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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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
史称“黑死病”的鼠疫最早由中亚经丝绸之路传播到欧洲，仅在1348年至1350年的三年内便夺走了无数人的生命。这场可怕的瘟疫与蒙古骑兵一起踏破了欧洲的城墙。上次出现在欧洲还是七八百年前的黑死病迅速席卷了整个欧洲。鼠疫杆菌自然不仅仅在佛罗伦萨肆虐，然而以死神的视角来看，佛罗伦萨的这场瘟疫却是最为恼人的。
死神派遣协会在不同的国家分别有不同的分部驻扎，托斯卡纳区自然也有分部驻扎。然而此次爆发的瘟疫除了导致众多人类的死亡的同时，也刺激了那些以人类灵魂为食的恶魔。美丽到连上帝也惊叹的佛罗伦萨此刻正可谓灵魂的地狱。
众多恶魔汇聚于此，死神自然不能坐视不理，然而驻区的死神似乎小看了于此处聚集的恶魔，不但上千的魂魄未能回收，更是连托斯卡纳区的负责人都被恶魔给生吞了。
此刻欧洲正在大规模传染瘟疫，几乎每个辖区都是死者成群，几乎所有的死神都手忙脚乱，根本没有空余的人手再分配到佛罗伦萨支援。
但是，有一个死神是例外的。
自这个死神于上世纪中叶狩猎了罗宾汉的灵魂后，他便低调地在苏格兰敬业地做着死神的工作。值得庆幸的是，可怕的瘟疫尚且止步于英格兰，苏格兰、爱尔兰以及波兰暂时还未遭受瘟疫的侵略，死神派遣协会便紧急从这几个地区调派了一批死神前往佛罗伦萨，其中便包括这位传说中的死神。
这名死神想了万千理由来推脱这不合理的安排，比如“这群愚蠢的苏格兰人已经打算进攻英格兰了，他们一定会把瘟疫带回苏格兰。”
历史证明，他所说的是正确的，苏格兰人确实因为这一次的进攻将瘟疫带回国内，不过现下未发生的事，并不是他逃脱派遣的理由。
于是他不得不心不甘情不愿的踏上旅程。
死神的领导们有千万个理由相信这次的瘟疫是恶魔作怪。它传播得太快了，快到完全超越了病菌的繁殖能力。能够在短短一瞬间蔓延至整个欧洲，那定然是那群害兽（指恶魔）暗在瘟疫蔓延时顺手推了一把。
名为夏兰（Ciaran）的死神在到达佛罗伦萨时还吃了一惊，他生前也曾来过佛罗伦萨，也曾为其的美丽富饶而陶醉，而如今它是个彻头彻尾的地狱，无论是对人类还是对死神。
自托斯卡纳区的死神派遣协会分部负责人遭恶魔吞食后，大部分死神都对工作提不起干劲，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虽然死神都是自杀的人类转化而来，但是见多了生者对此世的留恋后也不免生出几分活着的欲念，何况一旦灵魂被吞食，那可就真是一了百了了。
夏兰原以为自杀的人类大多都应当是对生死毫无留恋的——毕竟他本人对生死毫无执念，会推己及人地认为别人与自己相同也是情有可原，但看到停留在佛罗蒂诺大教堂基址上的死神们小心翼翼地躲藏着成群结队的恶魔，那滑稽的形状仿佛以往躲藏死神的恶魔们。夏兰不禁笑出了声，随便从脚边捡起几块石子扔到了正蜷缩在墙角生怕被恶魔发现的年轻死神。
他在那名死神的带领下来到了目前死神的聚居地——尚未完成的圣母百花大教堂的基座，因为瘟疫的爆发而导致教堂的建造中断，人们甚至怀疑这座计划中宏伟的教堂是否会有完工的一天。
“请将名单交给小生——对了，小生来得比较早，苏格兰区的其他死神应该会在这几天到，你们得派个人去把他们带到这里来。”
尚且不知自己当年追捕罗宾汉的事迹已经被添油加醋传得面目全非的夏兰拿着最近的死亡名单准备去兢兢业业地执行任务，好结束自己这场不愉快的旅行，自然也无从得知他在这群年轻死神中的形象已经约与人类的神明等同了。
随后夏兰便遇见了那个疑似恶魔的小女孩。
自称是艾丽莎的恶魔吞噬了小姑娘的灵魂后占据了小姑娘的身体。虽然不知什么原因她没有吃了艾丽莎母亲的灵魂，总不能是肚子吃饱了这种理由，但是她是害兽一事不容置疑。
“您完全不必催得这么急，至少也该让我为母亲做祷告才是。”艾丽莎乖乖地走到了前面，嘴里却说着和她身份完全不符的话。夏兰不由得觉得好笑，这个魔鬼也真是太喜欢装模作样了。
他轻咳了一声，“上帝可不会聆听你这恶魔的祷告，毕竟他不是一个一视同仁的神，这件事你们应该很清楚。”
他这次说的是英语，语调平缓而冷淡。
听到他的话后，艾丽莎突然止步。他等了会，也不见她移动，于是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推了推她的肩膀，“怎么了？”
她的肩膀似乎颤抖了一下，然后回过头看着他。那双平平无奇的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
“说得也是。”她也用英语回答。
没有获得过神的拯救的恶魔必须要认清现状。
他们是会在审判日到来之时被丢进火海里的渣滓。
救赎不属于——
“但是说到底也是个形式嘛。”她又接了下去，“虽然我们都明知灵魂最后会被你们这群半神回收，但是人类还是希望可以得到救赎。这个时代尚且是神的时代，人的时代，毕竟还遥远得一点也看不见呢。”
——魔鬼。
“你相信人胜过相信神啊，艾丽。”夏兰一边小心警惕着这个魔鬼，一边与她聊起了天，“小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相信神的家伙。”
某种意义上而言，神与恶魔是共生的。相信着神的人类自然对恶魔心存畏惧；而对恶魔毫无畏惧之心的人类大多信仰并不虔诚，也不会将自己的全部毫无保留得交给上帝。
相信神明就等同于认同恶魔。
拒绝神明就等同于否定恶魔。
走在他面前的艾丽莎头也不回地回答，“你们自杀的人类不就是不相信神才会自杀的吗？人类把地狱描绘成了什么样子你们人类应该比我清楚，可是你们依旧选择了地狱啊。难道你们自杀时心里就没有抱着一丁点儿的侥幸，认为未曾拯救过你们的神与地狱一样不存在吗？”
救赎也不属于人类。
“我可不是为了这种事自杀的。我死的时候还蛮期待地狱是什么样的。”夏兰低着头嘟囔了一句。
但艾丽莎听清了他的话，她用喉咙发出一声极为冷酷而不屑的不雅笑声。于是他开始有了一丝期待，她会说出什么不留情的话来，然后他又可以用什么样的话来反驳。好久没有和有趣的人一起说话了，他也稍微来了一点兴致。
但刚刚对他的人生的终结表示了不屑的姑娘却白白浪费了他的兴致。她突然没了后话，也没了再开口的意思。
他感到扫兴。
“我还没有问过您的名——”艾丽莎很快就又露出了甜美的笑容，这和她的年纪正合适。
但还没等她问完，两条相通道街区中的小道那边晃来一只目光呆滞的魔鬼。它茫然地四处看着，似乎是在寻找食物，也可能仅仅是在闲逛。
在它的目光与两个人相对上之前，艾丽莎就拉着夏兰躲到了身后的那间民居里。这是一间已经没有活人的住所，里面所有的东西都被翻得乱七八糟，与屋内某种腐烂的气味相辅相成地构成了一副现世的地狱。
艾丽莎将房屋的门关上后，用手指在门上划了几下。
她布下了阻却气味散发的结界。
她向疑惑的他解释道。
“那只魔鬼，是离群之鸟。佛罗伦萨里的魔鬼大多没有理智，是只知追寻食欲，吞噬灵魂的渣滓。他们之所以能结伴行动，是得益于有理智的领导者。这一只显然和魔鬼的团队走散，在这里四处游荡直到死亡——被撑死或者被死神杀死，不过第二种死法想必要比第一种难上不少。”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有带着几分讥诮，夏兰对此也没有反驳，毕竟此刻死神的无能是有目共睹的。
“我知道您是一位强大的死神，但是没必要让恶魔的血液吸引来更多的恶魔，那只会令你们死神更加困扰。”她一边向他说明一边透过窗户的空隙观察那只继续晃悠着向前的魔鬼，“做好隔绝措施才是最合适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移动到门边将门推开稍许，结界打开了一个缺口。那只魔鬼闻到了她身为人类的味道，于是直直向屋子里冲来。她就这么大咧咧地站在门里，等待着它扑倒她的身上，将这具身体与灵魂一并吞噬殆尽。
等它终于要将血盆大口伸向她可怜的小脑袋时，她敏捷地晃了一下身子躲到了门后。但由于惯性，恶魔已经冲到了屋子里，撞向了本就乱成一团的橱柜。
“麻烦了，杀了它。”
艾丽莎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合上了门。
还没等撞的晕头转向的恶魔爬起来，巨大的死神镰刀就从他的脊背穿透，看位置应该是人类的肺部延伸到肚子的位置。无数的走马灯从魔鬼的肚子里流出——其中大多数的主角都是最近死于瘟疫的平民，与之一同的还有未及消化的灵魂。
夏兰随即抽出镰刀，将恶魔的脑袋削掉。
他本是防备着少女会不会趁他攻击时做出逃跑或攻击的动作，但她并没有移动，似乎就只是安静地看着他斩杀的英姿。
但在恶魔的头颅自它身体坠落的一瞬间，他看到那姑娘走到恶魔的尸体旁，对着它空洞洞的肚子说出了一段祷告词。
“Anima eius et animae omnium fidelium defunctorum per Dei misericordiam requiescant in pace.”
如她那标准的意大利语，她的拉丁语发音也极其完美。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Chapter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