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Chapter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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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1
在阿莱西亚入睡前，她听到了父亲回来的声音。
她走到窗户边朝院子里望去，父亲正扒在他房间外的窗户外沿，轻轻地敲着窗框，等着母亲为他打开窗户好让他进去。
她无疑去窥视父母的私生活。只要看到深夜外出的父亲平安归来，她也就能安心进入梦乡。
一夜好梦，第二天清晨，一家人一起用早餐。乔瓦尼·奥迪托雷有些惊诧长子居然能在醉酒后出现在早餐的餐桌上。
费德里科装作没有看到父亲调侃的笑容，正神色如常地吃着自己的早餐。阿莱西亚瞥了他一眼，随后收获了他讨好的眼神。乔瓦尼将他们兄妹的互动收入眼中，心中也不免为他们的和睦感到欣慰。
早餐过后，阿莱西亚主动去给父亲帮忙。在他们家，女儿与儿子一样值得接受最好的教育——他们家的女孩并不只会接受如何相夫教子的课程，哲学、乐器以及绘画和雕刻，她们都有权利去自由抉择。在乔瓦尼看来，阿莱西亚的算数要比两个儿子都好多了。
乔瓦尼·奥迪托雷在外的职业是银行家，他是奥迪托雷国际银行的负责人。他们的银行主要为名义上是神圣罗马帝国所属的日耳曼尼亚诸王国提供贷款，乔瓦尼从他的父亲那里继承来了这个银行，可他却不知能否继续把银行交给自己的儿子们——长子顽劣不堪，次子已经显露出如长子一般顽劣的性情，如今看了，倒是长女更能表现出一个银行家的素养。
乔瓦尼的书房里位于二楼，可以透过阳台上的双开大窗俯瞰整个后花园。书房里安置着一大一小两个书桌，乔瓦尼就在大的书桌上办公，阿莱西亚会在小书桌上核对账簿。在一开始的时候，乔瓦尼会手把手地教导阿莱西亚如何登记核算每一笔账目，然后他会亲自检查女儿的成果。女儿学得很快，没多久就不再需要他再检查一遍，他也能为其他事分出更多的心。
“什么时候费德里科能够像你一样让我省心。”工作之余，乔瓦尼不禁感叹了一声，“我看再不管教他，他会把艾吉奥也带坏的。”
对于父亲的抱怨，阿莱西亚完全能够理解，“您或许可以考虑让他去蒙特里久尼呆几年，马里奥叔叔会教他如何成为一名男子汉的。”
“马里奥……马里奥的骑兵队确实是磨练人的好地方。”
她没有想到随口一句话居然真的让父亲认真考虑起可实施性了。她连忙补充道，“您别当真，还没有谁家是要长子去从军的呢。”
这个时代，长子承父业，次子入神职，三子从军事是惯例。尽管乔瓦尼似乎并不打算让费德里科继承他的银行，但也少有长子从军的先例。
“那也可以磨练磨练他的脾性，让他少去惹是生非。”乔瓦尼叹了一口气，显然不打算放弃女儿提出的这个建议，“我的孩子，为什么费德里科就不能从他妹妹身上学习到哪怕丁点儿的优点呢？”
“像他这么大的男孩儿，有几个不像他一样调皮的呢？”阿莱西亚安慰道，“您总是要相信费德里科，他只是还没能获得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男孩儿们总是有发泄不完的精力，乔瓦尼显然也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时他也未必比费德里科听话多少。不过后来他成家了，从父亲手里接过了银行的重担，同时为了他们奋斗一生的信念战斗至今。没错，费德里科只是还年轻，奥迪托雷家族如今不曾遭遇任何灾难，无须为了灾厄奋斗而是得以平安健康的长大，这对孩子们是幸运而非遗憾。
“呃，爸爸……”在某个无言的时刻，阿莱西亚突然出声叫了自己的父亲，在面对父亲望向自己的目光后，她随即就没了下一句话，“不，没什么。”
乔瓦尼低下头继续自己的工作。期间他还给兄弟马里奥·奥迪托雷写了一封信，大意便是阿莱西亚刚刚提出的建议。
一上午的工作结束，他们一家人在一起用了午餐。下午有家庭教师来教习绘画，阿莱西亚也就没有去父亲的书房。
在家庭教师还没有到的时候，阿莱西亚和费德里科凑在一起下象棋，趁着房间里没有其他人，阿莱西亚问兄长，
“今天早晨有发现谋杀案的死者吗？”
这段话其实问得很奇怪。阿尔诺河中飘着的尸体数不胜数，若非是什么被谋杀的大人物，很少会有人去捞尸体来一一辨别他们的身份。
费德里科明白她的意思，“没人闲得没事去那里捞间谍的尸体。”
面对兄长，阿莱西亚显然比面对父亲更坦率一些，“我昨晚很晚才听到爸爸回来的声音。他回来时浑身都是血，我甚至不知道那是他的血还是被他杀害的人的血。”
她很担心自己的父亲。
相较于已经知晓了些许内情的兄长，阿莱西亚并不被乔瓦尼允许知道太多事。也许乔瓦尼最初为她取名“阿莱西亚”时候还希望她能够继承家族的意志，但很快他就放弃了这一想法。
她的身体并不好，甚至从家里走到教堂都会让她气喘吁吁。乔瓦尼从不期待她会成为战士，比起战士，他更希望她能随心所欲地度过自己的人生。
无论如何知道的越少，人往往能越幸福。
可惜他的女儿却发现了他的不同寻常，甚至当面问了他。一个身为银行家的父亲究竟出于什么原因会在每晚全副武装的出门，然后在深满身是血的回到家里——稍微动动脑筋就能猜出来。
是刺客、杀手还是佣兵？
为什么身为银行家的父亲还要继续着一个如此危险的职业？
“莱西亚。”费德里科越过棋盘按住了妹妹的手，即使在夏天，妹妹的手也是冰凉的，“你要相信父亲。”
“……费德里科，有一天你也会走上父亲的道路吗？”阿莱西亚反握住费德里科的手，与她不同，他的手宽大温暖，似乎能将她的手完全包裹在内。
没有料到她下一句将话转向了自己，少年沉默半晌，用不确定的语气说，“应该吧。”
“我们的父亲会允许我们选择自己的人生。如果我最终走上了父亲的道路，那绝不是因为父子的传承，而是因为信念的传递。”
在银行家的身份之前，乔瓦尼奥迪托雷先是一名刺客。
他会继承父亲的身份，将是因为他接受了刺客的信条，愿意终生为自由意志而战，而非因为他父亲是刺客，他才会是刺客。
听到了他的话，阿莱西亚也沉默了。
她无权对别人的意志进行干涉。
于是关注点又一次回到象棋上。
阿莱西亚推着白马向前走了一个“日”字，忽然想起了早上父亲和自己的谈话，“说起来，我可能有一件事对不起你，哥哥。”
没等费德里科开口，她接着说，“今天上午父亲抱怨你整天不务正业，我和父亲开玩笑说送你去马里奥叔叔的军队里，但父亲似乎认真了。”
随后她就看到费德里科的脸垮下来了。
“我的好妹妹，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少年捏着棋子的手没稳住，棋子掉下来落在棋盘上撞到了附近的棋子，“马里奥叔叔的骑兵队？那会要了我的命的。”
阿莱西亚完全能理解他此刻的崩溃，蒙特里久尼相较于繁华的佛罗伦萨就要显得衰败得多。那里的管理者，他们的叔叔马里奥·奥迪托雷因前些年佛罗伦萨的进攻不得不专注于蒙特里久尼的城防建设。近年来因为经济凋零，那里已经有不少商店都关门大吉了，更别提供人寻欢做乐的酒馆和妓院了。
“我真的只是和父亲开个玩笑。在发现他当真后，我也很认真地劝父亲了。”她其实根本没认真，“我建议你最近好好表现，至少别再搞出之前那档事来，说不定父亲会回心转意。”
不久前，在费德里科还被乔瓦尼当作银行家培养，他被允许出入奥迪托雷的银行，可他却为了打赌将银行的一袋钱藏到了屋顶上。乔瓦尼为了这件事没少批评他，好在最后银行没有损失，丢失的钱也被及时找回，费德里科最后也没有受到什么处罚。
被妹妹提及曾经的荒唐事，费德里科难得红了脸，“爸爸不会让我再进他的书房的。”
“我可不是要你去帮爸爸处理那头疼的账目，说实话，你不擅长那些，不是吗？”阿莱西亚思考了会儿，“你能好好表现的地方有很多，比如说留在家里帮妈妈干些杂活儿。卢卡先生最近身体不好，母亲让他多休息，在我们管家回来前，你不妨先去接替卢卡先生的工作。”
费德里科深以为然。
就在他决定从第二天起重新做人的时候，他在晚上受到了来自父亲的消息。
“我给你马里奥叔叔去了一封信，他回复我说我们随时可以去蒙特里久尼。”
哦，他还是不要重新做人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Chapter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