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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   从那以后两个老男人的来往就异常密切起来,一个有权,一个有钱,于是我和蓓颜就成了溜须拍马之人嘴中的天作之合。对此,我不屑一顾。
      我对蓓颜好又不是因为蓓颜他爸。
      不过蓓颜好像对此类马屁十分受用,每次当面听了都一脸娇羞状一如歌里唱的玫瑰在静悄悄地开,而我则是一脸不耐烦。我从没想过我的这种不耐烦会一点点剥夺蓓颜心里的那点可怜的安 全感。公道点讲:女人真的不是一般的麻烦!
      高二,老爸移民,走得异乎寻常的匆忙。我隐约感觉到什么,隐忍着不说。走的前一天晚上,小满来到我房间,静悄悄地在我床上坐下。我没回头,看一眼玻璃上的投影,继续解几何题。直到做完功课一回头,她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身后的床上,是一整套的登山装备。
      人与人之间,有时数不清道不明的,我也常想,如果我不是小满的继子,小满不是我的继母,我想……至少她会更幸福些吧。
      因为我是个心眼很小的儿子,只容得下一个母亲。
      老爸走后,我一个人,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我已经习惯伸手直接按住16而不是15。通常,我们会一起温习语数英三大主科,我喜欢弹着吉他唱英语课文给蓓颜听,每次她都笑得那么开心,虽然我不大明白这有什么好笑。可是,谁在乎呢?只要她能笑。
      她笑起来是那样好看。
      日子紧张而忙碌地继续,越洋电话忽然多了起来,估计是老头子已经在那儿扎稳了。他每回开口必问:儿子你有把握吗?不行就靠雅思托福,爸有钱……每回我都不耐烦地说你生怕没人知道你有钱烧得慌是吧?我的事,我自己心里有数。通常他会沉默一小会就开始唠叨,照顾好自己,该买什么补什么的别疼钱,缺什么打电话告诉一声,有什么事不用跟你老子客气。我嗯一声说没事挂了吧。那边又一阵沉默,我一般会很好脾气地等他挂,他一般会小心翼翼地问,你现在还和李市长的女儿来往吗?
      他以前从不过问我和蓓颜的事,最近出奇地反常,问他怎么了又只会支支吾吾个没完。知道 有次他终于被我锲而不舍地问烦了,认真严肃地说,你真打算娶她?
      我反问:你反对?心想,恐怕是出什么事了。听他语塞,就冷笑一声,现在就说这个太早了吧?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他有点火,你别给我打哈哈,我告诉你,有人放风说李宏建经济上有点问题,你最好……
      他有没有问题你最清楚,我忽然大声嚷,就算他有问题,跟他女儿有什么关系?
      别为了一个女人毁了自己的前程……
      我的前程是我自己的!我一字一顿告诉他:不、靠、任、何、人!
      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那边传来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你决定了?
      早就决定了。
      行啊,他忽然笑起来,笑声复杂难解,你比老子强。不过我可告诉你,既然认定了就别后悔。
      我告诉他,没什么可后悔的。
      难得一见的蓓颜她爸在家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了,不是躲在门缝外偷偷看着蓓颜发呆,就是一个人躲进屋子阴沉着脸默默抽着烟。直到有一天,我从蓓颜屋里出来准备回家,她爸从里屋提了瓶XO出来对我说,季公子,陪老夫喝一杯怎样?
      这回我留了个心眼没喝醉,后来发现即使不留心眼也没什么,因为他没想灌你,他是想灌醉自己。醉得一塌糊涂的李副市长拍着桌子大叫,我对不起她妈!……可我又是为了谁啊?啊?还不是为了她!我对不起蓓颜啊……我的女儿要怎么办……说着,冷不防一把抓住我的手,你喜欢她吧?你肯定喜欢她!你老早就喜欢她了,我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你,一定……会照顾好她的……你一定要照顾好她!……
      我很想说不用谁嘱咐我也会照顾好她的。我很想说其实蓓颜没你想得那么脆弱,这世上谁离了谁没法活啊?我很想说蓓颜其实不要你为她做这么多,何况,你也没为她做什么,她病得要死时你都在哪呢?我很想说其实她只是需要一个父亲就足够了。真的,只是一个父亲就足够了。可为什么您到今天才意识到什么才是“父亲”?为什么您到今天才明白,您也只是一个父亲而已?
      我什么都没说,因为当我流着泪想到这些话时,这个父亲,已经倒在桌子底下睡熟了。
      后来的事,意料之中的来了。出乎意料的是,当蓓颜得知父亲被捕,神色居然那样平静,唯有面色苍白。直至判决当天,她坚持要去旁听,坚持没落半滴泪,坚持站着听完判决结果没有倒下。
      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接着一声撞击,一切尘埃落定。
      依然清晰地记着蓓颜父亲醒来的那天早上,我端着做好的早饭放到他面前认真地说,蓓颜不是物品,她有她的想法。不过,只要她需要,我会永远尽我所能守护在她身边,无论什么身份或方式。
      警察来家里带人时,蓓颜正病在床上,她爸很镇定地说,请你们轻些,我的女儿还在睡。他走到我面前,在我肩膀上轻拍两下,我没有看他,因为那巴掌,千金重。
      我知道,至少有几百万是从我老子账上不明不白地划过去的,可他,选择沉默。
      此刻,我扭头看向身边痛苦地闭上双眼的蓓颜,心中再次默念: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你想,只要我能!

      看看表,起身走到厨房把火调小,加块冰糖慢慢熬。一个转身,猛地又想起刚才蓓颜拉着我的手问:你……会陪我去吗?
      唯有无奈苦笑……
      她家的房子充公了,我自作主张让她搬到了我家。阿姨从小看着她长大,很舍不得。我请她留下来,就当是我雇的。无论哪个角度讲,有个保姆在家总让人比较放心。越洋电话越来越多,内容千篇一律,每次不出两句我就不耐烦地挂掉。如果碰巧给蓓颜接到,一聊就是一小时,不用问,那头肯定是小满。
      蓓颜身体越来越虚,我开始偷偷研究中医食疗,变着法给她调补。原来半夜起来边熬汤边背单词感觉竟然这么幸福,我很怀疑自己脑子是不是病得不轻。有次不小心失手打碎一只碗,当场被阿姨抓到,让她好一阵心疼。原来口是心非不是恋爱少女的专利,阿姨数落我半天我还是没明白她是心疼我还是心疼那只碗。不过,最后我还是拒绝代劳,不为什么。
      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亲手熬给她。
      蓓颜常说想去西藏,想去看看父母曾经奋斗过的那座雪山。当然,她也像其他少女一样幻想过结婚的事情。她说她喜欢雪山也喜欢海,一个圣洁一个宽广。她想要和心爱的人在海边举行一个简单的婚礼,然后,她要带她的爱人去西藏,去见她的妈妈。她一直都把那座雪山当作她的娘家,她要带着爱人回去省亲。再然后,就在海边找座小房子,生下一群可爱的小孩子,一家人简单和睦的生活,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每当她说起这些,神情总是那么陶醉,连带我一起听醉了。
      周末,有时我们一起去看望蓓颜的父亲,我总是站在一边看着他们相顾无言地流泪。她爸问我监狱里是不是我打点的,我只说减刑问题不大,您放心,蓓颜也有我呢。他狐疑地看着我,不得已,我笑笑说,您别多想,我自己还有点私房钱的,跟我爸没关系。
      确实没关系,我只是擅自卖掉了他没带走的几幅字画。至于他每月寄来的钱,我都分文未动。房子的物业和日常开销不是笔小数目,靠着胡编乱造的几首歌词竟还小有余节。好像……似乎没什么能让我皱眉揪心的,生活中的一切都那样迎刃而解,惟独……蓓颜。

      我看一眼汤煲,吐口长气,转身回屋做题。
      高三,当我意识到我换了新同桌那姑娘已经从北京转来坐到我身边足足两个月了。
      两个月的时间足够学校组织一次摸底小考两次阶段测验及保送选拔若干次。我拒绝保送,因为我要考医大,但我参加了选拔,因为蓓颜参加了并且要我也参加。基本上,我对她不太小性的要求从不拒绝,而蓓颜几乎从不提任何比较小性的问题。老是追问我到底爱不爱她除外。现在这个问题对我的杀伤力一点不亚于紧箍咒对孙猴子的摧残,只要听到前三个字:“你到底……”我的头就开始不知东西南北地疼。A中49级大大小小的考试,文科第一:李蓓颜,理科第一:季凌峰,这是比三大定律还要定律的定律,是比日心学说更为真理的真理。可是,在最后一次选拔考中,我竟然考了个第二!而第一,就是直到班主任在讲台上公布成绩时我才发现她已在我身边足足坐了两个月的姑娘。
      这说明两个问题:
      一、她很安静。
      二、我的眼神很不好使。
      只要不是瞎子都会注意到她,她长得……很耀眼,尤其那头垂至腰际的乌黑长发。
      在A中地狱般的高三要留住一头长发是有相当难度的,要么成绩够好,能够堵住师长们的泱泱众口;要么成绩够烂,破罐子破摔谁管你头发是长是短。显然她是前者。
      所以她更加耀眼。
      还好我的眼睛不畏光,否则就是讲台下各位仁兄的花痴下场。
      我没空流口水,先去准备耳塞,榜单一贴出来好应对蓓颜的唠叨。
      说到蓓颜,她最近请假越来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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