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火枫之舞（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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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穿破雨云落下的光实在太过黯淡，人若站在窗外向内看，看见的必然只有昏暗模糊的内景摆设。然而若是仔细观察，却能在窗户的下沿看见食指、中指、无名指最上端的三个指节。那三个指节修长、白净，却死死地抠在了窗台的边沿上，微微颤抖着。
终于在某一瞬间过后，那三个指节停止了颤抖。有另一双手覆了上来，轻轻地把抠紧窗台的三个手指掰了下来。然后便像是突然松了一口气似的，那只手慢慢地从窗台上放下来，直到最后停在地上。
“中了两枪，能处理的我已经都给你处理了，手艺不是很好，凑合一下吧。”
高杉不做声。他的神经仍然陷在被清理包扎时强烈的疼痛的余韵中，尚未缓过神来。好半天他才低声说，“多谢。”
“亏你坚持着跑到这里，帮我挡了两枪，真忍得住啊你。”银时放下酒精棉和绷带，拍了拍手，哼了一声，“接下来怎么讲？”
“说了是我躲不开，我没有要帮你挡枪的意思。”高杉淡淡地说，“那群浪人配备的不是长州士兵的火枪，看着像是天人的东西。这场敌袭也不像是匆忙促成的，大概是早有准备。我想，也许和假发今天的谈判有关吧。”
银时愣了愣，一下子没想明白高杉说的这几件事的关联，“等下，怎么就和假发的谈判有关了？”
“长州浪人的装备以刀剑为主，很少会有火枪，就算有也都是从江户带来的老旧货品。像他们那样的火枪我今天是第一次见到，除了停泊在长州湾的天人外，我想不出什么别的来源地了。再者，几日过来见你，我和假发都没有刻意隐藏身份，袭击的目标不是你就是我……算了，跟你解释也未必解释的清，傻逼。”
银时的眼角抽动了一下，“高杉晋助你信不信我现在把你从楼上丢下去啊！？”
“你不会的。”
高杉喘了几下，似乎是在笑，又似乎根本没有。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所说的话，“你不会的。都说了你没变过，这么多年下来还是净干蠢事……银时。”他又沉默了一会，然后问，“还要听我继续说下去吗？我指现在我们可能的处境。”
“你说。”银时想了想，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要讲事情就好好讲，禁止夹叙夹议人身攻击。”
“好。”高杉轻声笑了一下，随后立即端正了神色，缓缓道来：
“我猜他们袭击的目的不是杀人。如果天人一开始就没准备带着诚意来谈判，或者已经谈崩了的话，最有性命之虞的不是我们，是假发。他在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是长州的代表，而我们什么都不是，要杀也只能杀他，没有理由来伤害无关者的性命。不过假发这里我觉得也没有必要担心，他的谈判技巧比我们都好，就算谈崩了，在双方都不动武的前提下全身而退也不是非常困难的事。”
“假发认真起来的话确实不是很困难……前提是他是带脑子上去跟人谈判的。”银时挠了挠头，“他要是没带脑子的话我觉得事情很危险诶……回头告诉我他什么人都不带直接单刀赴会去了我也不会奇怪的。”
“别打岔。我也觉得有这个可能，不过可能性很小吧。大事面前，他多少能谨慎一点。”高杉说，“老鼠们既然不是来取我们性命的，那剩下只有一种可能了。看起来他们是想仗着人多团结一下，绑架同伴去威胁他这只猫吧。”
“老实来讲从胜败的立场看还是我们比较像老鼠他们比较像猫一点……顺带我觉得比起猫这个比喻来讲假发可能更像兔子。”
“把我们比喻成被捕猎的老鼠或者兔子么？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贬低我们自己，长天人的威风了吧。”高杉拿刀柄叩了叩地面，以示警告。不过看样子他不是很生气，反而因为银时这个不合时宜的笑话显得放松了一些，“兔子和假发还是不像，这玩意形容神威他们还差不多。真的要说的话——可能是企鹅。”
“停一下停一下你也歪话题了啊高杉！我们就不要突然讨论起假发到底是什么种族的了好吗！”银时目瞪口呆，“等下你刚说到哪里了？哦绑架威胁对吧——所以呢？后文是什么？”
“不论怎么讲，我们都算是和假发来往密切的友人，天人那边也许是希望以我们为筹码，从个人情感上动摇假发的立场。我没记错的话，预定的谈判时间是四个小时。虽然有提早结束或者延迟进行的可能性，但现在我们能依靠的度量尺度只有它了。”高杉淡淡地说，“四个小时。相信假发可以按时搞定的。只要那边谈完了，协约签订了，胁迫我们做人质也没意义了。”
“假发那边几点开始的？”银时问。
“我没记错的话，八点整。”
“那就是十二点整结束谈判了对吧？那正好，我们还来得及给干完活的假发送份便当。”银时笑了，“刚才我们逃出去的时候大概在十点钟左右吧，现在一路拖拖踏踏磨磨蹭蹭怎么讲都该到十点半了。一个半小时——”银时比了个手势，“坚持一个半小时不被抓到变成人质，那就是我们胜了。”
“逃窜一个半小时不被抓到么？真是狼狈的说法。”高杉从怀中掏出烟杆，磕了磕烟灰，悠悠然地点上，“在此之前一直躲在这里吗？”
“那倒不会，”银时耸耸肩，“藏个一时半会什么的我觉得ok，不过一个半小时还是算了吧。我打赌，最多二十分钟，这扇门就会被踹开——你要是脑子正常了腿脚也正常了记得别放着阿银我一个人打怪啊。”
“别扯了。安逸的生活让你的警觉性都下降了么？”高杉低低地笑了一声，抽了一口烟，“听见了么？远方的老鼠寻找食物时让人恶心的、窸窣窸窣的声音。”
“……”
门外较远的地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响。
“啊，听见了。”
银时低声道。他站起了身，缓缓走向门旁。
高杉没有动作。他仍然维持着坐在地上的模样，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烟，“要赌赌看么？来的是天人还是长州的叛徒们。”
“赌了。我觉得是投靠天人的浪人们。”银时吸了一口气，把洞爷湖换到左手后又换回右手，然后握紧，“赌什么？”
“三百块吧。”高杉淡淡道，“那我就赌是天人了。”
脚步声变响了。搜查者们在接近。
“成吧。门房被突破的话我们出去后分开跑，看样子人数不少啊。”银时说，“给假发带的便当你觉得带什么的好？玉米的？海带丝的？”
脚步声更响了，听起来十分凌乱且数目众多。
“你直接买份荞麦面给他打包带去算了。”
门被大力叩响。
“那还是饶了我吧。”银时说。
病房脆弱的门被直接踹开，链接锁闸的那一块因受力过大直接断裂开来。一只人身熊面的天人率先闯了进来，挥舞着手中的粗棍，“找到了，人在这——”
他还尚未来得及把话说完，一把没有刀栫的长刀凌空飞出插进他的胸口，硬生生截断了他后面要说的字句。
“我赢了，是天人。”高杉手执烟管，慢悠悠地把它搁到窗台上，起身。他以那未受伤的脚发力，一瞬间冲至天人身前，握住刀柄，下压，把这头熊开肠破肚，“第一个人头也是我的了。回头别忘了给我三百块。”
“省省吧你。”银时翻了个白眼，收刀。那站在熊形天人身后的、拎了个锤子意图直接把高杉敲开花的天人应声倒下。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火枫之舞（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