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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六十七章 ...

  •   “大姐!”
      听到明楼的声音,汪曼春在台阶上回过头,想起自己应承过的话,难免有几分心虚,可一想起自己和明镜之间的新仇旧恨,她又理直气壮起来。
      明镜伤心已极,站在大雨中摇摇欲坠,明诚见状连忙跑上前,脱下自己身上的风衣给大姐披上,又和妙芳一起把人扶起来。
      明镜觉得自己撑不住了,她伏在明诚胸前嚎啕大哭。
      就是父亲病重去世的时候,都逼自己强撑着,没有这么软弱过,她那时才十七岁,她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守着这个家,要护好明楼,她吃了多少苦,忍了多少痛,可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绝望过。
      明台……明台……
      看到大姐崩溃的样子,明诚的心很痛。
      “大姐,”明楼深吸一口气,“大姐,你还好吧?”
      明镜凄声问道:“我好不好,你还在乎吗?”
      明楼低下头,无言以对。
      “我问你,明台到底怎么样了?!”质问,又隐隐带着希望和企求。
      明楼低声说:“我会想办法的。”
      “想什么办法?说给我听听?”大姐悲怆地推了他一把,再次质问,“你说呀,想什么办法!”
      妙芳连忙拉了踉跄的明楼一把,有些着急地喊了明镜一声:“大姐。”带了几分婉转劝说之意。
      他心疼这个男人。
      明镜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颤抖着手,把那血迹斑斑的手帕捧到明楼面前,哭着说:“你看看,你看着,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那十枚指甲再一次展露出来,上面的血迹被雨水洇开,把手帕剩余不多的白色都染红了。
      明楼自然一眼就知道这是什么,他惊怒地看向汪曼春,明诚也目光如刀,倏然看去。
      汪曼春有几分不自在,却又强撑着倨傲:“职责所在,谁让明台什么都不说!”
      “你在电话里怎么跟我说的?家里一切都好,明台很乖很懂事……!”明镜揪着明楼的衣襟,又一次大声质问,“明长官,不如你把我也抓起来吧,我替明台去死!我替明台去死!”
      谁又知道明楼的心里有多痛呢,程妙芳看着明楼眉间的疲惫和沉重,突然好想不顾一切,炸掉76号,炸掉这个阴沉血腥、让人生不得死不能的鬼地方。
      明楼深吸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些哀求:“大姐,你听我说,这件事情很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先回家去,回家去等我消息,不要再逼我了好吗?”
      明诚连忙跟着劝:“大姐,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再说!”
      明镜挣脱明诚的搀扶:“我不回去!明台在这里我哪都不去!我哪都不去!”
      明楼的态度强硬起来:“大姐,请你回家,现在!”
      “家在哪呢?家里的人呢?人都去哪了?”明镜悲戚地哭着,“汪曼春这个畜生,她要杀你的弟弟,是你的弟弟呀,你的血性呢?你还算是明家的男人吗?!算吗?!”
      悲从中来,气满胸臆,她一个巴掌甩了过去,打得明楼身子一偏,不可置信地捂住脸。
      他挨过骂,挨过打,挨过鞭子,却从没受过大姐的耳光。
      围观的人们都是愕然而又尴尬。
      一身湿淋淋的,向来整齐的头发凌乱地垂在额前,明长官一向风度翩然,大家都未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模样。
      “大姐,大哥他是有苦衷的!”明诚低声哀求。
      “什么苦衷!”明镜指着明楼,痛心疾首,声色俱厉,“今天我才知道,你就是个冷心冷肺的野心家,彻头彻尾的投机分子!你以前在家是怎么跟我说的?!”
      眼看就要说出什么,情急之下,明楼一个巴掌甩了回去。
      力道之大,震惊之下,若不是明诚在一旁扶住,明镜几乎摔倒在地。
      围观的人们更加愕然和尴尬。
      “闹够了没有?!你闹够了没有!”明楼怒气勃发,指着自己的大姐,仿佛无法忍耐,“你以为,如果不是我坐在这个位置,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讲话吗?!大闹76号,你早就被抓进去了,你今晚进去了,怕是活不到明天早上!”
      他一边骂,一边心里淌着血。
      “你要我怎么做,怎么做才能称了你的心?!我告诉你,我受够了替你们收拾残局!”
      明镜的心冷了,人也懵了,悲伤席卷而来,她几乎支持不住自己的身体。
      程妙芳突然上前一步,给了明楼一个耳光。
      大家都面面相觑。
      看到师哥被程妙芳扇耳光,汪曼春一改前面看热闹的态度,跨了一步,欲言又止,有些按耐不住了。
      “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孬种!我程妙芳是六亲无靠,可我若是有个弟弟,必定护得好好的,自己怎么管教都可以,别人休想动他一个手指头!他就是杀了人放了火,我都会替他兜着!”程妙芳看了汪曼春一眼,轻蔑地说,“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女人?一个只觉得自己的爱情最珍贵全世界都要顺她心意的女人?一个公报私仇残酷冷血的女人?一个让你有家回不得要把你搞成孤家寡人众叛亲离把你拖下万丈深渊的女人?你的眼睛脑子都糊了屎了!”
      围观的人们虽然都没说话,心里却各有滋味。
      “你!”汪曼春想要辩解,情急之下,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可程妙芳的话太锋利太狠毒,一句一句刺在心里,她慢慢升起一股惊惶和恐惧,将要失去明楼,失去一切的恐惧。
      “大姐,我送你回家。”妙芳转身扶住明镜,大声说,“你放心,明台就一个爱玩爱闹的纨绔少爷,哪有什么杀人放火的本事,他明楼不敢办的,我来办!”
      有力,自信,坚定,是对众人的宣告,也是对汪曼春的警告。
      明镜灰败的眼里蓦然闪出几分希冀,程妙芳朝她点点头,算是承诺,和明诚一齐扶起她往大门外走去。
      明楼兀自立在那里,大雨兜头而下,孤独,狼狈。
      汪曼春抢过手下手中的伞,撑开了往那边跑去。
      “师哥,你都湿透了……”汪曼春伸手举高伞想要罩住明楼,心疼地说。
      她还有很多话想要对师哥剖白、解释。
      就算别人都抛弃你,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我只爱你,其他的我都可以不在乎……
      明楼却一把推开她,目光如刀,语气冰冷:“滚开!”

      很快,76号的风向就有了巨大的转变,前一刻汪曼春还是大家眼中的春风得意的红人,下一刻梁仲春就带着人得意洋洋地走进刑讯室,对前任红人说:“受明长官的指派,汪处长工作推进不利,从现在开始,明台的审讯工作由我来接手了。”
      “什么?!”汪曼春又惊又怒,拍案而起,“我不信!”
      梁仲春优哉游哉,装模作样:“没关系,汪处长可以先去打电话,我在这里等你。”他看了看表,“半个小时,够了吗?”
      汪曼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匆匆而去。
      明楼没有接电话,她心里不住地乱跳,又打到明楼的秘书室,明诚倒是接电话了,可语气一改往日的恭谨,十分冷淡。
      “先生?先生没有外出,在办公室。忙?今天还好。”
      “汪处长,阿诚只是一介下人,并不能,也不敢命令先生一定要接您的电话,请您见谅。”
      “您有什么话,还是自己当面和先生说吧。”
      “是的,据我所知,先生确实是这样吩咐梁处长的,也许先生觉得,梁处长毕竟是中统出身,在这方面更有经验些,有时候换一种方式去审问,可能能够更有效地推进工作,汪处长,你说是不是?”
      师哥这是怪上自己了啊,还有阿诚,竟敢用这样的态度……汪曼春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狠狠地挂了电话。
      她踌躇半晌,终归觉得心有不甘,顾不得以前的避之不及和尴尬,还是给中岛打了个电话。
      “中岛长官,我是76号汪曼春……”
      中岛挑眉,放下手中的文件,靠在椅背上,挑挑眉:“汪处长,难得呀。”
      汪曼春忍住满心的难堪:“我是想向您汇报一个情况。”
      “什么情况?”中岛不紧不缓地说。
      “关于军统方面传送的第三战区密码本这件事,一直都是我在跟进的,我抓住了毒蜂,截获了密码本,又顺藤摸瓜抓到了明台和何维,可是我刚刚接到通知,由梁处长接手明台的审讯,这怎么可以!”汪曼春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这不是摘桃抢功么,我只差最后一步,他梁仲春凭什么插一手……”
      “这件事我知道,”中岛打断她的话,语气依旧狂傲,“这件事,明楼已经和我汇报过了,我是同意的。”
      “什么?!您……”汪曼春觉得自己当头挨了一闷棍,眼冒金星,还成了个大笑话,什么叫做釜底抽薪逼上绝路?这就是。
      “我们不否认你之前做出的巨大成绩,不过明楼毕竟是新政府的要员干将,为了维护上海的金融秩序和经济发展,那是做出了贡献的,早上在76号,你把场面弄得太难看了,那个什么明台毕竟是明楼的弟弟嘛,还有明镜,怎么说都是明楼的姐姐,你这么一公报私仇,大大伤了明楼的体面啊,”中岛兀自讲着,自以为是在好言相劝,“再说了,我也不是没给你争取,明台是让梁仲春来审,可是何维,还是依旧由你主办,大家都退一步……”
      汪曼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掉电话的。
      后悔吗?后悔面对明镜时,以为刻骨深仇一朝可报,自己得意忘形没忍住吗?她问自己,悔,撑着不敢悔,恨,恨得更深了。
      “汪处长!”突然手下急急来报。
      汪曼春心中翻江倒海,大声斥道:“到底有什么事!”
      看到长官暴跳狂躁的样子,手下吓了一跳,嗫嚅着说:“刚才……刚才,明小少爷,招了。”
      “什么?!”这次汪曼春是真的要疯了,失声咆哮,“梁仲春那个小人,不是说等我半个小时吗?!他就这么急不可耐?!想立功想疯了!”
      她搞得众叛亲离天怒人怨费尽力气都没撬开的口,梁仲春轻轻巧巧就做到了,这说明了什么?!
      “不可能,绝不可能!”
      “梁处长其实、其实也没审,”手下躲避着汪曼春疯狂灼人的目光,小声说,“他就是和明小少爷说了几句话……”
      “说了什么?!”
      “就说今天早上明董事长怎么求你,你、你让她下跪擦鞋,还有指甲……”手下结结巴巴地说,觉得办公室里的空气都快凝固了,恨不得落荒而逃,却又不得不说下去,“明董事长打了明长官,明长官又打了明董事长什么的……明小少爷听了嚎啕大哭,就愿意说了。”
      汪曼春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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