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妖狐》王爷纪东宝

5、三十七年一开张

　　小女孩不屑地瞥了雪凛一眼，用手背蹭了下嘴角的油腻，说道：“你只知道修真者除了人就是妖怪么？我也懒得同你一般见识，不过你也收起不必要的好奇心，不需要知道的不用瞎打听。”她撕下一条瘦肉，轻轻唤了声：“小黑，有饭吃了。”只见一条小蛇从她怀里缓缓游出，通体黝黑光亮，双眼金黄，不过稍微有些无精打采。它熟稔地顺着女孩的手绕行上去，先是亲昵地在她手掌上蹭了几下，这才张口吞食。
　　“你还养了条蛇，长得真好看。”雪凛见这小蛇不俗，有点羡慕，“我家院子里被施了禁制，是从来没有蛇的，不过我四姐的本命法宝灵蛇剑的器灵是一条黄金蟒。你这条虽然小了点，可是一双眼睛比她那条好看多了。”
　　“小黑哪是区区器灵可以比较的，他现在这么小只是因为气血不足需要调养。”
　　“调养？就跟生病了需要喝汤药一样么？”雪凛往前凑了凑，想看清楚些，小黑警惕地望向他，吐着蛇信。
　　“差不多吧，不过他喝不了汤药，吃东西也只是因为嘴馋。终究还是要靠吸收天地元气才能康复的。”小女孩吃完两个猪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眉宇间也舒展开来，开始用两只手指挑着卤菜细嚼慢咽，不时往小黑嘴里投上一些。
　　“那正好，说到天地元气，这锦官城里一定是我们家最浓郁，哪怕是寻常仙山也比不上。光是炼器堂窗户里每天溢出来那点就足够催生一些珍禽异兽了。”
　　小女孩往院内看了一眼，确实隐隐有汹涌气流在翻滚，想必那边就是雪凛所说的炼器堂了。唐家果然名不虚传，虽然身在尘世之中，可是世家风骨不逊于仙山名门。看这灵气的浓稠程度，吸引来琪珉金蝉这种神物也不出奇。
　　“我该怎么叫你啊？”雪凛突然发问，打断了小女孩的思路。
　　“我单名一个璃字，你就叫我阿璃小姐。”说完把金蝉往雪凛跟前晃了晃，“你最近首要的任务就是帮我找到另外两只金蝉，一旦找到我必有好处给你。另外就是每天晚上放些吃食在这棵树下，不需要多，没事也不要找我。”
　　雪凛还想发问，刚张开嘴，阿璃突然握住他的手腕，一股滚烫的触感伴着疼痛让他全身一紧，也忘了本来想说什么。他往阿璃拇指按过的地方一看，有一个浅浅的红色印记，像一瓣花瓣。莫非这就是夫子说过的邪术降头？想到这里一下子心凉了一半，终于又开始有点恐惧。
　　“你不用怕，这是我下的封口咒，免得你小孩子说漏嘴。”话音刚落，阿璃便在雪凛跟前消失了踪影，大概是又躲了起来。
　　雪凛在原地坐了一刻，回想起来有点玄妙，可是又不知道从何理起。这时天也开始暗了，于是讪讪地溜下树去。

　　找金蝉这件事情急也急不来，一来雪凛不想去求着双生子问话，二来阿璃也说了，三只金蝉破土的时间可能在几个月内。思来想去，还是去找自家无所不能的亲哥哥靠谱。唐雪寒自从成为重点培育对象，每天被九爷拖着亲自教导，不到戌时不可能回来，雪凛只有自己先去花园闲晃几圈打发时间。
　　唐家的花园很大，并没有太多亭台楼阁，除了石子路，就只有湖心有一个亭子，那是唐老太爷纳凉吃点心的地方，其他人基本不能过去，所以索性连桥都没有修。至于植物，寻常大户人家的牡丹芍药自然是看不上的，可是种上灵草药材又没人打理，索性自然天成，唐家人养成习惯，外出时看见有趣的种子就带上一把回来撒在花园里，反正仗着灵气充沛，加上结界里四季如春，倒也大部分都能长出来，久而久之，唐家花园就像个颇有野趣的植物园，是家里孩子撒野的好所在。
　　雪凛先是小心翼翼地确定了一下双生子不在花园里，这才一头扎进比自己还高的草丛中，想说抓几只厉害的蛐蛐回去玩也好。不过可能是双生子今天已经肆虐过的缘故，今天花园里安安静静，那些虫子早就不知道躲到了哪里，连蜻蜓都没遇见几只。翻腾了没一会，雪凛就无聊地躺在草丛里去看天上的云，嘴里嚼着根甜草根，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迷糊间听见有人说话，雪凛也不在意，反正丫鬟小厮来往都要从唐家正中间的花园经过，聊上些有的没的也很正常，这几年孩子们躲在草丛里也听了不少。直到若有若无地听到自己的名字，他才精神起来，屏息静气，竖起耳朵仔细辨认。
　　来的人正是九爷和雪寒，还有铃儿远远跟在后面，应该是今天下课比较早，九爷一路还要教导几句。
　　“我们唐家长年炼器，不过终究是开门做生意的，通常没有委托就没有顶级法器问世。这次是三十七年来第一次有人上门，你正好全程跟着见识一下。”
　　“是，九伯。不过要召回家父和几位伯伯少说也要七八天时间，再加上休养，没有半个月不能开工，为什么今天就得灭掉炼器堂炉火？”
　　“这次要炼的法器非同一般，用的火也与众不同，可能需要十天以上清理，然后再温养火种。所以最近今天你也不用去炼器堂了，回去好好熟读老爷子当年的笔记，特别是铸剑篇。我过几天去你院里抽查。”
　　“九伯你也太不放心我了。”雪寒哈哈一笑，“我在读书上可从来没让你们操过心吧。”
　　“不是不放心你，只是这次机会难得，由不得不重视。”九爷也笑了起来，“好了，该说的也说了，你那个混世魔王的小弟偷听了这么多，等下应该有很多话要问你，你挑能说的说就是。”
　　雪凛一惊，转念一想，确实也不可能瞒得过。只好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碎草，缓缓走出来向九伯行礼。
　　“行了，瞧你这一身邋遢的，如果让哪个夫人看见了又是铃儿的过失。”九爷一挥手，自己先行离去。
　　铃儿小跑上前，一边埋怨雪凛一边给他整理衣服。雪凛倒也不以为意，反正九伯跟他不对路也不是一天两天。倒是刚才的对话内容确实非常让他感兴趣。
　　“哥，有人上门炼器？从我出生以来这可是头一次啊！”
　　雪寒溺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是啊，晌午过后进的门，老太爷亲自接待的，一盏茶的时间就谈妥了。具体的我们回去再说。”说完把雪凛扛上肩膀，大步往自家院子走去。

　　回到院里，铃儿先是打点雪凛去洗澡，不理会他啰哩啰唆想要冲去哥哥房间，只是说马上就要晚膳，按住他让他快点去把自己打理干净。然后便慌里慌张地跑去传膳，交代雪凛自己洗完擦干换衣。
　　晚膳主食是面条，其余有几个清爽小菜，是雪寒喜欢的，雪凛单独有一个鸡腿。不过他现在心思也不在餐食上边，随手拿一张油纸悄悄将鸡腿包了藏着，扒拉了几口碗里的面条，瞪圆了眼睛看着雪寒。雪寒也习惯了他这幅猴急做派，不慌不忙地吃面，说道：“夫子不是教过，食不言寝不语，你不好好吃完我不会讲的。”雪凛只有老老实实吸溜起面条。
　　饭后铃儿送了茶上来，把桌子收拾干净。雪寒这才慢吞吞地开讲。
　　“这次要铸的是一把剑。”
　　“好啊，有一半修真者都是用剑，我们家的宝剑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惊动了老太爷的剑一定是好东西。”雪凛两眼发亮。
　　“你真是很机灵。”雪寒喝了口茶，笑了笑，“这确实不是一把普通的剑，因为那个委托人拿出的主材很是不俗。今天就是因为他把那东西放在前厅，才引得老太爷亲自出来接待。”
　　“练剑的主材无非就是金银铜铁，老太爷的炼器笔记上说，仙剑通常用陨铁，携了天外精华，格外有神。不过陨铁也不难见，就算在天宫里打滚过掉下来的，我们家里也见过好几次了。莫非这块非金非玉有七窍呼吸？”
　　“倒也没有这么玄乎，不至于有开窍灵石现世，不过也差得不远。那是一根竹子。”
　　“竹子？我们院子里不就多得是。”雪凛大失所望。
　　“我就知道你不识货，专门给你带了个小礼物回来。”雪寒从袖子里一掏，取出一片叶子。此时屋里已经有些昏暗，铃儿去收拾也没来得及点灯，可是这片叶子一出来，竟然让整个房间亮堂了一些。雪凛赶忙上前抢过来仔细把玩，只见这是一片竹叶，至少形状是一片普通竹叶，但是颜色深紫，甚至有点发黑，可是叶脉间宝光不断流动，仿佛叶片之上有缓缓流动的河水。
　　“你注入神识试试看。”雪寒提点到。
　　雪凛试着将神识点亮，流入手里的叶片，顿时感觉犹如水入江海，顺畅得不像话，而叶片上的宝光突然汹涌起来，变得湍急。他惊喜地叫出声：“哥，这就是那根竹子的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