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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 ...

  •   一个人突然扑进自己怀里,明楼下意识的反应便是便是把他(她)甩出去,好在就在动手的刹那,他看到了脸,生生顿住了。
      尽管那一瞬间,他是懵逼的。
      “明楼~~”妙芳一脸胆怯想要依靠的表情,朝他眨巴眨巴眼睛,手假借抱着他的姿势,暗地里还摸了一把他的胸膛。
      “你怎么会在这里?!”既惊又怒,虽然要演戏,明楼却觉得自己完全不用演,已经咬牙切齿,“程——小——姐?!”
      王天风惊呆了,和日本人一起吃饭已经是万分勉强,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最重要的,对任务又有什么影响?!
      妙芳表现得仿佛有些心虚,结结巴巴地说:“我听说你来哈尔滨,所以……结果一来就生病了,”说着十分应景地开始咳嗽,咳得那个撕心裂肺,咳得旁边几人除了明楼都悄悄退了一步,她泫然欲泣,小鼻子皱皱,一边咳一边说,“我觉得难受,就想找家医院看看,结果那家医院都是日本人,我不会讲日语,他们也不理我,我觉得害怕,想离开又迷了路,好不容易转出来,走了没多远就发现有两个人一直跟着我,我想逃走……就看见你了。”说着,回头狠狠瞪了后面几步远的两个跟踪者。
      仿佛有了依靠,便十分骄纵稚气。
      “你长本事了啊!从上海追到巴黎,从巴黎追到哈尔滨!你!你一个女孩子,知不知道到底在做什么!”不胜其烦的明楼大声呵斥,说完又有些心软的意思,看到她两颊嫣红,人也有些迷糊,便伸手在她额头上一探,楞了一下,低吼道,“天,你都发烧了你不知道?!”
      “啊?是吗?”妙芳也摸摸自己的额头,又伸手摸摸明楼的额头,傻乎乎地说,“难怪我觉得头晕晕的。”带着几分江南小女子的软语撒娇。
      在旁人看来,两人之间的气氛便十分微妙。
      那两个人一看就是日本特工,坂上田村把两人叫过来,问了情况,确实像是不小心迷路的样子,也就消去了大部分怀疑,把人打发走了。
      明楼脱下身上的风衣,披在妙芳身上,然后转身对正笑得一脸暧昧的坂上说:“不好意思,这是在下一位世交家的小姐,有点,”他郝然地轻咳一声,“有点不懂事,她现在一个人在哈尔滨,又生病了,所以……我让我的助手先送她回酒店吧。”
      “那怎么行,她大老远的来,又生病了,你先照顾她吧,”坂上故作“我都了解,我特别体贴”的样子,怪腔怪调,“中国人不是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嘛。”
      王天风心里喷了,小日本懂不懂啊,我这老粗都知道这句诗用在这真是简直了!
      明楼偏偏似无所觉,表情十分为难,好像不想放弃这次宴请,又丢不下在侧佳人。
      坂上于是又添了一句:“没事,我们不如改日再约。”
      明楼这才松了一口气,十分抱歉地说:“既然如此,那我先告辞了。今天十分失礼,不好意思。”
      坂上还一定要让身边的卫兵开车将他们送回酒店。
      一路上,妙芳恹恹靠在明楼怀里,一副瑟缩却又乖巧的样子。
      明楼把妙芳扶回酒店房间,一关上门,王天风就跳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问的是明楼,眼睛却死死盯着程妙芳。
      对乖戾偏激的王天风来说,虽然入身特工这一行,但依旧喜欢宁在直中取的风格,和明楼那种虚与委蛇获取信任的工作方式十分合不来,他好不容易才勉强自己配合明楼的步调,说服自己和日本人共坐一桌把盏吃饭,可一切突然被眼前这个女人破坏了,这状况更让人焦躁,他恨不得直接掏出枪来,把所有阻碍任务进程的人和破事儿都解决掉。
      “是认识的人,”明楼捏捏眉心,“杜镛的义妹,几面之缘,也不好不帮忙。”
      他也是被逼的,程妙芳都扑进怀里来了,撇干净反倒更惹日本人怀疑,还不如顺水推舟。
      “原来我和明少是只有几面之缘的交情啊?真伤心,”妙芳似笑非笑,尾音上扬,可惜因为咳得太多,声音有些沙哑,“也没什么好瞒你们的,帮里有几个货柜在海参崴出了点状况,我带了人来处理,一到哈尔滨我就感冒了,所以他们先去了,我暂休息两日。”
      “休息也能惹来特务盯梢?”王天风表情十分阴鸷。
      “这个人是谁啊?”妙芳俨然不惧,还朝他翻了个大白眼,对明楼撒娇说,“倒像是个大马蜂似的,到处蜇人!”
      呵,可不是么,形容得还挺好,明楼心里赞同,嘴上介绍:“这是我这次讲学的助手,王成栋。”
      王成栋啊,那不是就是毒蜂王天风么,妙芳一脸嫌弃:“空放着又好看又好用又乖巧的阿诚,挑这么个,”语虽未尽,却又补了个十分鄙视的语气词,“啧啧。”
      王天风好险被气到跳脚。
      妙芳睨了他一眼,继续说:“我觉得不舒服,就找了家医院想去开点药,没想到是家日本医院,我朝一栋房子多看了几眼,那里大概是鬼子什么重要的秘密基地,所以就有人跟上我了,我本来想把他们甩掉的,这么恰好就碰上了明少,就临时起意,一起演了这出戏,”她眼波流转,看着明楼嫣然一笑,“配合默契,看来是心有灵犀呀。”
      黏黏腻腻的,王天风看不下去了,出口嘲道:“心有灵犀?那有那么巧的事,我看就是故意的。”
      “请问王先生,我要怎么故意?我是知道明少要来哈尔滨呢,还是知道你们今天要和日本人一起吃饭?”妙芳反诘。
      若论嘴炮,她可一点不弱。
      王天风语塞,半晌才说:“想不到杜镛响当当的金字招牌,在这东北地界也不好使。”依然不服输,嘴硬得很。
      “中国这么大,杜先生又不是黄金白银,还得人人见了都欢喜啊,有本事你来上海,到了我的地界,一定请你松松筋骨可好?”妙芳眨眨眼,又叹了口气,“再说了,你这人说话就不能不突突的呀?!这样很容易得罪人的知不知道?”
      被教训了,王天风气得突突的。
      “我不想和日本人纠缠,是因为海参崴的那几个货柜,里面是——”她突然欺身上前,作势欲击,王天风下意识掏出枪来,没想到几个起落,便被缴了,妙芳将枪在手心里一转,又指向王天风的头,朝也迅速拔出枪指着自己的明楼说,“这个。”
      从苏联过来的军火。
      王天风和明楼齐齐惊愕,虽是乘人不备,可他俩都是以十分优异的成绩从军统训练班里毕业的,又是多次成功执行任务的老鸟,警惕性极高,不论是下了他俩谁的枪,这女人身手确实了得。
      程妙芳忍不住咳了两声,把枪拍到王天风手里,凌厉锋锐的气势瞬间收敛无踪。
      明楼也跟着收起枪——这程妙芳果然并不像前几次见面表现的那样柔弱无害,这也在他的料想之中。不过这番举动是什么意思?坦白相告,却又给个下马威?将本该隐秘的目的直言相告,是真的直爽,还是实话之下,还有更深的真相?
      王天风心里极为憋屈,碍在男女有别,他又不能动手反击,简直是有火出不了,十分暴躁。
      “这场戏既然起了头,后面几天麻烦两位继续配合我演一演,你们帮了我的忙,我这人也会投桃报李,”妙芳挑挑眉,“你们的任务若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没关系。”
      说到“任务”两字,明楼和王天风顿时大惊,一个激灵,立即举枪对着她。
      “行了,收起来吧,你们戴处和我说话向来都客客气气的呢,”两个黑洞洞的枪口,妙芳丝毫不惧,安然自若,语气还带着点漫不经心,“明少还好,王先生你一股子疯气,也不知他看上你什么,杭州班的吧?”
      王天风愕然。
      “不说戴处,蒋公和我们杜先生都是极有交情的,”语气里有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傲气,“两条路,一是你们和戴处汇报说,我程妙芳搅了你们的局,”
      王天风非常清楚,暴露了身份的特工当然没有任何价值,而且以眼前这女人的身份,被抹去痕迹的八成不会是她。
      “还有一条路,我们把这出戏演完,你们帮我的忙,我也可以帮你们的忙,事成了,离了哈尔滨,我和王先生你,就当从没见过面。”
      妙芳又踱到明楼面前,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笑着说:“至于明少,以我们的交情,另算。”
      明楼不语,算是默认了,王天风迟疑很久,终于不甘愿地点点头。
      本靠吊着精神强撑着,终于泄了这口气,猛咳了一阵,妙芳身子一软,就往地上跌去,明楼赶忙一把捞住她,手触到泛红的皮肤,觉得更烫人了,顿时又急又气:“你!”
      他赶忙抱起人塞进自己的床上,把被子盖上:“老实待着!”又对王天风说,“既然演戏,就演得像些,成栋,你去街上看看,请个愿意出诊的医生来,对了,顺便去大堂再开个房间。”
      在明楼几次的眼神示意下,王天风嘀嘀咕咕不情不愿地去了。
      妙芳剧烈地咳了一阵,咳得脸色发白,苦笑着对明楼说:“明少,烦请给我再垫个枕头,平躺着我喘不上气来。”
      明楼虽是没什么表情,手上却十分温柔周到,不但放好了枕头,还倒了杯热水,小心地喂她喝了一些,又说:“闭眼休息一会。”
      “有点累,可是睡不着,”妙芳说,“我们聊聊天吧。”
      从上海的虚与委蛇,到巴黎的推拒无奈,到刚才的惊讶,到现在,看到妙芳病恹恹的样子,心里又有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惜:“你想聊什么?”
      “随便聊什么,”妙芳半阖着眼,问,“比如……比如明少为何做这行?”
      明楼不觉挺直了脊背,淡淡地说:“山河破碎风飘絮,岂因祸福避趋之。”
      前一句是文天祥,后一句是林则徐。
      “可明少看着并不适合啊?”
      “为什么?”明楼随口问。
      他以为对方会说些继承家业、学者地位高尚或者入伍从军之类意料中的言论。
      “当特工的人,应当长得越平凡越好,最好是泯然于众人,打了照面回头就不记得长相的那种,被抓的几率才小,明少如此帅气,你这第一点便不符合,”妙芳讲得愈发开心,不顾断断续续的咳嗽,“第二自然是身材矮小,挪移才能灵活,明少长手长脚的,目标太大,你看王雅樵,几次于重重守备中刺杀成功,乃是自身条件过硬……”
      王雅樵称得上暗杀大王,是因为他爱国有志,急公好义,誓要打倒一切强权,多年来为国奔走,还出手干掉了不少国蠹汉奸,比如徐国梁、张秋白等,后来庐山刺蒋,北站刺宋,可惜均未成功,33年的时候,还与朝鲜革命义士联手,在上海干掉了日陆军大将白川义则,重伤当时的日外相重光葵。
      两人不知道的是,此时的王雅樵又在策划一个大计划——在11月南京的国党四届六中全会上刺杀蒋、汪。
      明楼忍不住笑了:“你的话都这般不知是夸是贬,我听了说不上不高兴,若是王先生听了,大约也说不上高兴吧?”
      王雅樵的身高刚过一米六,十分其貌不扬,站在一起,看着还是妙芳高一些,若与明楼站在一起,几乎差了两个头。
      妙芳笑眯眯地说:“你错了,王叔脾气最为疏阔,我这般说,他定是意义洋洋。”
      “你还认识他?”
      有几分稚气的得意和炫耀:“我们是可以喝酒的交情。”
      明楼失笑:“怎样一团乱账,王先生和杜先生可是有旧仇。”
      “那时候王先生和你们戴处还是结义兄弟呢,现在我和先生也是各交各的,不耽误。”妙芳摆摆手。
      杜镛是个奇人,程妙芳也出人意料,每多知道一点,明楼便对这女子多一点惊讶和好奇,他又想到了不久前那封信,试探着问道:“那你和曼春呢?是朋友?还是?”
      “曼春?”妙芳脑子转了一转才想起来,“汪曼春?你是说汪荷花家的那个汪小姐?”芙蕖就是荷花,她嗤笑一声,又咳了两下,“朋友绝对不是,说敌人呢,她还够不上格,年初和你们跳两次舞,小报出了新闻,后来她便处处找我麻烦,让人烦不胜烦,我这次回了上海,她已经拜了纪云卿当干爹,按理比我还小一辈,在我面前却跋扈得很,我便刺了刺她。”
      纪云卿与黄荣金拜把,又没能与黄荣金、杜镛、张肃林比肩,自然是差了一筹的,而且算起帮里的辈分,她呼杜镛为兄,汪曼春呼纪云卿为父,自然是自己更长一辈。
      以这位的口才,曼春自然会被气得跳脚,明楼没抱什么希望地问:“你是怎么说的?”
      妙芳狡黠一笑:“也没什么,只说了——”她笑得狡黠,“只说了明少的嘴唇很软。”
      明楼愕然。

  • 作者有话要说:  王亚樵和戴雨农——即戴笠的关系非常戏剧化,原先两人是结拜兄弟,后来因为志向行事不同渐行渐远,势同水火,王亚樵偏向于无政府主义,势要打倒一切强权,刺蒋、刺宋、刺汪都干过,也多次让戴笠吃瘪,和杜月笙也几次起过冲突,后来1937年王亚樵到广西投奔工党,自家兄弟的妻子被戴笠收买,出卖了他,暗杀大王最终死在了特务头子手下。
    妙芳撩功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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