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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三章 ...

  •   程妙芳去了趟苏州。
      一路上天有点阴,风也变凉了,按照几十年后的说法,是冷空气要来了。
      明堂请她帮个忙。明家分了家,明堂和明镜花开两支,都极擅打理生意,但明镜处事方正,与青帮泾渭分明,而明堂更为圆滑,和妙芳还颇谈得上交情。
      不过想起明堂共产国际代表的秘密身份,程妙芳总要忍不住嗤笑一声,扮猪吃老虎,这才是真正的伪装者呢,明楼和自家堂哥一比,不说弱爆了,也是有点差距的,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
      苏州离上海还不到一百公里,两个小时的车程,明家本就祖籍苏州,因此不论是明堂一支还是明镜一支的许多产业都还在这里,比如两家的矿山,也比如明堂的“明家香”,工厂虽在上海,但原料——各种香花香草的种植基地也依然还在苏州。
      这次,是明堂的铁矿,一侧矿脉经过几年开采,已经差不多了,探明了还有一条矿脉离地表最近,矿质又好,正准备尽快开采,没想到在出矿的路上出了问题。
      新的矿口要翻过山头,老矿的路自然不能用了,明堂与途径的村子商量,买地修路,给的价格也公道,没想到村里的人拿起乔来。
      这村是杜镛大太太的老家,一村百八十都姓李,自杜镛发达,村里的人都自觉高人三分,明堂好说歹说,就是不行,如今杜镛又远在西南,明堂想来想去,只好请妙芳出面。
      妙芳看着一群老头自诩斯文,吵的一塌糊涂,明明其实就是想多要些钱,却整些耕读传家不言商贾、风水所在不可轻动的话来,觉得头痛无比。
      她耐心告罄,呼地起身,示意大家安静,笑眯眯地说:“毕竟是大太太的老家,诸位既然是大太太的亲戚长辈,也便是我程妙芳的亲戚长辈。”
      听了这几句话,几个身穿长衫马褂的老头都一脸得意地颔首捋胡。
      “我觉得诸位长辈说得有道理,风水所在,关乎一族的气运,”妙芳转过头对明堂说,习惯性地 ,下意识地用右手地转着左手无名指的指环,“我说明兄,虽说在商言商,但要互利互惠才好,我们亦要通情达理不是?”
      老头们都纷纷应和。
      她朝着急的明堂眨了眨眼,示意别慌。
      明堂看见了她的暗示,不得不期期艾艾地点头:“是啊是啊。”
      “看来这修路一事,实在为难了咱们李家长辈,”她话锋一转,做思索状,“不如想想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大家都看向她。
      她跺了几步,装模作样地说道:“不如我们从别人的地上走?”
      “不可能,”明堂摇头苦笑,“从山脚开始,这一片地都是李家的,要绕过此处,几乎不可能。”
      几个老头听了,愈发得意了。
      “那……有了!”妙芳灵光一闪,“修一条新矿洞到老矿洞的路,依旧用老路吧。”
      李家的几人听了,愈发觉得这个小囡嫩的很,光会讲些空话。
      果然,明堂无奈地说:“小妹,那山坡陡峭,开路必要用炸药碎石,成本高不说,现在政府对炸药管控严格,多少用量全部登记在案,就是这样,还经常拿不到,我就算舍得钱,也得排队等个大半年呢。”
      好!等的就是这句。
      “哎呦喂我的大哥,早说嘛,你看空费了世叔世伯们这些口水,”妙芳俏生生地笑道,唱作俱佳,“既舍得本,你要买地那点钱拿来买炸药,也够把山捅个窟窿了,”她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才说,“你兄弟明楼如今已经是新政府的大官儿,首席财经顾问,还管着76号和海关总署呢,批点炸药算什么。”
      几个老头闻言都打了个哆嗦,看来这个76号的恶名,都能治小儿夜啼了。
      明堂不愧是老狐狸,秒秒钟领会了,故作懵懂:“你说明楼?”
      “是啊,你不知道?”妙芳一脸惊讶,然后立马做佩服状,马屁来一个,“明长官真是太低调了。”又立马拍拍他的肩,一锤定音,“我们也不要为难李家诸位了,就用我的办法,皆大欢喜!”
      说着便转头对目瞪口呆的老头们说:“事情圆满解决,那么众位叔伯,我们就不打扰……”
      世界变得太快,老头们完全愣在那里,也不知事情怎么会一下子就变成这样,看到两人就要告辞,其中领头的那个终于反应过来,冲上去一把拉住明堂的袖子,涎着脸笑:“哎等等,等等等等,明兄……”
      妙芳一笑,就走出厅堂,不耐烦看这群人趋炎附势的嘴脸。

      晚上明堂在松鹤楼宴请妙芳以作答谢。
      菜是正宗的苏州菜,酒足饭饱,宾客尽欢,之后,明堂和妙芳分别上了自己的车,返回上海。
      车子一前一后出城,一会儿之后,妙芳的车落在后面便不见了。
      “先生,程小姐的车……”司机几次看了后视镜之后,迟疑地问自家老板。
      “你不用管,”司机也是可靠的人,明堂的压低声音嘱咐,“记住,今天晚上,程小姐的车一直都跟在我们后面。”
      那厢程妙芳开着车出了老城,一拐弯,就往火车站方向驶去。
      说是“苏州火车站”,其实火车站坐落在吴县,虽然不远,但和上海是南辕北辙的方向。
      苏州火车站,恰好她还挺熟的,毕竟不论是不是日占时期,上海都管得严,而且人多嘴杂,有些私货不方便,就从苏州走。
      火车站前的广场十分空旷,火车站里的守卫,看来比平时严些,多了两支日军小队,二十几个人,不过已是深夜,大家都十分困顿,巡逻也是无精打采的。
      妙芳假装路过,驾着车慢慢地从站前开了一次,又绕了一圈,回到广场边的某个角落,把车停下,静静等待。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火车从北京发车,到站的时间是半夜一点半,这趟专列上有一个重要人物,日本陆军少将小林一男因在前几战中调遣得当,功勋优异,奉调令从内蒙古出发,驰援华南战场,苏州只是中间站,他要在这里转道上海,短暂停留后,从上海往广州进发。
      还有半个小时。
      妙芳一个一个从空间箱子里掏出手雷,拔掉保险栓后,估摸着延时走了一半,又塞回箱子里——玩得就是心跳。又把空间里的几把枪都上满子弹,上好镗,继续静静等待。
      可是到了一点半,火车进站时应该响起的汽笛声却迟迟没有响起。现在的前后两个小时,只有这一列火车到站,所以很好辨认。
      “情报有误?”妙芳借着车窗外的微光不断看表,已经迟了二十分钟,不由有些心急,嘀咕了一句,“还是路况不好火车误点?不会半路上被哪边截胡了吧?”
      这条消息是工产国际那条线上来的,内蒙古和东北三省靠近苏联,工产国际相对渗透较多,基础好,情报掌控得也不错,虽然明堂都不知道这条消息最后到了程妙芳这儿,但也不妨碍这只老狐狸隐约感觉到她的身份有点意思,大家都是心照不宣而已。
      回了上海就缩手缩脚,连干掉个人都怕暴露,还要用毒……程妙芳还是喜欢大开大阖的蛮干风格,像明楼他们那样弯弯绕绕运筹帷幄玩弄人心杀人于无形,不好意思,智商渣到了一百年前还是智商渣,长进不了,妙芳触到了心事,不由自嘲地笑笑,本就不是一路人嘛。
      突然,一声长鸣划破深夜的寂静,有火车进站了。
      来了!妙芳精神一震。
      这时代不像后世,高铁动车几分钟就有一列,有些偏僻的站,可能一天也就只有几个班次经过。
      她在黑暗中静静等待着,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出口热闹起来,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一个中等个子,穿着日军陆军制服的男子走了出来。
      车子发动,油门踩到底,妙芳驾车朝那个方向冲过去。
      “停车!停车!”
      “掩护!”
      “开枪!快开枪!”
      一群人乱成一锅粥,有吓得手足无措的,也有很快就反应过来立即开枪的,子弹打在车身上,很快就把车子打得伤横累累,玻璃也爆开了花。
      妙芳一手把住方向盘,一手开枪,也不瞄准,就是随便乱打,到了距离差不多的时候,就把手雷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脑地扔出去,车子在这群人旁边飞驰而过,须臾爆炸声响起,车子已在十几米开外,犹能感觉到气浪一震,车子一抖。
      整个过程不过是眨几次眼的时间。
      “宾果!”妙芳打了个响指,油门依然到底,车子疾驰,这时站里的日军已经冲了出来,举枪射击,车子各处叮叮当当地挨了几枪,就已经跑出射程范围。
      几枚手雷几乎同时爆炸,威力自然不小,估计伤亡肯定惨重,妙芳的车子快速往西边去,后面缀着几辆日军追击的汽车和摩托,呼呼喝喝,划破夜空,再加上不时响起的枪声,周遭沿路有村子人家的,少不得扰得鸡鸣犬吠,人心惶惶。
      看看差不多了,急拐了个大弯,程妙芳在路边把车停下,开门下车,然后在座位放了个手雷,又在拉栓上系了根结实的细绳,又手脚利落地把弦挂在车门上,然后躲进树丛里,闪身进了空间。
      没过几分钟,一路追击的日军看到目标汽车,立即下车包围上去,一开车门,“砰”,天女散花。
      估摸着过了两个小时,妙芳一出空间,兜头就淋了一身雨。
      “我艹!”妙芳无语地抹了把脸,大雨哗哗,天乌漆嘛黑的,不敢打电筒,还得走到自己让人停了备用车的地方……真是日了狗了。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深一脚浅一脚,往东边去。
      日本人已经把死伤的士兵搬走了,秋雨冲去路面上的血迹,空余一辆凄凄惨惨已经变成破铜烂铁的小汽车。
      这年头车子贵啊,幸好是黑吃黑弄来的黑车,不然还不得心疼死。

  •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觉得金手指会不会太大,是不是有这样的运气,其实那个时代没监控,有很多时候胆子大,请看这段:
    王亚樵指派王干廷、夏绍恩、牛安如、费祥元守候上海招商局门前,伺机杀赵。是年7月24日上午8时许,乘赵铁桥下汽车进招商局无备,四支手枪齐击,赵铁桥不治身亡,附近巡捕见击赵铁桥势凶而避之,四人安全走脱。
    王亚樵由浙回沪,即召集郑益庵、朱善元、詹效伯、吴鼎九、何守鼎、史庆生等十数人,探得徐国梁经常在大世界对面温泉浴室洗澡,命各怀手枪到温泉浴室门口等候。于1923年11月10日下午,徐国梁果乘其自备汽车来温泉浴室洗澡,洗罢出门,正欲登车之际,由郑益庵、朱善元各持手枪向徐国梁要害袭击,徐国梁不治身死。
    当年很多的刺杀,即使是王亚樵,也都是如此简单粗暴的。
    没有评论不开森,不过想到题材这么冷,而且自己看书都是极少评论的,算是风水轮流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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