透过交错纵横的立交底基勉强辨认天空中的微弱光亮，眼底星星点点，不知想到了什么。左让偏过头看着女孩儿姣好的侧脸，忍不住出声安抚：“我们不会有事的。”
顾蓁收回目光，歪头看向这个男人。
他已经换下病号服，身着顾蓁初遇他时的衣服。材质比自己的御温服更加轻薄坚韧，显然功能也更完备。系统匹配不出身份，非顾蓁所能接触到的层面，所以会是什么更机密组织的成员？专业造诣不亚于自己不说，偶尔提出的意见都十分有建设性。这样一个人物为何从来没听说过？
莫名昏迷在自己研究室门口，因为当时是白天，左让处于丧尸化状态，顾蓁差点就叫巡警过来处理掉他了。谁知道把人扛进实验室后，发现男人的皮肤竟然像变色龙一样肉眼可见的恢复了血色。
到现在顾蓁也不知道这人的具体来历，左让这个名字是真是假尚且不敢确定。又无法大张旗鼓的打听。为了掩住这个秘密，顾蓁还将所有助手都调遣至老师的实验室，方便每日对左让进行实验。
又加上一直以来左让都有目的性的引导自己，留在地球也好，研究血清也罢。顾蓁心里的疑虑越累越多。
收回思绪，顾蓁站起身，俯视左让。
“所有器材都转移结束了，明天我会去把实验室注销再过来，你今天就不用回去了，住这儿吧。”
左让点点头，单手撑着地面站起身，蓦地高出顾蓁一个头，迫使顾蓁扬起脑袋才能与他对视。这种体型上的差距使得左让随时都可以轻松控制住自己，这么看来，他对自己起码没有恶意吧，否则也不会大费周折“诱导”她主动放弃迁移机会了。如此想着，顾蓁看着左让的眼神友善了不少，左让不由随之软了神色。
朝夕相处了几个月的时间，尽管平时多得是讨论些晦涩无聊的专业问题，但两人意外的合拍。有时顾蓁甚至觉得对方能猜出来自己的想法，否则两人为何思路如此契合，默契仿佛天生。
而记忆模糊琐碎的左让深有同感，他不禁猜想，自己以前莫不是暗中观察过顾蓁，否则为什么能够对她的想法如此理解，有时甚至心中想着什么，对方马上便会说出来。
这种奇怪的默契，到底从何而来？
顾蓁耐心等待着电脑将文件全部删除，思绪却不由飘远了起来。现下她还没找到帮助左让恢复正常状态的方法，可若哪天她治愈了他，左让还会继续留在这里，或者说，继续与她......还是立刻离开？忽然有门铃声响起打断了顾蓁的胡思乱想。
顾蓁疑惑，这时候谁会来拜访？
“顾博士，你在吗？”接通大门口的监控通讯，顾蓁认出门外站着的是隶属天文局的林子旭。
与其他研究院不同，天文局的科研人员被一比一平分成两组，一组登舱转移，一组留下待命。留下的成员基本要等所有需要转移的人都安全后才能离开。
必须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尽可能多的留下他们的母星地球之后的相关资料。
她对林子旭的印象仅停留在选修过自己的课程，课上十分活跃积极，是个好动的孩子。明明两人年级相仿，却把人家看成孩子，林子旭知道不晓得会作何感想。
顾蓁给他开了门，走近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着的是改良过的军队御温服。除了刚被剪短的黄色头发有些不合时宜，青灰色制服衬得少年倒是挺拔，肩章熨帖的挂在身上，腰侧挎一枪套，包着银色的物件，同色军靴落在地上声音却很小。
“顾博士，没想到你真没走啊，还以为我昨天看错了呢。”男生清亮的嗓音使得顾蓁夹了下眉心，迅速又舒展开。相比较，她还是更习惯左让那种略微低沉的男声，听着舒服些，即便是争论什么也不会让人烦躁，永远都心平气和的样子。
“什么看错了？”
“昨天晚上我在路上看见你的车了，不过好像是个男人在开车，我还以为是有人偷了你的车呢。基因实验室还有其他人留下来吗？昨天那人我怎么好像没见过？”
有点聒噪。
“嗯，是我另一个同事，我们昨天在转移实验室。”
“诶，你们动作这么快。”环视一周发现实验室已经变得空荡荡，徒留四壁，林子旭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顾蓁眼含询问望向林子旭。
“嗯？你们不是因为接到通知，因为检测到太阳活动异常，所以启动了一级警报，才迅速转移了实验室的吗？底层已经戒严了，都在安排进避难所呢。”
顾蓁心思转了转。暗道估计因为基因实验室的人名义上都应该离开了，所以通讯部才没有及时通知到她。不免庆幸，多亏左让不停地催促，要不自己恐怕难以及时完成转移。
“您还在注销实验室啊，其实不用啦，赶紧跟我走吧，二层今天也要清空呢。”说着林子旭低落了起来：“这种天灾发生了之后，还不知道能剩下什么呢。”
谁不害怕，只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不得不留下来罢了。
顾蓁抬起手，犹豫片刻，拍了三下林子旭的肩以示安慰。
“好了，顾博士，我们快走吧，我已经是最后一批巡逻了。”接受了顾蓁无言的宽慰，男生很快调整好心情，打起精神。
顾蓁也不废话，恰好系统显示资料销毁完毕，拿起桌上的电脑包跟在林子旭身后疾步离开了实验室。
护送车队陆陆续续又接了不少人上路，顾蓁认出许多旧识，不过没人有心情攀谈，车上静悄无言。
顾蓁靠在窗边，歪头眺目远方。
新纪元，一二三四层以立交的形式层层叠在陆路上，快要进入连阶层的转换口处，一个巨大的扇形等待区出现在眼前，向下俯视，三四层的景象一并映入眼中。
错综交贯的公路，规整划一的住宿楼房，相比一二层流线型设计感十足的各类建筑，三四层的楼房更实用直白。一二层看起来更像个漂亮的空中花园，遥悬在半空中。
另一方面，三四层的通信也都还停留在实体化的光缆传输阶段，一二层却早就实现了数字虚拟化通信。人工智能更是便利了生活工作，学习能力甚至超过普通平民，太空基地常年由机器人监管，然而留在地球的他们逃亡时刻机器人的功能就略有些累赘了。除了帮助清扫路障的智能人，其他伙伴都被切断了电源。
可是正如林子旭所说，这次动荡之后，地球上还能剩下什么呢。
正胡思乱想，通讯手环突然震动起来，顾蓁打开防护眼镜上的视讯按钮。心想还好自己因担心有特殊情况不方便投影通话而提前戴上了眼镜，现在则可以相对私密的和对方沟通。
耳机里左让的声音时断时续，顾蓁才发觉他们已经进入了连阶层的升降电梯，里面讯号很差。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好像，开始转换形态了。”如果不是有紧急状况，左让也不会这时候冒险和顾蓁联系。
顾蓁透过镜面发现左让的皮肤已经大面积变色溃烂，血管青筋凸起，身形越发干枯，样子十分不乐观。
顾蓁半垂下头，右手点在耳机上有节奏性地一阵轻敲。
左让强撑勉强辨认出她的意思，呼吸有些吃力的回答：“不知道是什么触发了形态的转换，我并没有出去，也没接触到强紫外线和其他特殊刺激。”
身边忽然有些嘈杂，顾蓁分神，车子猛地刹车，视讯画面被拉成一条直线后迅速暗了下去，眼镜恢复透光状态。
顾蓁皱着眉头摘下眼镜，朝外一瞥，恰好迎上旁边车轮下粘腻猩红的酱状物体飞到窗玻璃上的画面。
突如其来的粘液撞击声刺激了顾蓁的味觉反应，深呼吸数次才强按捺住胃部涌上来的恶心。车里其他人却没能控制好自己，阵阵干呕传来，一时间空气中酸气弥漫，令人厌恶。
顾蓁想开窗透气，这才看清外面的情况。
刚才林子旭说了底层戒严，想必普通公民已经被转移到公共避难所了，大街上并无人气，却被其他生物鸠占鹊巢。
一地蟾蜍蛇鼠到处乱窜，迫使车队不得不停下。这些平日里不喜见光的冷血动物此时倒是张扬，兜头乱跑，不少车轮底下横尸七八。大摇大摆的爬行类动物皆鼓鼓囊囊着身体，一触即破的样子。
众人明显不想下地和他们亲密接触，宁可忍受车厢里的异味。
大约过了一刻钟，前面才有生化部队手拿驱赶药剂沿路喷洒，一路向车队尾走去，终于开出一条车道。
顾蓁悄悄拉起衣领，遮挡一二复杂的气味，同时尝试重新连接避难实验室的通讯，却迟迟得不到回应，急躁起来。
耐着性子排队下车，缓慢地经过消毒区，身份验证又着实费了不少时间，顾蓁心里抱怨今天的安检实在严苛。好不容易进入地下，顾蓁立刻赶往实验室方向，一路小跑。
林子旭想要送她时才发现人早没影了。
进了实验室，顾蓁并没注意到被左让整理收拾过后敞亮干净不少的环境，跑遍角落急于搜寻他的人影。
顾蓁忽然脚步一顿，转身朝最里面胶囊屋跑去，看到一闪一闪的绿色指示灯，舒了口气。
左让应该是趁还有意识躲进去了。
然而左边胶囊舱门上卷后，顾蓁脸色又难看起来。
左让不仅转换形态了，且整个人呈现出干尸状态，比初见时丧尸化得更彻底。
手触摸上去，顾蓁发现左让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血液和水分，形同枯槁。
慌乱涌上心口，令顾蓁又急又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可不知所措的感觉仿佛不倒翁，按下去又立起来，不受控制。也是难得在顾蓁脸上出现符合她长相的慌乱表情。
现如今和顾蓁有关联的人几乎全离开了，仅存的一个息息相关的实验体也危在旦夕。
顾蓁反复暗示自己要冷静，深吸好几口气才勉强让大脑恢复运转。
抗体血清她还没研究出来，之前为了保证左让意识清晰，不敢帮助他转换形态，也就没机会做对比实验。现在不知道什么触发了他的应激反应。顾蓁跑出去不一会折返回来，手上提着小医药箱。
针头没入左让已经不算肌肉的皮肤下，顾蓁才发现，他只是表层的肌肤老化，内里还是柔软的，心里一喜，随着□□的抽出，复沉了下去。
左让身体里红细胞仿佛死绝了，抽出的血液微微泛黄。
没有红细胞，怎么运输氧气？
顾蓁捧着提取液正准备化验血液成分，房间内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一时间屋内红光时亮时暗，闪得人眼疼心慌。
意识到这是太阳活动超过阈值的警报提示，顾蓁本能地按照无数次演练时的场景躲进另一个胶囊舱内，任由针管器材散落一地。
模糊中胶囊舱缓缓关闭舱门，世界一片黑暗，顾蓁感到周围环境震颤起来，一阵热浪席卷而来，终于她也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迎接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