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追光》贝贝拉

52、第五十一章

　　洗手间旁已经围了许多人，遇刺的是日本人，更何况藤田和中岛两位上官都在，特高课的人自然马上就赶到了，开始勘察现场。
　　妙芳那一刀子位置卡的好，李秘书虽然不省人事，但还有一口气在，因为明诚事先已经叫了救护车，藤田又亲自打电话叮嘱日本陆军医院务必全力抢救。
　　中岛几乎插不上话。
　　总的来说，目前藤田在特高课的掌控力更强一些，他若想事事抢在前面，中岛除了筹谋未来，拉拢人心，短时间内也没什么好的办法。
　　明诚非常配合地把经过仔仔细细地讲了两遍，送资料，轮流上洗手间，在门口一边等待一边和人聊天，听到叫喊，发现李秘书遇刺，叫救护车，结合周围目击者的口供，他的不在场证明，基本充足。
　　从目前所有的情况联系起来看，更像是抗日分子到机要档案室偷文件，而李秘书恰巧撞见了什么，才会被杀人灭口——这说明，李秘书很有可能见过来者的模样，这个情报非常珍贵！
　　这时候，档案室的工作人员来报：“保险箱被开了三个，其中一个存的是新政府接管上海以前的老档案，估计没什么用，一个是上海人口编甲保甲的资料，还有一个是我们最近存档的武器军备采购以及分配的相关文件！”
　　“看来敌人并不清楚每个保险箱里装了什么档案，所以这说明，敌人的渗透并不是到了我们未知的每个角落。”藤田的声音闇哑而低沉，即使是嘲弄的话，也显得严肃刻板，“不知道算不算是好消息。”
　　“不，这也有可能这是抗日分子制造的假象，为了保护和隐藏他们的人，”看到藤田严厉的目光，他丝毫不惧，侃侃而谈，“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您的想法也许是对的。”
　　“不，明先生说的是。”藤田倒不吝于承认自己的疏漏，转头吩咐下面的人，“调查要全面铺开，不放过一处异常。”
　　中岛虽然没说话，却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眼神，转头翻看起现场勘查人员的记录。
　　“李秘书竟然会在办公厅大楼里遇刺，真是谁也想不到。”明楼的表情十分愤慨，“原来威胁离我们如此之近，即使是在我们认为最安全的地方，也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收到一颗子弹，新政府的工作人员们更要人心惶惶了。”
　　藤田说：“特高课一定会严加追查，当然，我们还需要76号的配合。”
　　迎着藤田的目光，明楼点点头，语气诚恳地保证道：“藤田先生请放心，76号责无旁贷，这也是为了我们新政府工作人员自己的安全——虽然我不怕死，但我希望死得更有价值。”
　　藤田心里暗暗点头：“明先生说得对。”
　　“但是我心里还有疑虑。”
　　“哦？”
　　“特高课和76号的分歧由来已久，不能同心协力，当然，这也有些特殊的原因，比如我们76号的梁处长和汪处长不和由来已久，又比如……”明楼看了不远处的中岛一眼，虽未明说，若有所指，“我们需要特高课和76号的通力合作，才能集聚力量，重拳出击，狠狠打击那些猖狂的抗日分子。”
　　铿锵有力。
　　藤田恼怒于明楼揭破了他和中岛争权夺利的戏码，又对这段话十分赞同，将内斗的精力都用在对付抗日分子上，帝国大业何愁不成？！他阴恻恻地看向正在和旁人说话的中岛。
　　这时，明楼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明诚欲言又止的模样，皱着眉说：“还有什么事？”
　　“我刚才忘了说，程小姐还在您办公室等您呢，说……”明诚露出点为难的表情，小声说，“说汪处长无故扣了她的船，她来找你讨个说法。”
　　明楼无可奈何地揉揉额头：“曼春真是……”看一旁的藤田也听到了，又尴尬地笑了笑，牵强地解释，“汪处长有时候就是太过认真了。”他转头小声问明诚，“问过了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藤田虽然面无表情，耳朵却陡然竖起，把话都听进去了，他心想，汪曼春这个女人，格局太小，看来不堪大用，不过这个程妙芳，这么巧？
　　“已经问过吴淞港那边，一船水果，已经被扣了两天，手续齐全，报关也没问题，是上通航运的正常业务经营。”
　　“那就放行，”明楼不耐烦地说，“你当着程妙芳的面给港口打电话，让她别裹乱，赶紧把她打发了，这里正乱着呢！”
　　“知道了。”明诚转身抬脚，匆匆地去了。
　　不一会，明诚苦着脸走回来，后面跟着的，正是穿着一件紧窄合身的高叉宝石绿挑绣孔雀穿花的旗袍，披一条披风，脚上一寸半的细跟高跟鞋，虽然打扮得让人眼前一亮，但粉面含煞，又带了几分杀气。
　　“明大长官就这么不待见我？”她放高了音量，走廊上的众人纷纷看过来。
　　“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状况啊！”明楼先发制人，板起脸斥了一句，苦笑着把人拢到一旁角落里，小声安抚她的情绪，好一会，才让程妙芳破颜而笑。
　　这时候明诚走过去：“先生，下午三点你还有一个新闻发布会，发言稿你还没看过呢。”
　　“啊，对，我都差点忘了。”明楼恍然，看了看手转头对程妙芳哄道，“好了，我得去忙了，你还不快点去把事办了。”
　　又走到藤田身边：“周佛海先生太忙，就让我代他参加今天下午的新闻发布会，我还得先去确认下发言稿，先告辞了。”又说，“如果有什么进展，或者李秘书那边有什么情况，请务必通知我。”
　　有礼有节，不卑不亢。
　　藤田点点头。
　　这时76号由梁仲春带队，一行人匆匆赶到。和特高课长官打完招呼，梁仲春对明楼小声报告说：“汪处长随后就到。”
　　明诚和朱徽茵则对视一眼，互相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明楼对梁仲春说：“务必和特高课精诚配合，早日缉凶到案。”又吩咐明诚：“你去送程小姐上车，再把我们的车备好。”便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程妙芳看到明楼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才走过去和中岛说了几句话，藤田站在一旁，虽然听不到内容，却看到中岛隐隐惊诧和极力压抑激动的表情。
　　程妙芳离开后，没过一会，中岛交代了几句，也匆匆离开了。
　　感觉中岛松手得太快太轻易，不似往常针锋相对锱铢必较的风格，藤田有点诧异。
　　也没过多久，现场勘查全部结束，特高课和76号的人撤去防护，让办公厅的保洁员进去打扫现场，正准备离开，藤田听到一旁的两人正在窃窃私语：
　　“这么好的表现机会，中岛先生这么急是要去哪？火烧屁股似的。”
　　“不知道，不过刚才那个青帮的程妙芳不是和他说了点什么嘛，我刚好在旁边，就隐约听到‘手表’，‘群芳居’，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手表——毒蜂？！
　　藤田腾地往外快步去。
　　他匆匆追到楼下，中岛的车子正好开走，徒留一屁股呛人的尾烟。
　　藤田连忙对跟着自己跑下来的属下说：“给我追！”
　　下面的人立即去发车，可过了两分钟，他下车哭丧着脸，战战兢兢地对藤田说：“车好像有点问题……”
　　打开引擎盖，检查了一番，他兴奋地对藤田说：“还好，只是坏了一个零件，政府办公厅后勤处应该有备用的。”
　　藤田面上焦灼，心里更是早就急得跳脚，闻言骂了一句：“到底还要多久？！”
　　“半、半个小时……吧。”属下期期艾艾地说。
　　“八嘎！”藤田快要被气疯了，半个小时？！中岛要去的群芳居是一间大上海颇有名气的茶馆，虽然不远，但若靠步行，一刻钟是怎么也走不到的。
　　这么关键的时刻，不管是要抓到线索，还是抓住毒蜂，或者可能有的，中岛通敌的证据，半个小时，什么都晚了！
　　这时，明楼款步下了台阶，看到藤田，上前打招呼。
　　“藤田先生，要回去了？”
　　多少有些不耐烦，藤田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我也要出发了，三点钟的发布会，还是提早一点到比较好。”明楼指指自己的车，笑笑，“那么藤田先生，再见。”
　　看到停在自己车旁的明楼的小车，藤田脑子里飞速地转动起来——从办公大楼到周佛海公馆不过十几分钟而已。
　　他脸上扯出一丝僵硬的微笑，对明楼说：“我有急事，明先生的车可否先借我一用。”
　　看到明楼错愕的表情，他尽量快速地把事情解释清楚：“我必须要赶时间，但车子坏了，我们换一下车，你放心，我的车只需要换上备用零件就好，保证不耽误你去发布会。”
　　明楼想了想，大方地一笑，转头对明诚说：“阿诚，把钥匙给藤田先生。”又体贴地回头问藤田，“还是让阿诚送你们去？”
　　“不必。”藤田急哄哄地从明诚手上拿过钥匙，递给下属，僵硬地说了声谢谢，几人转头就往车快步走去。
　　看着飞驰而去的汽车，明楼和明诚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心口提得更高了，万事具备，只欠东风，明台……现在，就看明台的了。

　　日本陆军医院的高级病区是有宪兵单独布控值岗的，因为藤田打过招呼，救护床一路畅行无阻，推进了手术室。
　　工党地下小组在半路伏击了陆军医院的救护车，除了重伤昏迷的李秘书，车上的医生护士和司机都已经换了一拨。
　　高级病区的手术室只有一个，两点半，这里还预约了一场手术，为一直昏迷不醒的转变者许鹤清创的手术，所以，两张救护床并排而立，一边是李秘书，一边是许鹤。
　　出其不意地解决了手术室里原本正准备开始手术的医生和护士，程锦云手中锋利的手术刀轻轻一插，李秘书便悄无声息地失了性命，而黎叔，也抓起器械盘里的手术刀，抹过许鹤的脖子，血花喷溅在墙上，给苍白冰冷的房间添了丁点妖异的艳色。
　　黎叔和程锦云对视一眼：“撤！”

　　明台和郭骑云穿着伪军的制服，站在卡口上，于曼丽则选择在高处狙击。
　　不远处，一辆小车飞驰而来。
　　两点零五分。
　　确实是自家的车，明台眼睛一缩，他心口紧缩，手微微颤抖，深吸一口气，对在不远处急停下来的车，一只手握紧手中的枪，另一只手悄悄向自己的组员做了个手势：
　　车辆到位，准备伏击。
　　司机下车极为嚣张地叫骂：“瞎了眼了你们！知道是自己是拦了谁的车吗？！快让开！”
　　车门打开的刹那，明台再次松了一口气。
　　藤田芳政？他露出一丝嘲弄的微笑，手不再颤抖，利落地举起枪将司机干掉，于曼丽和郭骑云也纷纷开枪，把其余几个人都击毙了。
　　明台举枪，眯眼，对着仓皇逃跑的背影瞄准，一枪爆头。
　　枪声惊动了附近的临街巡警，笛声四起。
　　三人坐上车，冲破弥漫的硝烟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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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太冷了，作者菌冬眠……其实是因为作者菌搬办公室，午休都没时间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