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沉》獨行俠

8、第一步

　　月城无花园
　　这无花园建在繁华的月城闹市，种满百花，园中四处都有绮丽浮华的凋塑，恐怕与那苍凉的名字不合。
　　纵使市中的人大肆庆祝花灯节，但其热闹程度总不及无花园。
　　九歌今日一身性感低胸紫纱长裙，那胸脯可是男人的梦，一抹妖媚红唇，诱人的眼神，一众花姑娘看见也自愧不如。
　　「如公子，九歌等你等到心都急了。」她一下揽着来者的手臀道。
　　这如公子一身绣金紫衣，腰间挂着红宝石，身后跟着妾侍五人，待从十人，僕役二十人，排场比当今皇上更大。
　　这无花园中有一红塔，高十层，上五层从无人能入，下五层用作招呼宾客，中间镂空，从塔顶拉下轻纱，垂吊至三楼，中央盖起一高台，台上放满各方乐器。
　　轩与烟各坐左塔中第三层的南北厢，一揭起纱帘，即可与对方交流。
　　九歌领着如统到西厢，请园中她养着的美女好生招待他。这好色的如统在九歌临别还不忘抚摸九歌的纤腰，她也不以为已，始终她这层身份，甚麽男人都碰过，甚麽爱情都遇过，就是没有看过烟和轩这树根错乱的关係。

　　「皇上，需要小人去一探这掌门的虚实吗？步风总觉这烟掌门有所隐瞒。」步风寻遍月城和附近的城镇，但没有发现菩莲和华姬的身形，派手下继续搜索，自己先行复命。
　　轩喝一口烟所赠的忘情酒，问步风：「你调查到烟掌门的底蕴吗？」
　　步风直言：「这人身份奇怪，在他成为洛山派掌门前，从没有人听说他的存在。有传言说他是洛山派的闭门弟子，但在洛山派前前任掌门的典藉中，根本没有他的出现。」
　　轩的眼神看向对面的烟，二人举杯对饮，他露出明亮的微笑，烟再次举杯，转身饮酒。
　　他道：「若他真的是洛山派的闭门弟子，从没有离开洛山，又岂会如此理解首都的事务，并成功建立自己的人脉。朕每每看见他的时候就有股莫名的熟悉，他的气质与阿情实在太相似。」
　　步风定睛凝望烟，这掌门以厚衣复盖自己的身体，有意隐瞒自己的体型，加之其武功运气不男不女，他很大可能如皇上猜测般是位女性，但若然她是女性，为何要隐藏他的性别？步风实在百思不解，唯有派人暗暗跟踪，寻求蛛丝马迹。

　　九歌悠转在厢房间，最后驻足在烟的跟前，细看二人互相打量，不禁调侃烟道：「喜欢我为你安排的位置吗？」
　　烟别头喝下刚才敬轩的一杯「忘情酒」，回首向轩点头，然后将晶莹的红宝石珠帘放下。
　　「虽然这位置害我连喝杯酒都得别过头，还要在皇上与步大人的打量下保持沉着和泰然，但由月国第一歌姬悉心安排，我自然喜欢。」烟说这番话时，紧紧盯着九歌，狠不得好好整治这朋友。
　　九歌不忘落井下石道：「你大可以脱去面纱，坦荡面对皇上。一来活得轻鬆自如，二来可以在旧情人前演一幕死而復生的好戏码，一举两得。你说对不对，前太子妃娘娘。」
　　九歌故意拖长最后六字，烟眼神恍惚，一举将半壶「忘情酒」灌下，然后命下人送九歌到后台准备，自己则隔着珠帘，从隙缝间凝望轩的神情。
　　当初一死，为的是忘情，如今再生，为的是续情还是断情，烟早已分不清。

　　台上站满身穿黄衣的歌姬，绕着中央的大鼓，随着音乐歌舞，每位歌姬的身材玲珑有致，透视的纱衣显露出白晢的肌肤，时而扭腰，时而摇臀，极为妖媚，引得全场观众欢呼。
　　烟隔着珠帘窥探轩的表情，见他情绪没有一丝变动，反倒偶然扭头望向烟，她心中顿时放下担忧，平常喜怒不形于色的她，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微笑。
　　鼓声愈演愈烈，一记重拍后，歌姬躺在舞台上，恰如一片黄色花田。
　　九歌一袭红纱，头戴蓝宝石，手牵垂挂的长纱，从天而降，她甫下地，即从怀中掏出铁剑，刺向击鼓的男人，那男人微微一笑，以鼓棒迎击。
　　二人互相交战，周围的歌姬随着双方的动作，跪在地上，左右摇曳，古筝的声音渐渐激昂，紧张的气氛令客人们不禁手握酒杯，心神投入到舞台上。
　　这是一个爱人互杀的故事……

　　千谷山
　　这山恰如其名，山上有大小各异的峡谷，这如统利用地形上的优势将整个私盐仓给藏在峡谷中。
　　私盐仓的内外均有佣兵驻守，即使是寒这等身手亦不可以武力强行进入，只可智取。
　　「寒，如统已经到达月城，可以开始行动。」寒旁边的黑衣人道。
　　寒向天空发射信号炮，强光复盖整个峡谷，早前在粮仓中埋伏的手下，烧毁仓库分散佣兵。
　　在山上的手下一见指令，将挡在蓄水池的提霸升起，水流随着乾沽的水沟，直入峡谷。
　　「黄先生，这该如何是好？」其中一位佣兵唤醒守在盐仓的黄富，此时已见水流涌入峡谷，掩盖脚踝。
　　如统生性多疑，除了自己的父亲，谁都不愿相信，又怎会放心将盐仓的锁匙交给黄富，定然时刻放在自己的身上。
　　黄富只好命人快马加鞭，通知如虎，自己也不顾那些盐，始终生命要紧，逃命为上。
　　不消片刻，水流直捲仓库，私盐融入水中，向皇宫流去。
　　寒命人将蓄水池埋了，自己则朝月城出发，寻找烟。

　　如统拥着美人，时而喝酒，时而咬一口美人送进口中的萄葡。突然随从冲入其包厢，神色焦急，向如虎耳语半句后，如统立马领人离开，还不忘将其中一位歌姬带走。
　　烟见他率人离开，看来寒成功解决那数百吨的私盐，她也无意再观赏九歌的舞蹈，命人向轩传话后，即向热闹的市场走去，怀念往事。

　　「皇上，如统突然离开，不知是不是掌门的计划奏效。」步风向轩道。
　　轩见如统的包厢已经空空如也，心想烟的计谋果真有效，好奇计谋的同时，更好奇烟的反应，是像她一样，露出得意的神情，还是一贯冷淡。
　　他紧盯烟的包厢，盼眼神能穿过珠帘和面纱窥探他的容貌及神情，可惜莫说情绪，他连他的身形都见不到。
　　「公子，烟掌门命小人向你转达几句说话，花灯节时，民间有许多庆祝活动，皇上何不趁今日好好体会难道的热闹。」一位身穿布衣的男子道。
　　「花灯节吗？」轩在口中喃喃自语，后道：「你代我向烟掌门传话，邀请他在宴会后一同去街上欣赏花灯。」
　　那布衣男子道：「烟掌门早已离开，听他说，打算在市场上四处走走。」
　　「你说烟他走了？留朕一个人在这个地方？」轩突然激动站起，拍桌道。
　　「皇上……公子息怒。」步风不知轩为什麽突然愤怒，吓得马上跪地。
　　那布衣男人的眼中充满戏谑，向轩道：「我更听说他想到河边参加放莲灯的活动，公子，现在追还是赶得及。」
　　轩举杯喝酒，然后清一清噪音说：「不用了，我比较想欣赏这表演。」面上回復平常的波澜不惊。
　　他坐在椅子的，目光随着台上的歌姬移动，手却不安分地摆弄杯子。
　　步风跟轩好几年，心知这是轩浮燥的表现，小心翼翼地道：「皇上，不如小人去找烟掌门回来。」
　　「不用。」轩一口拒绝，再灌下一杯酒，头脑和感官开始有些迟钝。

　　台上的歌姬与音乐静止，中央的男人及九歌紧抱对方，最后男人失力倒在九歌的怀里，灯光也变得暗淡，轩再把酒灌下，脚步不稳地走出包厢。
　　「皇上小心。」步风眼见轩悠晃的背影，不禁担心起来。自他担任轩的近身待衞就从没有见过轩喝多于一壶酒，今日竟频频举杯，不知是不是那奇怪的烟掌门的缘故。

　　塔门无人看守，相较塔内的热闹，更显冷清。
　　步风随意抓住一位经过的歌姬问路，竟被她调戏起来，最后才问出往西走可以直达市集。
　　正挡二人打算离开时，一把女声叫停他们，回头见九歌穿着刚才的舞衣，手持一隻酒瓶向二人缓缓走近。
　　「皇上，你这一走是要回宫吗？」她问。
　　「不，朕只是想趁今晚到市集走走。」轩应道。
　　九歌将酒瓶塞到轩的手中，在耳边细语道：「皇上，好好珍惜事隔五年的机会。」
　　然后嫣然一笑说：「这个酒瓶是烟落下的，九歌分身不瑕，烦请皇上交给他。」
　　轩喝得思维转慢，也不怀疑九歌急着还酒瓶给烟的原因，只点头答应。
　　待二人的身影完全消失，九歌露出沾沾自喜的笑容说：「我这红娘算是当得不错，来日可以考虑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