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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四章 ...


  •   专列一炸,举国震惊,军统中统和地下党的人都不约而同地保持静默,上海顿时风平浪静。
      特高课和76号一起大肆抓人刑讯逼供,最后这么大的事,没人负责,竟也不了了之。
      “歼灭日军中将二人,大佐二人,内阁专员二人,汪伪政府官员,高级政要十八人,日军及汪伪情报人员多人,共计一百七十五人。”
      这张名单呈贡重庆,很快,明台所在小组的嘉奖就下来了,在法租界的某栋洋房里,由林参谋出面授勋。
      明台破例晋升少校军衔,授四等云麾勋章一枚,中正剑一柄,于曼丽和郭骑云都晋升少校谍报员。
      而另一边,妙芳抖着手上的单子,对明楼和明诚笑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这前浪要死在沙滩上喽,看看明台,一出手就是175个,我真是拍马也赶不上。”
      阳光从落地窗透进来,洒在地上,上海的冬日很少有这么晴好的日子,而三人,也是第一次这样轻松惬意地坐在一起清闲片刻,就像几年前在法国那样。
      这是静安的一处弄堂,明楼以明诚“私宅”的名义搞了一套小房子,装修简单低调,这是兄弟俩歇一口气的地方,也是万一有意外情况,可以躲避和转移的中间站。
      “军统和工党同时出手,安排了又安排,调动了这么多人,游击队策应,还有同志牺牲,这才完成了任务,和你这拼命三郎可不敢比。”明诚笑着说。
      明楼翻着手中的书,笑着说:“明台现在肯定尾巴翘得老高,少校军衔,他大哥我也不过是上校而已。”
      明诚笑笑,作为大哥的搭档,他也不过是少校副官而已,明台已经和他平级。
      “我猜呀,明台现在最想做的事,应该还是见一见毒蛇吧。”妙芳嫣然一笑。
      明楼和明诚闻言一愣,然后哈哈笑了,明楼说:“你把明台的性子摸得真清楚,没错,明台那不喜欢被指挥被推着走的性子,今天八成会对林参谋提面见长官的要求。”
      妙芳十分诚心地建议:“这孩子就是好奇心强,精力旺盛,找点事儿给他做,才不会东想西想,惹是生非。”
      明诚默默对小弟表示了同情。
      明楼倒是觉得非常有道理,转头对明诚说:“回头把那个毒蜂留下的刺杀名单整理整理,把这次死了的去掉,给明台发过去。”
      明诚点头应是。
      三人聊着聊着,话题不可避免地转回到当前局势上。
      “南田洋子死了,藤田芳政亲自主持特高课,这可是个老牌特工,比南田更难应付。”明楼说,“以后的行动我们要更加小心。”
      “你们这些知识分子啊,想事情都是弯弯绕绕的,”妙芳喝了口咖啡,“要我说,干掉不就行了。”
      明诚反驳:“话不是这么说,干掉了特高课就解散了?还不是得再来一个。”
      “来一个杀一个。”妙芳用手指比枪瞄准明楼,嘴里发出“砰”一声,然后吹吹手指,仿佛那是枪口,“其实说实话,藤田这种档次的我一般不出手,不过你们有需要,我也可以屈尊降贵勉为其难的。”
      “别,免了,”明楼急忙反对,“你搞一次就吓死我了,我还想再多活几年,快过年了,你给我老实待着,别把小命给弄没了。”看到妙芳不以为然全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又肃着脸警告,“不许乱来,听到没有?!”
      妙芳低眉顺目,乖乖地说:“听到了。”待明楼一转头,便朝明诚做了个鬼脸——照不照做,那就看心情了。
      明诚也回了个鬼脸。
      发现两人私底下的挤眉弄眼,明楼重重地“哼”了一声。
      “我想喝咖啡。”妙芳连忙软语撒娇,“我突然好想好想喝你煮的咖啡哦。”
      明诚一哆嗦,抖落一手臂的鸡皮疙瘩。
      “你那喝的叫咖啡?是往牛奶里放糖,再加一勺子咖啡吧?”明楼睇她一眼,吐槽,不过依然乖乖站起身来,亲自去厨房煮咖啡。
      看着他的背影,妙芳和明诚相视一笑。
      明诚伸了个懒腰,才压低声音说:“本来觉得做这行已经够提心吊胆了,跟你干一票,才知道什么叫心惊胆颤。”不过这种刺激感,让他颇有些蠢蠢欲动。
      “怪我咯?”妙芳一脸搞怪的表情,摊摊手。
      明诚被逗得噗嗤一笑。
      “你们和我啊,就不是一路的,”妙芳努努嘴,“合作一次真累,下次还是各干各的。”
      “那天晚上在码头,大哥魂都丢了,抱着你的时候,声音都是哆嗦的。”明诚不赞同地说,“他可是真的担心你。”
      妙芳低头看着自己咖啡杯里升起的袅袅白烟,自嘲一笑:“抗战哪有不牺牲的,多少人毁家纾难,我孑然一身,能舍的也只有这条命罢了。”
      “其实,我们都不怕牺牲,唯一遗憾的就是,恐怕要背着卖国求荣的污名骂名死去。”明诚幽幽地说,“……但我们依然心甘情愿。”
      “我做不到你大哥那样,把一切都计算精密,更做不到王天风那样,任何感情都拿来利用。”妙芳摇摇头,“至少对于爱情,我一厢情愿地,想要保持诚实。”
      明诚一急,为大哥辩解:“大哥对你,真心可鉴!”
      “他于我,我都知道,他于汪曼春,我也知道,虽然知道,心里总是介意的,”妙芳无所谓地摆摆手,叹了口气,“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半真半假,情话才能说的缠绵意切,少年慕艾,究竟是不一样的。”
      明诚无法反驳,大哥对汪曼春,算计和欺骗以外,确实还有几分恻隐和纠结——虽然这种微小的怜悯,终将归于国恨家仇的毁灭。
      “再说,他和汪曼春没可能,和我就有可能了?我不过是个父母双亡、没读过什么书的□□小混头子罢了。”大学毕业是没错,可扩招后的大学有多少水分心知肚明,莫说明楼和明诚,她连明台都比不上——虽说明台嚷嚷着不爱读书,其实家学渊源,从小没少得明镜和明楼的教诲,若不是选择了这条路,她并没有什么可以吸引明楼的,妙芳自嘲一笑,“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管明日无米炊,假如真能活到抗战胜利那天,我就去看看这个世界,若不能,没人记得我,也没什么。”
      干这一行的,大多都带着必死的觉悟,做着随时就会牺牲的准备,明诚很清楚,可妙芳对于感情和宿命的冷静和悲观,让他颇为吃惊,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解。
      他开玩笑:“你那天在76号向汪曼春放狠话,别想觊觎你的东西,我都听说了,难道就只是说说的?”
      “本来就只是说说的,”妙芳耸耸肩,“不然咧?”
      这耍赖,明诚服气。
      “对了,”妙芳说得随意,“顺便说下,过两天我要出门一趟……”
      “你身体才好一点,又要到处乱跑?”明诚一脸不赞成,“多少顾惜点自己行不行?这时局诡谲,大哥已经够头痛的了,让他少担点心成不成?”
      “我还没说完呢!”妙芳翻了个白眼,“就去趟杭州而已,你替我瞒着点就行。”
      “我可不敢。”
      “你们在说什么?”明楼托着茶盘进来,把一个大玻璃杯递给妙芳,睨她一眼,“牛饮!”
      妙芳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嘿嘿嘿嘿地笑。
      “大哥,妙芳她又想乱跑!”明诚告状。
      明楼瞪眼。
      “替明董事长送点东西,几天就回来,没准备找茬干架,”妙芳竖起三根手指发誓,“真的,我说真的。”
      明楼这才勉强同意,又叮嘱道:“办完了赶紧回来,别耽搁。”
      “是!”妙芳敬礼,“明大长官!”
      “淘气。”明楼淡淡地说。
      触不及防地被塞一嘴狗粮,明诚:……
      看到阿诚十分嫌弃的表情,妙芳有些郝然,转移话题:“周佛海想要成立中储银行,现在筹备工作已经进入最后阶段了,我估计,过完年,法币就要正式发行了吧。”
      明楼接口:“若不是为权,周佛海也不用从共产党叛到国民党,又从国民党叛到日本人这里,汪精卫身体不好,他现在把经济大权抓在手里,算是得偿所愿了。”
      “他还得叛一次,你们信不信?”妙芳笑得讽刺。
      明诚说:“只要筹码够大,都是见风使舵惯了的人,也不稀奇。”
      “问题是,法币发行,等于掐断了重庆对这边的经济控制,到时候冲突不可避免。”明楼沉吟,“而且日本人不会从真正稳定发展经济的角度来考虑问题,经济衰退不足以支撑时,通货膨胀会很可怕。”
      确实,到了抗战后期,上海的经济恶化到了让人瞠目结舌的程度,法币比废纸还不值钱。
      “所以,你们该让明董事长早做筹谋,对了,还有你们明堂兄,产业趁早转移……”妙芳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叹了一声,“欧洲一片焦土,香港也是迟早要沦陷的,哎,这么一想,整个世界,竟然没几个安生地儿。”
      “只有赶走侵略者,我们才有乐土。”明诚握紧了拳头,挥了挥。
      “等着吧,还有内战呢,”妙芳小声嘀咕了一句,却也没故意不让两人听到,后一句是对明楼说的,“你虽然管着经济,不过法币的烂摊子,估计你收拾不了——即使你能在位置上安安生生坐到那时候。”
      “你不光杀人利落,看形势也很有自己的见解啊。”明楼开始用新的眼光打量妙芳,放下手中的书,真心建议,“要不学点理论?我亲自教你。”
      “免,谢了。”妙芳敬谢不敏,连忙摇头,她是全靠知道后来事说个一鳞半爪,哪是天资卓异的缘故啊,“术业有专攻,我还是多干点体力活,经济兴邦的事,还是交给你们吧。”
      明楼无奈地摇摇头。
      明诚偷笑,他坐在靠窗的沙发上,阳光斑驳落在他身上,笑着的时候起来特别帅。妙芳不自觉盯着看,有点看迷了。
      身高腿长,五官硬朗,手指长小鹿眼低音炮,好棒哦。
      “你盯着阿诚看什么呢?”明楼推推她,把差一点流口水的人弄醒。
      妙芳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没事,就是觉得阿诚特别好看。”
      明诚惶恐,明楼愠怒。
      妙芳仿佛毫无所觉似的,眼光在相邻坐在不同两个沙发的兄弟俩之间穿梭,对明楼说:“明少你就不觉得阿诚和你站在一起特别配么?”
      明楼和明诚顿时懵逼脸。
      “你们是兄弟,是上下级,还是生死搭档,同患难共风雨,身负三重身份,在这暗流汹涌的大上海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兄弟情深,心心相印,肝胆相照——这么一想,难道不热血不激动?”妙芳非常兴奋非常激动,猛地一击掌,“不觉得你们俩人在一起充满了萌点,特别有爱吗?!”
      两人听得半懂不懂,莫名其妙,不过都抓住了重点:“般配”、“在一起”,两人同时用被惊吓到的眼神看了对方一眼,下意识地挪开身子,避开眼光,异口同声地说:“不觉得!”
      “喔,好吧。”妙芳有些恹恹地撇撇嘴,好像很失望。
      楼诚党的心碎了啦。
      冬天日短,阳光渐斜,明诚看看手表,起身对两人说:“梁仲春约了我吃饭,我去给明台发了报,晚间再回来。”
      明楼面无殊色,挥挥手:“去吧。”
      明诚朝妙芳露出个揶揄的表情,看到妙芳也不示弱地回瞪了一眼,便偷笑着出去了。
      “阿诚刚才嘲笑我,朝我做鬼脸!”妙芳拉着明楼的袖子娇声告状。
      明楼慢条斯理地拿起书,假装不在意地说:“你不是一向说他长得好看嘛,你多看看,无妨。”
      有点酸啊这是?妙芳惊呆了,明大教授的人设要崩了啊。
      “你、你也会吃醋哦。”她小小声地说。
      “谁吃醋了?!”明楼伸手一把把人捞进怀里,四目相对,眸光沉沉,简直可以溺死人,“我和阿诚不是天造地设一对么?你若抱着成全这种心思,当时在巴黎就不该撩拨我。”
      “哪里是我撩的,我们最多算是互撩好吧!”妙芳愤愤不平。
      明楼照旧淡淡的:“你不是觉得阿诚更好?”手却更紧了紧。
      被搂得不舒服,妙芳不自在地扭了扭,支支吾吾地说:“这不是上了贼船下不来了嘛。”
      明楼拉着脸,眼里发出警告的光。
      妙芳死到临头犹不自知:“那时候阿诚还没现在这么成熟有魅力,”
      ——明楼:难道不是我的成熟魅力更佳?
      “再说那时候他还有那个法国小女朋友,我总不能拆散他和苏珊吧,”
      ——明楼:倒显得高尚了?
      “还有那时候想,你若和阿诚真在一起,我觉得你应该是在上面的那个,怎么说,应该比阿诚合适吧?”
      ——明楼:没说的,就是生气!
      然后,就把那张小嘴给堵住了。
      许久之后分开,两人都是气喘吁吁的。
      妙芳有些晕乎,呆呆的,眼睛润润的,又单纯又怯弱,就像一只小白兔。
      明明是只小狐狸,明楼在心里想。
      “你和阿诚说的话,刚刚我都听到了。”他在她耳边低声说。
      妙芳一愣,结结巴巴地说:“你怎么能偷听啊。”又嗔了句,“讨厌鬼。”
      明楼把人抱紧怀里:我们在这时局里,做着危险的事,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人,既然对彼此有心,报国以外,当为对方珍稀己身,是不是?”
      妙芳嗫嚅应是,把头靠在明楼胸口上,听着咚咚心跳,莫名觉得安心。
      “曼春……汪曼春,她于我有情,我对她有愧,若不是我,她不会变成这样,可换个角度讲,便是因为我,也不该变成这个样子,乖戾无情,杀人如麻,我对她确实不一样,将来若是可以,我愿意为以前的情谊和愧疚放她一马,该是她该还的,我并不替她遮掩,”明楼低语,“可我分得清我爱的是谁,妙芳,我爱的是你。”
      能让我在这浮沉中安下心来的,除了家人,只有你,在诡谲危险的斗争中,让我脑海浮现时能舒展眉头微微一笑,是你,在漫漫长夜里,在这无边的黑暗和折磨里让人坚持到天明,那信念,是你。

  • 作者有话要说:  修稿修到头昏脑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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