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追光》贝贝拉

49、第四十八章

　　一旦确定了狩猎计划实施的日期，一切的准备都按部就班，所有步骤都一一敲定，偏偏离任务最终实施只剩下两天的时候出了纰漏，前来执行任务的林参谋那一小队却在路上被日军清乡围剿给打散了，两个殉国，伤了一个，还有两个被俘虏了，无法执行任务，再向上级请调一组，也赶不上了，而宁秋雨的B组刚刚被军统南京站借调扬州配合他们行动，两天内绝对无法赶回来。
　　人算不如天算，即使妙芳事先提醒过明家兄弟俩在人员上要留有余地，也架不住阴差阳错，最终还是要动用明台这组人来完成计划。
　　百般挣扎之后，明楼拍板，箭在弦上，任务按原计划执行。
　　明诚满心忧虑地给“毒蝎”小组发了报。
　　“他会完成任务吗？”
　　“军令如山，”明楼的身躯挺得笔直，声音低沉却又铿锵，像是回答明诚，又像是回答自己，“他应该知道怎么做！”

　　然而，明台并不知道。
　　于曼丽把他约到法国公园。
　　来赴约的明台一身白色的西装套装，时新得体，表情吊儿郎当，像一个纨绔小开，这段时间，他过的很开心，和程锦云的每一次见面都让他如坐云端，幸福得快要眩晕过去。
　　可是于曼丽一句话，就把他推进万丈深渊。
　　“上峰指示，星期三下午两点，梧桐路设伏，袭击汪伪政府要员明楼座驾，由、由你亲自执行清楚任务。”
　　于曼丽的眼神是焦灼的，担心的，语气是忐忑的，为难的，而出口的话无异于晴空霹雳，雷霆重击，她看到绝望的失魂落魄的明台，油然而生一股冲动。
　　“我们逃吧。”
　　还陷在巨大的冲击中的明台懵懂地抬头看着她。
　　“我们逃吧！”于曼丽带着决绝和疯狂，“我们有钱，我们去乡下，去香港，去国外，哪里可以藏得住我们，我们就去哪里，改名换姓，重新做人！我不怕吃苦，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哪怕眼前是万丈深渊，你叫我先跳，我也跳下去等你！”
　　迸溅出的深情让明台吃惊而又震动，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于曼丽：“如果，我骗你呢？”
　　“我认了！”
　　“你是不是疯了？！”
　　“我是疯了！”曼丽的眼里闪着泪花，神情凄婉，“我爱你，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所以我爱的辛苦，爱的绝望！”
　　明台愣在那里，他扪心自问，曼丽的爱意，他一点都没感觉到吗？不，当然不，可是他没有回应，正是因为清楚明白，这对曼丽来说，不公平，也太残忍。
　　“我……”明台欲言又止。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要救我？你为什么不明白地告诉我，你不爱我？”于曼丽笑得怆楚。
　　明台大声回答，仿佛是说服自己：“因为我们是生死搭档！”
　　于曼丽哀哀一笑，牵住明台的手：“我都知道，可即使如此，我也愿意！什么军令如山，我不在乎，只要你快乐，我们一起逃吧。”
　　“不，我是个军人！我不能逃避！”明台站起身，“想办法……”
　　“明天就是星期三了，想什么办法！”曼丽质问，“你会开枪吗？那是你的大哥，你告诉我，你会开枪吗？会吗？！”

　　傍晚，明楼和明诚拎着十斤核桃回到了家。
　　家里冷清清的，明镜去了苏州，阿香也跟着回苏州探望自己母亲去了，厨下备了三天的菜，让三兄弟自己对付着做。
　　两人正在楼梯上敲核桃，空旷的明公馆里回荡着锤子下核桃清脆的碎裂声。
　　明台带着一股怨气走了进来，他接近真相，却不能确定，因为从程锦云那里，他没有得到能让他安心的答案。
　　一屁股坐在楼梯台阶上。
　　明台的话都充满了试探和火药味。
　　明台说大哥解答不了他的问题，也不能替他考试。
　　明楼故意歪楼，讲起返校上课和相亲的事。
　　明台又将他一军，大哥也未成家。
　　明楼模糊地说还有很多事要做，又用在家不谈国事的大人论调强行镇压。
　　明台无言以对，本已打算暂退，得知晚上要做饭，又借着阿诚问的“晚上你想吃什么”借题发挥，语出惊人：“我想吃蛇肉！”又咄咄逼人，“阿诚哥你到底是不敢做还是不会做？”
　　阿诚也很光棍，直接说“不会做”。
　　明台又逼问明楼，明楼语气不太好：“我怕你吃了不消化。”
　　最后还是明诚做了三菜一汤，三人沉默地吃完，明楼起身吩咐小弟：“洗完碗到我房间来一下。”

　　明台一肚子千思万绪，磕磕碰碰地把碗筷餐桌都打理好，敲敲明楼房间的门。
　　“进来！”
　　开了门进去，书桌后的明楼起身，指指沙发：“坐。”
　　明台迷糊着坐下，明楼走过来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
　　“最近工作忙，都没时间关心你，”明楼交叠双腿，语气和蔼，“那些卷子做得怎么样了？”
　　明台心中一跳，嘟着嘴：“太难了，我有很多都不会做。”
　　“哦？”明楼注视着小弟的眼睛，“不是说有不懂的就去问阿诚，怎么，小少爷懒开尊口？”
　　“我怎么敢。”明台小声嘀咕，前面有半年没上学，这些天又是任务又是约会，那些卷子，自然是早被他抛出了十万八千里。
　　“你就是真不愿意问阿诚，虽然我忙，我在家的时候，你也可以直接问我，”明楼语气平稳，却带着教训的味道，“早和你说了，卷子我可是花了钱的，不好好做，家法伺候。”
　　“哦。”明天就要执行清除任务了，明台哪有心思管这些，低头没甚精神地应付道。
　　“怎么有气无力的？不满意？巴黎大学的研究生，你还考不考了？你可是给大姐打过包票的。”明楼露出几分生气的模样，“还有，港大马上就要开学了吧？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报到？别拖拖拉拉的，定下日子，我好让阿诚给你订机票。”
　　“我……”
　　研究生，大姐的期望，返校上课，这些，他一样都实现不了，明台苦涩地想，而且，明天，明天，他该怎么办？
　　“大哥，我不想读书了。”
　　明楼眼睛一瞪：“你说什么？！”
　　“没什么……”明台立马就怂了。
　　顿了顿，明楼突然又问：“你和那个程小姐怎么样了？”
　　“很好啊，我们很合得来。”明台一愣，才回答。
　　“成家立业，成家立业，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你已经是大人了，也总说自己是大人了，我和大姐还总把你当小孩子看，”明楼感叹，又语重心长地说，“明台，要当一个大人，你就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起责任来了，你的每一个选择，每一个决定，都要自己去承担后果。”
　　明台心里触动，听出些意有所指的味道，可又不能确定。
　　“我知道。”
　　不论如何，大姐，大哥，还有阿诚哥，他们对自己的爱和关心山高海深，他无力回报。
　　看着小弟神不守舍坐立难安的模样，明楼暗自叹息一声，开诚布公：“所以，你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吗？”
　　“我……明天有同学约我出去玩，我赶不上做晚饭了。”明天楞了一下，几番挣扎，最后嗫嚅着说。
　　明楼看着他，眼光深邃，仿佛什么都看透了，其实，也什么都看透了，沉默之后，又开口说：“是吗？”
　　明台几乎抵挡不了这种注视。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明楼又问，语气里带了一点压迫。
　　明台有一股脱口而出的冲动，可是千言万语，最终归于寂静，他低声说：“没、没有了。”
　　明楼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西服袖口上的袖扣，掩饰自己的心潮起伏，表情却十分平静，举重若轻：“所以，明天，你会开枪吗？”
　　若听惊雷，明台倏地站起来，表情有些扭曲，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大哥！”
　　这一瞬间，他脑海里电石火花，已经困扰他一整天的各种念头再一次纷至沓来。
　　大哥为什么会知道明天军统刺杀他的行动？行动暴露了吗？是怎么暴露的，军统有人通敌？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如果程锦云说的是真的，大哥是灰色的，是介于南京和重庆之间的一个桥梁，那么军统为什么要刺杀他？如果大哥真是汉奸，以大姐嫉恶如仇的个性，怎么会让他和阿诚哥继续住在家里？上次大姐和大哥说的，到底是不是樱花号？大姐为什么会认识董大哥，她是红色的吗？阿诚哥为什么知道大姐邀出事？大哥若真如他隐隐预感的那样，和“毒蛇”有什么关联甚至就是“毒蛇”本人，那他为什么要下任务刺杀他自己？
　　最终，他嘴唇微颤，强撑着低声说：“我、我明天是同学聚会，又不去射击俱乐部。”
　　“那么，你会朝我开枪吗？”停了几秒，明楼逼问，再一次把话挑得更明，“明天下午，梧桐路上，‘毒蝎’？”
　　“你到底要说什么？！你要说什么？！”面对大哥的咄咄之势，明台终于崩溃了，激动地大喊，“你想怎么样？！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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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先明确的说，周日不一定能按时更，因为还没修改完，而且周一可能也不准时，但能保证周日和下周一两天必有一更，因为下雪了，天气冷，周末还要陪女儿，时间不多。
这一段和剧情改动比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