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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九十三章 ...

  •   没想到,程妙芳居然赶在除夕当日回了家。
      大年二九的晚上,明诚接到她的电话,说次日一早便从南京出发,五个小时的车程,半下午就能到上海火车站,让明诚去接一接她。
      明诚本想让明楼来听电话,那边却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
      恰好坐在一旁看报纸的明楼分明有几分高兴,却故意露出生气的表情:“一跑两个月,不如别回来了罢!”
      “废话就别说了,真不回来你还不炸了。”明诚撇撇嘴,吐槽道。
      明楼气结:“你!”把手中的报纸抖得哗哗响,眼刀飞过去。
      明诚才不怕,还故意问一句:“你是大哥,妙芳是你的老婆,你说了算,接,还是不接?”
      明楼瞪了他一眼,语气色厉内荏:“废话!”

      第二日下午,明诚在站台上张望。
      火车进站,低沉的汽笛声长鸣,车厢渐渐停下。车门打开,半晌程妙芳才出现在车门口。
      明诚僵了身子。
      程妙芳手上拎着箱子,怀里还抱着个娃娃。
      “你?!”明诚快步走过去,低声急问,“你哪里来的孩子?!”
      “抱来的呀。”程妙芳毫不在意地回答,说着她把孩子往明诚怀里一塞,“哎呦累死我了,胳膊都快断了。”然后赶紧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胳膊腿。
      明诚突然搂了个孩子,顿时慌了神,手脚僵硬得不得了。好在孩子很乖巧,突然换了个人抱也不哭闹,依旧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
      “哎哎……”
      “走吧走吧,快回家。”妙芳一手拎着皮箱,一手推着正抱着孩子手足无措的明诚,“我快累死了,先上车再说。”
      待上了车,明诚发动汽车,便一边开这,一边不时地从后视镜里偷瞄后座上的一大一小。
      孩子看起来也就周岁大小,白白净净的,虽然看起来不胖,刚才抱着却压手,看来挺结实的,眉目间依稀还有点眼熟。
      程妙芳正笑眯眯地逗弄着小朋友,不一会儿,孩子便在一路摇晃中靠在怀里睡着了。
      “到底哪来的?”低声问。
      “明台的。”
      “什么?!”明诚太过吃惊以至于下意识地踩了一脚刹车。
      妙芳一个前倾,连忙一手护住孩子,一手抵住前座的椅背:“你能不能稳重点!”
      “我怎么稳重!”明诚急了,干脆把车停在路边,“明台他们出了什么事了,为什么要把孩子抱回来?!”
      “他们没事。”
      这句话一出,明诚大大松了一口气。
      “那怎么……”
      看到孩子蹙紧了眉头,挥了挥手,仿佛被打扰到了的模样,妙芳连忙放低了声音:“放心吧,他们平安着呢,我们回家再说吧,别吵着了孩子,也省得我说好几遍。”

      到了家,明楼看到程妙芳怀里睡得正香的娃娃,亦是一脸懵。
      “哪、哪来的这是?”明楼结结巴巴地问。
      程妙芳连忙把孩子塞进明楼怀里:“反正不是我生的。”连忙甩自己被压得酸麻的手臂。
      “废话!”明楼生气,也就出门了两个月,又不是兔子,一个月就能生一窝。
      “这一路上累死我了,先让我歇歇。”程妙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来了个北京瘫。
      她真的是累惨了,伺候娃娃远比当刺客累多了,孩子年纪小又幼嫩,乍离父母,长途跋涉,再乖巧的孩子也会害怕哭闹,幸好她有个空间,备了很多干净的尿片,这一路上用一块扔一块,还备了温水水果和玩具,一路上就这么囫囵着过来的。
      明镜听到动静,也下楼来:“妙芳回来了?”看到明楼正硬邦邦地抱着个睡得正香的孩子,顿时觉得稀奇,“哪来的孩子?”她凑上前仔仔细细地打量,赞道:“长得真俊。”
      妙芳认命地站起身,向大家招招手:“进房间里说吧。”
      进了房间,小心地把孩子放在明楼床上,盖好被子,才走到外间坐下,妙芳对大家开口:“孩子是明台的。”
      “什么?!”明诚是知道了,明镜和明楼齐齐失声。
      这个动乱的年代,姐弟俩的第一反应都是明台夫妻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嘘——”妙芳指指里面正睡得香的孩子,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才小声说,“别瞎担心,他们俩没事儿。”
      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孩子才周岁呢,你这一路颠簸的,也不怕孩子累了病了。”明镜立马心疼起侄子来。
      “大姐,这三天我喂奶哄睡把屎把尿,他可是腆着肚子就睡,饿了尿了就要嚎,快累死的是我好不好。”妙芳无奈。
      明镜嗔道:“小孩子家家的,不吃不睡他还能干什么啊。”
      “大姐啊最疼明台,她这是爱屋及乌。”明诚打趣了一句。
      “去,好像我不疼你们三个似的。”明镜啐回去。
      明楼还在想明台的事,追问道:“孩子还这么小,明台和锦云怎么舍得把他送来?”
      “今年年初的时候我去北平,顺道去看了他们……”
      明镜奇了:“你说公历的日子?那时你不是去天津了?”她打完岔,一看明楼和明诚的神色,就有些明白了,妙芳这八成是又去干些秘密的事儿了。
      “本来说好了,让他们带孩子去拍个满月照,我也好带回来给你们看看,没想到后面没能按计划行事,就耽搁下来,我这次出门正好也是往北,所以又去了一趟。”
      “你这看看,还把孩子给顺溜回来了?”明楼挑挑眉,
      “我去的时候锦云刚怀上一个,偏又掉了,吃了些苦头,伤了元气,医生说要好好养些日子,两口子伤心,而且这一病一小,明台顾不过来两个……”
      明镜听了,又是着急又是伤心:“我就说,小夫妻两个什么都不懂,在外面怎么过日子呀,这该怎么好!”她推了明楼一把,“哎,你想想办法呀。”
      明楼无奈:“我能有什么办法,要不是当年他瞒着大家入了军统,现在还在上海滩吃喝玩乐,当他的明家小少爷呢!”现在,他就是想要照顾,也是鞭长莫及了。
      “你怎么这样讲话呀,他爱国报国有什么不对!要不是你管他管得严,他干嘛要瞒着我们!”明镜真的生气了,“再说了,你和阿诚进军统和我说了吗?你们俩把我耍得团团转,你怎么不说?!”
      其实,还有一个身份没暴露呢,只是大姐若知道了,大概真的会又气又恨吧,想象到那场风暴,明诚心里一哆嗦,连忙安抚:“大姐,你听妙芳把话说完好不好?妙芳做事,你还能不放心嘛。”
      妙芳连忙接着说:“大姐放心,我请了同仁堂的大夫来给锦云调理,还给他俩请了个做短工的婆姨,支了三个月的工钱,给锦云做小月子,烧饭打扫,还给明台留了不少钱,他们俩吃不着苦头。”
      程锦云因为还不知道自己怀孕,晚上去传递情报的时候摔了一跤,回到家就肚子痛得不行,下红不止,待明台请了医生来,才知道保不住了,又受了不少罪,才将胎胞流出来,这一番折腾,大伤元气——这些就不和明镜提了,免得她担心。
      明镜松了口气,拍拍妙芳的手感慨:“到底是你做事妥帖,大姐谢谢你,”想了一想,又说,“那既然都安排好了,怎么还把孩子带回来,孩子总要跟在父母身边长大才好。”
      “他们把孩子交给我,一是现在北平局势确实很紧张,他们虽然不畏死,孩子却是未来的希望,二是考虑的上海的生活条件比较好,明楼到底有个身份能唬人,也比较安全,利于孩子成长——明台也是想着他离了你,怕你寂寞,留个孩子在身边,也算是个慰藉。”
      “明台……”听到最后这一句,明镜终于忍不住了,眼泪潸然而下,嘴里喃喃,“这孩子,这孩子……”她抓住妙芳的手,哀戚地说,“国不像国,家不成家,这日子要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明楼搂住大姐的肩,低声安慰:“快了,就快了。”
      明镜哭了一会儿,才收住眼泪,又想起一茬:“这孩子养在家里,又不能说是明台的,到时候别人问起?”
      “这简单,”程妙芳说,“就说我不会生,去很远的地方抱了一个来。”
      明楼和明诚倏然抬头。
      “你?!”明镜惊呆了。

      家中多了个孩子,明公馆便多了几分热闹的气息。
      这孩子愈发像明台,跟谁都亲,看起来乖乖巧巧,其实和他爹一样是个爱调皮捣蛋的,自会跑会跳就没几刻安宁,每每犯了错,便上前抱住大腿,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来,让人有火都发不出,待开始学说话,那段数愈发高了,奶声奶气地喊一声,便让人心都化了,明镜将一腔心思都寄托在他身上,比当年对明台还溺爱,恨不得一天到晚都不错眼地看着,连生意都没心思照管了。
      妙芳便让明镜慢慢将手中的产业收拢起来,眼见经济形势越来越差,生意不好做,日本人和政府盘剥得也厉害,她很干脆地照做了,反正挣下的钱下半辈子都够用了,至于下一代……
      明楼不论,明诚现在连个对象都没有,反正眼前只有明台家这一个小明远,怎么都供得起。
      是的,除夕那天妙芳石破天惊的话之后,明楼还是把她为了明台受过伤,不能生育的事悄悄告诉了明镜,明镜性子刚烈正直,她感念妙芳对明台的救命之恩,叹了几声之后也真就放下了,还照着明楼说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依旧如往常那般待人,并不露出怜悯难过的神色。
      时光就这么一晃而过,到了民国三十二年的夏天,某一个傍晚,明镜和程妙芳正在客厅里逗孩子玩儿,看见明楼和明诚进了门。
      “回来了?那就开饭罢。”明镜起身,“宋嫂,把菜端上来。”
      一顿饭的时间,明楼和明诚的表情都似喜似忧,神不守舍,十分怪异,进了房间,妙芳就吐槽:“你和阿诚在路上捡到金子了?”
      “差不多,”明楼一愣,继而一笑,“看出来了?喜怒不形于色,看来我们做得还不够。”
      妙芳呵呵。
      “下午得到消息,南京那边,前些日子汪兆铭从楼梯上摔下来,当即旧伤复发,虽然日本人为他手术取出了子弹,但情况依旧不好,日本人想要把他送到东京去治疗。”明楼也不拿乔,把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带了几分期盼和愉悦,“意大利已经投降,欧洲战场已经全面反攻,这便是侵略者们气数将尽的先兆吗?”
      “八成是有去无回了,”隐约还记得一些相关的历史,汪兆铭最后是死在日本的,妙芳调皮地笑笑,“那恭喜你,明长官快要失业了。”
      “放心,我就是去抗包,也会养活你的。”明楼也开了句玩笑。
      “那我就包个头巾,去码头给你送饭呀。”
      “那就不必,这么漂亮的婆姨,抛头露面的,别人看到了垂涎怎么办,在家做饭就行了。”
      “去,不心疼我日晒雨淋送饭辛苦,倒嫌我招蜂引蝶?”妙芳皱皱鼻子,“就这老胳膊老腿儿有人看得上,我还挺高兴呢,都当别人和你一样眼瘸。”
      “你就是最美的。”明楼搂着人甜言蜜语,“你在这里,我就看不见别人了。”
      “那我不在呢?”妙芳转了转眼睛,撒娇道。
      “你就在我心里,占得满满的,她们再美,入了我的眼,入不了我的心。”
      “那……”妙芳对对手指,眼睛眨巴眨巴,“我最近想出趟门,应该可以咯?”

  • 作者有话要说:  拉了一下进度条,这时候已经是1943年秋冬了。
    汪精卫在1935年遇刺后,脊柱旁有子弹未取出,1943年在楼梯上摔倒后磕到后背,旧伤复发,手术后情形依旧不好,1944年2月转到日本继续治疗,1944年11月病逝——应该是死于枪伤引发的病变和癌症。此后汪伪政府,以陈公博为继任,周佛海为第二号人物,但此时的周佛海已经和重庆联系上,不但秘密投诚,而且就在自己后花园安放了军统的电台用于联络。
    意大利在1943年9月宣布投降。
    按照我们家乡的风俗,清明扫墓是越早越好,所以上个周末都在忙着扫墓,所以没能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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