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这江山迟早要完》青迷白藏

3、好事不出门

　　“你要选妃？”
　　“……”
　　洛苒片刻无语，她把选秀那摊破事扔给王太傅后认认真真工作了大半天，好不容易忘了这回事，心情愉悦地来蹭饭，结果刚踏进永祥宫们就被劈头盖脸来了这么一句。
　　胡太后如此怯生生地看着她，很忐忑也很坚决，洛苒只能感叹一声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八字没一撇的事，这才从午饭到晚饭的功夫，连个深宫妇人都知道了。
　　“没这回事。”
　　洛苒矢口否认，示意宫女先给自己舀汤。胡太后宫女出身，凭着花容月貌迷倒皇帝生下一子一女，虽然一大两小都不被待见吧，但侍奉先帝这些年，这口吃食上的品位终究是练出来了，先帝不稀罕她的家常菜，她这个后宫空空如也的新君还是稀罕的。
　　“可是我听说百官都上奏了……”
　　胡太后小声坚持追问，洛苒诧异地看她一眼，自血夜宫变之后，胡太后平时眼神都躲着她走，现在竟然来逼问了？
　　就这么想要儿媳妇？
　　洛苒觉得自己实在不能理解这些深宫婆婆的心态，特别是胡太后这种从底层逆袭的，自己被一句选秀折磨成了这个熊样，还要推别人家女儿进火坑，这是怎样一种精神？
　　更何况，她这个状态，选什么秀
　　“他们奏他们的，我不选我的，如果有人给你递话，你就这么回他就是。”
　　洛苒坚定回答，不准备给胡太后留下一点念想。
　　胡太后欲言又止，却又不像放弃的样子，低头把玩着玉佩。
　　洛苒只装看不见，任她自己纠结，该吃吃该喝喝，等她鸭汤又喝完了一碗，胡太后终于积攒了足够的血条，弱弱开口了。
　　“皇上，若是无碍，还是选些人吧，”胡太后停了一停，声音细弱蚊咛，“这宫里实在是太冷清了……”
　　你天天躲在永寿宫不出门还能看出冷清了？宫里剩下的活人一半都在这附近扎堆了，比以前只多不少，想说阴气重要活人镇压，就直说嘛，搞得这么委婉。
　　洛苒一脸木然默默吐槽。看她不说话，胡太后的胆子倒似大了一点，一脸憧憬的抬起头来鼓足勇气说道：
　　“我也想抱孙子……”
　　抱你妹！
　　“我吃饱了！”
　　洛苒猛然站起身，装作没看见胡太后吓一跳的模样，直接掉头就跑，她这样血亲几乎死绝、只剩下胡太后一面孝字大旗可打的昏君，可万万担不起吓哭亲妈的名声了。

　　不过她这亲妈是装傻还是真的老年痴呆了？
　　竟然跟她一个假凤虚凰水货皇帝要孙子，这是什么清奇的思路？？？
　　洛苒拒绝思考其中内幕，二话不说直接迁怒，冷哼一声招来身后领班太监：
　　“去给我查，是谁把前朝消息传到永寿宫的，找不出来你自己去永寿宫看大门去！”
　　“是！”
　　领班太监慷慨领命，立刻提了个灯笼转头就办差去了，一句废话都没有，态度还很急切。就洛苒吩咐的这一句话时间，他整个人周身精气神都变了样，眉眼四肢都舒展，一双眼睛亮似晨星，好像洛苒这不是轻飘飘一句话而是瓶猛火油，砸到他头上就点了把邪火瞬息从心底窜上了眉梢，烧得他这大步赶路的姿态都像在飘。
　　洛苒很是欣赏了几秒他风风火火的背影，难怪历来皇帝都喜欢用内监，世界上最完美的下属大概就是文官搞事的能力加上太监工作的干劲。
　　比起那些天天跟他玩“老臣有小情绪要装病了，要皇上哄哄才上班”的朝廷重臣，一言不合就寻死觅活乞骸骨的N朝元老，这些太监的工作热情简直催人泪下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要不是实在爬不起来她就没见过不上班的。
　　大臣办差要奖励，太监的奖励就是办差。
　　高下立判。
　　洛苒感动完了转头问左右：
　　“他谁呀？”
　　随行小卓子无语凝噎了，您都不知道他是谁，就把这么大事儿指出去了呀？不过皇帝的疏忽不是疏忽，小卓子还是恭恭敬敬回答：
　　“是林谢，以前在司礼监任右监丞。”
　　然后司礼监被她一锅端了。
　　洛苒有点意外，栽了这么大跟头还能混到她身边杵着，这林谢是个能人啊。那时她正是红了眼开无双大杀特杀的时候，整个皇宫清洗一空，十二监的大太监们能留条命去南都都是好命，竟然还让这么一个右监丞赖在宫里，不管他清不清白，这人缘是没的说了。
　　咦，她好像想起了什么？
　　“林谢？林花谢了春红的那个林谢？和老六交好的那个？”
　　小卓子不敢说话，乌压压一群人齐齐低了头，瞬间整个宫道上静得一根针掉都能听着像惊雷，只听得夜风扯着宫旗阵阵裂锦声。
　　半响沉默。
　　洛苒笑了，自己摇了摇头，抬脚继续向前走，使功不如使过，这样也挺好。

　　林谢此人，其实她以前多少眼也听说过，在太监中算是风雅的一个，据说一笔字写得极好，就是靠那笔字被上一代司礼监掌印看中，认了干爹，也算是内监里好好读书天天向上、读书改变人生的光辉榜样之一了。
　　所谓身残志坚，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了。
　　不甘心，不认命，哪怕机缘巧合逃过大难，保住项上人头已经比其他人幸运得不知多少倍了，挖空心思非要往她这个快把宫里大太监折腾光了的冷血天子身边凑，真真是名利当头无惧生死了。
　　虽然不甘心好像也没什么错。
　　……
　　洛苒如此胡思乱想着，脚下信步乱走，直到耳边小卓子讨好的声音：
　　“陛下，已经到御书房了。”
　　哎？
　　洛苒下意识抬头，果然看到御书房熟悉的殿门就在面前，恭迎的太监宫女们已经娴熟地排成两列，灯火通明样样物件都备齐，大概洗澡水也已经调在了她喜欢的温度好好的摆在侧间里，连隔光的屏风想必都是她最喜欢的山水江山那一面。
　　呵呵。
　　许久不见的危机感突然顺着后脊背窜了上来，洛苒盯着样样舒适的御书房微微皱起眉，旁边太监看她停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模糊感到有哪里出错惹恼了这位想一出是一出的陛下，屏住呼吸躲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
　　怎么能这样呢。
　　洛苒很有危机感，一个两个全都习惯了她夜夜在永寿宫吃完晚饭就溜达过来，边看折子边干活，最后睡在御书房，连她自己的脚都习惯了这么走，以后真要有刺客想取她项上人头，这岂不是送上门等着被收割？
　　不行，她要保重自己！
　　洛苒猛然转身，走！换地方睡！

　　哪怕已经过了一年多，在这宫里洛苒突发奇想要做什么事也是从来没人敢问的，她一抬脚整个队伍鸦雀无声静静跟她掉了头。
　　先帝仙逝之后，诸位娘娘他杀的他杀，自杀的自杀，还活着的寥寥几个也没有想继续呆在这座皇城里的，除了胡太后被洛苒寻死觅活硬是留下，出家了几个，剩下的全都迁到了行宫养老。所以现在整座黄泉，除了永寿宫和圣上住处，其他地方全都是没主的，不过当初也都勉勉强强凑了四五个人打扫维护，真要住问题应该也不大。
　　所以洛苒就随意乱走着，专往那平常不去的地方窜，一不小心就逛到了一座精致的院落前，玉簪花香幽幽传出透了几重宫墙，洛苒抬抬下巴，自然有人上前叩门，绯红门扉吱吱呀呀打开，斑驳了几处红漆，露出一长年岁已长却正艳如牡丹的脸，穿着宫女衣裳，脸上涂着上好粉黛，沿着精致眉眼细细描画。
　　“参加皇上！”
　　那宫女柔柔拜下，角度恰好，露出一截白皙脖颈和柔美若扶柳的腰肢，偷偷抬头偷看龙颜，秋水双眸波光涟涟，朱唇微张如新摘朱果诱人来尝。
　　“……”
　　洛苒面无表情，这筛子一样的皇宫还能守住半点儿秘密吗！

　　片刻之后，一张手书从宫中传出，递到锦衣卫头子手中，又快马敲响了户部李尚书家门，硬是塞进了已经脱衣上床的老大人手中。
　　【选秀这事再闹一天，你儿子杖责三十一次】
　　李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