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追光》贝贝拉

34、第三十三章

　　在汪芙蕖的求情和明楼的周旋下，汪曼春被放了出来，没伤筋动骨，但精气神跑了一半，奇迹的是，76号电讯处处长的职位还保住了，不过被勒令停职一个月，在家好好反省。
　　明楼来到汪家，亲自把这个消息告诉汪曼春，软语安慰，汪曼春感动愧疚委屈害怕一起涌上心头，扑在师哥怀里大哭了一场。
　　而藤田芳政感觉到了形势的严峻，开始亲自主持特高课的工作。
　　76号大伤元气，好歹又开始正常运转了。
　　妙芳又咳又烧，断断续续半个多月，才算基本上好了。
　　“本来觉得做这行已经够提心吊胆了，跟你干一票，才知道什么叫心惊胆颤。”明诚一脸无奈，压低声音说。
　　“怪我咯？”妙芳一脸搞怪的表情，摊摊手。
　　明诚被逗得噗嗤一笑，喝了口咖啡：“身体好点了吧？听说你一直烧着，大哥又不能来看你，叮嘱我一定要和你说，‘好好休息，别再出幺蛾子’。”
　　“你们和我啊，就不是一路的，”妙芳努努嘴，“合作一次真累，下次还是各干各的。”
　　“妙芳，大哥是真的担心你。”明诚不赞同地说。
　　妙芳低头看着自己咖啡杯里升起的袅袅白烟，自嘲一笑：“抗战哪有不牺牲的，多少人毁家纾难，我孑然一身，能舍的也只有这条命罢了。”
　　“其实，我们都不怕牺牲，唯一遗憾的就是，恐怕要背着卖国求荣的污名骂名死去。”明诚幽幽地说，“……但我们依然心甘情愿。”
　　“我做不到明楼那样，把一切因素都精密计算，更做不到王天风那样，任何感情都拿来利用。”妙芳摇摇头，“至少对于爱情，我一厢情愿地，想要保持诚实。”
　　明诚一急，为大哥辩解：“他对你，可是真心真意的！”
　　“他于我，我都知道，他于汪曼春，我也知道，虽然知道，心里总是介意的，”妙芳无所谓地摆摆手，叹了口气，“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半真半假，情话才能说的缠绵意切，少年慕艾，究竟是不一样的。”
　　明诚无法反驳，大哥对汪曼春，算计和欺骗以外，确实还有几分恻隐和纠结——但这种微小的怜悯，终将归于国恨家仇的毁灭。
　　“再说，他和汪曼春没可能，和我就有可能了？我不过是个父母双亡、没读过什么书的□□小混头子罢了。”大学毕业是没错，可扩招后的大学有多少水分心知肚明，莫说明楼和明诚，她连明台都比不上——虽说明台嚷嚷着不爱读书，其实家学渊源，从小没少得明镜和明楼的教诲，若不是选择了这条路，她并没有什么可以吸引明楼的，妙芳自嘲一笑，“假如真能活到抗战胜利那天，我就去看看这个世界，若不能，没人记得我，也没什么。”
　　干这一行的，大多都带着必死的觉悟，做着随时就会牺牲的准备，明诚很清楚，可妙芳对于感情和宿命的冷静和悲观，让他颇为吃惊，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解。
　　他开玩笑：“你那天在76号向汪曼春放狠话，别觊觎你的东西，我都听说了，难道就只是说说的？”
　　“本来就只是说说的，”妙芳耸耸肩，耍赖道，“不然咧？”
　　明诚无话可说，只好岔开话题：“今天约我有什么事？”
　　“前几天我看见明台了，和一个小美女一起，好像过得还不错，你们可以放心了，”妙芳说得随意，“顺便说下，过两天我要出门一趟……”
　　“你身体才好一点，又要到处乱跑？”明诚一脸不赞成，“多少顾惜点自己行不行？这时局诡谲，大哥已经够头痛的了，让他少担点心成不成？”
　　“我还没说完呢！”妙芳翻了个白眼，“就去趟杭州而已，替你们大姐送点东西，几天就回来，没准备找茬干架，你们看好要干大事的明台小少爷就行。”

　　炸掉和平大会专列的任务，经过明楼的居中策划，把国工两党最后选定的动手地点放在在镇江附近，因为经过仔细计算，八点左右，正是预先安排的晚餐时间，不出意外，到时大家都会集中在餐厅车厢，更有一击必杀的效果。
　　明台回到上海后的第一次任务就这样重大，明楼思虑再三，还是让明诚来远远看着，不说能做什么，只是放心罢了。
　　剩下的，就是静静等待。
　　明台和程锦云相继跳下火车，专列便在不远处轰然巨响，炸裂开来。明楼身兼两重身份，将行动也上了双保险，工党一帮人偷作战计划和炸铁轨，明台则负责在列车上放定时炸药。
　　明诚伫立在黑夜中，看到火光腾起，巨响隆隆传来，才转身迅速开车返回。
　　接到电话，明楼匆匆从家中赶到办公室，他松了口气，明台完成了自己的戏份，又紧了弦，现在他的戏就要登场了，却不知道自家小弟在这个晚上，不仅遇到了二十年未见的父亲，也遇到了自己的爱情。
　　明诚就在执行任务不远的地方紧盯着，听到一声巨响，看到火光腾起，才迅速开车返回。
　　听到任务成功的消息，明楼松了口气，又紧了弦，明台完成了自己的戏份，现在他的戏就要登场了，却不知道自家小弟在这个晚上，不仅遇到了二十年未见的父亲，也遇到了爱情。
　　专列被炸的消息一出，甭管是在家在小公馆在烟花间，新政府几乎所有的人都被召回来了，市政府办公厅漏夜灯明，连汪曼春的停职都不了了之，将人召回来处理眼前的惊天大事。
　　外面昏暗的夜突然下起了大雨。
　　这样很好，大雨会洗去痕迹，阻滞日军调查和追击的脚步……看着外面瓢泼如注的雨水敲打在玻璃窗上，明楼的心里是振奋的，快意的，可是他必须要演出作为新政府高官，作为和平大会方案制定的一员的惊惶和哀痛来。
　　他的声音是颤抖的，声音越是严厉，越是掩盖不住语气里的虚弱，三位秘书噤若寒蝉，明长官一向威严却又彬彬有礼不徐不疾，他们还从未见过他这样无措的样子。
　　看到汪曼春进来，明楼把秘书都打发出去了。
　　在汪曼春心里，师哥强大，睿智，不论何时都能把一切掌握在手中，如今久违地看到，他却一脸疲倦、憔悴不堪，她扑进明楼怀里，眼泪忍不住决堤而下，不知道是为了明楼的危局，还是为了自己这段时间受的委屈，或者，兼而有之。
　　“曼春，你知道今夜意味着什么吗？”受过打击，现在的汪曼春少了几分跋扈，多了一点楚楚的风姿，明楼握住汪曼春的肩膀，注视着她的泪眼，“意味着暗杀活动从秘密转为公开！从半遮半掩到明目张胆！不再是秘密战线上的暗战，而是主战派向主和派的公然挑战！”他颓然转身，“这次这么多新政府官员和日本军方的人瞬间遇难，我一定是难辞其咎的，汪主席那还好，主要是要要安抚日本人的情绪……”
　　“我知道，我都知道！”汪曼春从背后抱紧他，“我知道你心里苦，师哥，抗日分子猖獗，你已经尽力了，我会帮你的，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
　　明楼心里不是没有震动，也不是没有感动，说起来，虽然汪家亏欠了自己，但是是自己亏欠了曼春，她在雨夜里对大姐苦苦哀求，她十年来对自己念念不忘，她原本是个明媚热烈的女子，如今却成了这般乖戾狠辣的模样。
　　可是想到破碎的山河，想到惨死在日军刀枪之下的无数百姓，想到76号那血腥阴暗的刑讯室，想到前仆后继默默无名的同志们，他的心，又冷了下去。
　　“曼春，其实我真不舍得你出来做事，”明楼还是有一丝希冀，几分试探，“这几年你变了很多，让我很心疼，这么危险的工作，就不要再做了吧。”
　　“不，师哥，我会帮你，我要留在你身边，”汪曼春浑然不觉明楼的苦心，坚决地说，也许这么多年，她已经被扭曲成了一个畸零的人，她喜欢肆无忌惮的生活，漠视无辜的生命，中意掌控生死的快感，而师哥就是她黑暗混乱生活中唯一的光，“上了汪主席的船，没有中途转帆的道里，我会竭尽全力，为汪主席铲除后患，为你破除障碍，师哥，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肯为你做。”
　　“好吧，”明楼心中叹息，回过头，他劝不回一条道走到黑的人，对汪曼春说，“这是你的好机会，这次专列被炸，特高科和76号的情报网一定会梳理一遍，曼春，重整76号，就看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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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写得越来越潦草，我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