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Chapter10 ...
-
Chapter10
1469年6月，佛罗伦萨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这场婚礼曾倍受期待，毕竟在今年二月份就已经在为这场婚礼举办了庆祝仪式。
那时，在佛罗伦萨圣十字教堂，这场婚礼的男主角就骑着那不勒斯国王赠送的阿拉伯骏马气宇轩昂地走入长矛比武大赛的赛场。教堂广场上早已为这场比赛搭起看台，看台上挤满了人，都在期待着即将开场的比赛。
阿莱西亚随着她的父亲和兄弟一起坐在看台上。她的兄长费德里科自觉已经不是个孩子，所以他端正地坐在妹妹旁边，甚至还嘲讽起了正兴奋的弟弟。
可惜阿莱西亚熟知她的兄长的性情，“得了吧，费德里科，我们家只有你没立场说艾吉奥淘气。”
少年被妹妹拆穿也没有丝毫脸红。他本来想争辩，却听见弟弟指着赛场上的骑着高头大马的青年，兴奋地喊，“爸爸，我也想要一个那样的头盔。”
作为长矛比武大赛的参赛者，未来的新郎戴着一顶装饰着白色羽毛的头盔。阿莱西亚的父亲摸着小儿子的脑袋，对他说，“等你像他那么大的时候，我会为你准备一样的头盔，到时候你可以选择你喜欢的颜色来装饰。”
十岁的男孩高兴地答应，却听见兄长凉凉地说了一句，“你现在连在地上打架都会输，别说骑在马上和人战斗了。”
身为姐姐的阿莱西亚为弟弟出头，“我可不希望艾吉奥有一天像你一样除了打架外一无是处。”
然而弟弟却并不领情，“不，姐姐，我会战胜他的！等我和他一样高的时候，我会让他知道我拳头的厉害。”
兄妹几个的拌嘴似乎成了常态，乔瓦尼·奥迪托雷看着自己有活力的子女们，露出了欣慰而幸福的笑容。
从这场比赛后，艾吉奥就期待起四个月后的婚礼。
新娘是自罗马而来的奥尔西尼小姐——很快便要改称她为美第奇的夫人了，婚礼的排场完全配得上新娘的身份。这场婚礼举办了整整三天，宴会的席面摆到了街道上，任谁都可随意吃喝。
与对此极为好奇地兄弟两个不同，阿莱西亚对此没有提起一丝地兴趣。她整日地躲在父亲的书房里享受难得的安静。她自生下来便体弱多病，与她健康的兄弟们都不一样，乔瓦尼总是为她的身体担忧，近乎溺爱一般地事事顺遂着她。她的母亲曾还担心这样的溺爱会将她培养成下一个无法无天的费德里科，万幸的是体弱多病的女儿对于需要耗费精力的事不感兴趣。可当他们用同样的方法去教养小女儿克劳迪娅时，却把小女儿养成了一个骄纵的小公主。
父亲与新郎洛伦佐·德·美第奇相识已久，母亲自然也与父亲一同前往祝贺，小妹克劳迪娅跟在父母身边，费德里科则带着艾吉奥去宴席上玩，这场长达三天三夜的婚礼一共举办了五场大型的宴会，年轻人可以肆意跳舞去发泄他们的活力。
“我敢打赌，你这三天合眼的时间可能还没有你往常一晚上睡得多。”在最后一天，阿莱西亚去迎接了自己醉醺醺的兄长，他正被一群女人围着，看起来如鱼得水。
费德里科好不容易才看清了来的是自己的妹妹，他费了不少功夫才能不靠在女人温软的身体上而是依靠自己的力量站直。他不希望让妹妹看到自己的丑态，尽管妹妹对他的每一件事都一清二楚。
他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不希望妹妹闻到自己满身的酒气，这毫无疑问是徒劳，“你，你怎么来了？我们的好孩子不是应该早早上床睡觉吗？”
十岁的艾吉奥早就被母亲派人接回了家里，只有身为长子的他还在外边玩闹。如果不出意外，他今晚应该会睡在大街上，第二天在某个稻草堆里醒来，然后揉着脑袋回家，接受来自父亲和母亲两个人的训斥。
“如果你更希望夜不归宿的话，可以当作我没有来过。”阿莱西亚说着便要走，下一刻就被费德里科喊住，“好妹妹，好妹妹，我错了，谢谢你大晚上还为了我跑出来。”
“我还以为你会说我坏你的好事。”阿莱西亚说着瞄了周围的几个女人一眼——自阿莱西亚到来，她们就被费德里科抛在了一边，“那么，我们回家吗，亲爱的兄长？”
才初初有了青年人体型的少年愣了一会儿，才走到少女身边。他摇摇晃晃地走在少女身边，手搭在她肩膀上不至让自己摔倒，少女在他耳边抱怨了几句，却没有推开自己的兄长。
——这可真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啊。
他们到家的时候，只有母亲的房间还亮着灯。阿莱西亚想要去劝母亲早点休息，费德里科却招呼着让她早点去休息。他俯下身在她耳边小声说，“父亲今晚还有工作。”
阿莱西亚会意地点头，没有去打扰屋内的母亲，她也压低了声音，“洛伦佐·美第奇软香在怀，却要父亲每晚为他们工作？”
妹妹话中的不满显而易见，费德里科不得不为她解释，“你这两天一直没有出门，所以不知道。两天前有人潜入了美第奇的宫殿，似乎想要刺杀皮耶罗·美第奇，父亲应该就是为这件事出门的。”
◇◆◇
死神上次来佛罗伦萨还是一百多年前的时候。
那场席卷了整个欧洲的瘟疫给诸多死神留下了极为深刻且无法磨灭的印象，无论是超乎想象的工作量，还是隐藏在黑暗中的魔鬼的獠牙。
瘟疫过后，残存的死神或多或少都有了变化——历经一场磨难后，能够活下来本身就是一种幸运。
夏兰自然也不例外，尽管他的变化相较于过去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一个异端再怎么改变，只要他还是异端，他就不会受到群体的欢迎。
不久前，他被调任到了亚平宁半岛，辖区是如今的佛罗伦萨共和国。他所持的名册也更换了新的封面与标记。
这座城市的人口不再如一百多年前那样密集。城市的领导者有一个他并不熟悉的姓氏，美第奇。他不知道这样称呼一个共和国的执政官是否合适，用佛罗伦萨人的话来讲应该叫“正义旗手”。美第奇家族尽管不是年年都能当任所谓的“正义旗手”，可涉及到外交时，无论是米兰、那不勒斯还是教皇国，这些国家都认准了美第奇。
夏兰觉得，自己应该要花点时间去搞清楚这个半岛上纷杂的局势。
即使那对他的工作没有多少帮助，他也不可能去成为哪一个政府的幕僚，可若是不及时给自己找乐子，他恐怕会无聊死。
无论为自己的未来做好了怎样的规划，他还是不能放弃自己的工作。究竟是哪个倒霉蛋在洛伦佐·德·美第奇成婚当晚死去，夏兰也不由得好奇起来。
名单上有两个人，死亡地都被清楚地记录下来，在旧桥上游不远处的刑场。夏兰有些好奇什么样的人会在深夜被处决，反正他是不会相信有哪个倒霉蛋会碰巧在刑场摔了个跟头，一下子扑在刽子手的刀上一命呜呼的。
与夏兰一同到的还有另一个白衣的男人。男人身法矫健，悄无声息地从凸起的砖瓦攀爬上的屋顶，熟练地躲过了屋顶上每一个巡逻的士兵。他没有注意到夏兰——他理应注意不到，因为死神通常不会为人类所见，但夏兰却留意了他。
尽管这个男人的大半张脸都被兜帽遮得严严实实，只有一个瘦削的下巴可供辨别。夏兰却能从这小半张脸上判断出他并非今晚的两名死者。那么这问题就再简单不过了，一个强大且携带武器的男人，两个待宰的羔羊，夏兰觉得自己兴许是遇见了今晚这场谋杀案的凶手。
这将是今晚的第一个乐子。
即将在刑场上被谋杀的两名被害者很快就出现了，夏兰拿出他的名单准备核对，期间不忘注视那么白衣男人的动作。
男人的手腕上似乎带着某种刀具，只要握拳弯曲手指就能让藏在手腕内侧的短刀弹出。他从高处一跃而下，装着短刀的左手直接摁在了左手边人的脑袋上，弹出的刀刃从后颈穿透了脖子；右手边的人则被他把脑袋摁在了地上，因为右手并没有装配那种构思精巧的短刀，所以男人在下一刻把左手的短刀从死人的脖子里拔出来，再送入另一个人的脖子。
多么干脆利落的手法。
佛罗伦萨的刑场是临着阿尔诺河的，白衣的男人在行云流水般杀死了这两个人后，就打算将他们抛尸河中。阿尔诺河中每天都会飘过几具身份不明的尸体，被谋杀的人往往都落到一个沉尸河底的命运。
夏兰知道自己得赶快去回收灵魂了，不然他可能还要去河里捞这两具尸体。他不想为自己增加额外的工作量。
那两人的灵魂没有丝毫特异之处，自然也无需特别备注。夏兰很快便为他们书写了一生的结局，愿他们灵魂得到安宁——自一百年前起，他就常常会对死者说这句话，这也算是他的一个重大的改变。
今晚比较幸运，佛罗伦萨共和国境内的谋杀案只有这么一起，也没有哪位老人家在睡梦中溘然长逝，更没有想不开的家伙一把绳索把自己吊死。每一个没有工作的夜晚都值得认真对待，夏兰这么想着，就做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决定。
他想要知道这个白衣男人的名字与身份。
以这个男人熟练的身法和娴熟的业务水平，他必然是能在杀人这个行当里排的上号的。夏兰觉得自己未来会和他成为熟人，那种专门处理他手下亡魂的熟人。
男人将尸体处理好后就延着来时的路返回，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不过无妨，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探究这个男人的秘密。
这个夜晚还很长。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Chapter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