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3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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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您找哪位？”电梯门开了，前台的三位小姐都在忙，一位刚刚放下电话起身招待她。
“呃，我找孙季风。”她被拦在门口，想起自己来的几次都是假日，公司里没有人认识她。
“孙先生正在开会，您有预约吗？”
“嗯，那我在这边等他好了。”不想为难人家，她转身往走廊边上的座椅走，却在低头的瞬间撞上了人。
“抱歉抱歉。”被撞的高个年轻人扶住她，礼貌地先道歉。
“哪里，是我不小心……”崔晓蕊抬头，却看到一张熟面孔。“苏一友？！”
嘿，这个人不是苏叔叔的儿子吗？在加拿大念书，往年圣诞节回国的时候都会到家里来提前给孙叔叔拜年，顺便也找他们三个人玩玩牌什么。因为他和季风来往得比较多，说起来他们也算相熟。不过，春节刚过去不到半年，他怎么会在这里？
“小朋友，好久不见呀。”苏一友咧开爽朗的笑，蒲扇一样的手掌盖过来，像拍小狗一样摸摸她发顶，疼爱她像个妹妹。“来找季风？”
“嗯，他在开会吗？”
苏一友对在旁边等候的前台小姐点点头，拉着她的胳膊介绍。“这是孙董的女儿，下次可别给人家截在外面了。”
前台小姐忙不迭欠身。“孙小姐，不好意思。”最近出入公司的公子小姐们可真多啊。
苏一友和崔晓蕊俱是一愣。孙小姐？
“你忙，我们先进去了。”崔晓蕊懒得解释，拉着苏一友进了走廊。
“你怎么在国内？”他不是在念博士吗，去年刚刚考上的，好象是研究材料学什么的。
“啊？你还不知道？”苏一友挑起眉毛看她。“孙季风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死活不想进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老头们都急了，索性就把我们也都给召回来啦。”孙叔叔就别说了，连他们家老头都急得火烧火燎的，一个电话就把他从加拿大给轰回来当说客。
崔晓蕊看他一眼，面露不悦。“季风这么做自有他的想法，什么叫‘哪根筋不对劲’。”
“是是是，你还真向着他。”
两人刚要走近总经理办公室，却见秘书从里面出来反手关门。“孙总他们正在开会。”
苏一友拦住秘书闪边的动作，故意找茬。“那孙季风呢？”
“孙先生也在里面。”面容光洁的小秘书如临大敌，紧张地左看右看。
苏一友突然弯下腰，盯着她的脸。“宁小姐，我还是觉得你眼熟。”
“我我我不认识您。”小秘书面色惨白，眼珠骨碌碌左转右转，颊边荡着几枚黑线。
“怎么会呢？咱们一定认识的……”
崔晓蕊一巴掌拍上他的肩膀。“上班时间，让宁小姐去忙吧。”
趁着苏一友转头的工夫，宁秘书一溜烟就跑了。
看着绝尘而去的秘书，苏一友摩挲着下巴，努力思考。他真不是故意搭讪，这个女孩他绝对见过。
崔晓蕊走近旁边的休息室径自坐下，闭上眼睛懒得理他。
苏一友眼睛转回她身上，沉吟了下。“季风怎么突然想起来出国呢？你和他亲近，该知道原因吧。我爸老夸他懂事又能干，而且他不还是接班人来的？”
她睁眼，有点惊讶。“你知道他是接班人？”她强调“他”字，亦即作为董事的孩子，不会不满这种安排吗？毕竟他也有权利参与到公司运作当中来。
“呵呵，当然知道，我们大家都知道呀。”苏一友明白他的意思，跷着二郎腿很是悠哉。“你看我们这些人，有出息的没几个，来了也是帮倒忙，不如在家里等分红，那多舒坦。”他毫不避讳私心，人都是爱享乐，好逸恶劳才是天性。
“你也打算一直待在那边？”他念书一直都很顺，当初去加拿大也不过是高考失利而已。孙叔叔曾说过，在众多第二代当中，他是比较认真的一个孩子。
“本来不打算回来的，但是现在……嗯嗯，我得想想了。”苏一友大笑，瞟了一眼门板，示意隔墙有耳。
脑子一转就了解，崔晓蕊尖声惊呼。“呀，你莫不是为了宁小姐？”宁秘书看起来也就刚毕业，被他看上真可怜。
“然也然也！”苏一友笑得更大声，对她竖起大拇指。这女孩够上道，难怪连他老头都赞她。
崔晓蕊撇撇嘴，突然想起家里的季雨，没了玩笑的兴致。
苏一友仔细看她，玩味地摸摸下巴。“跟你打听个事，季风有没有女朋友？”
“你不是和他很熟，干嘛来问我。”
“嘿，别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嘴多紧，我问不出来嘛——刘敏婷，就是刘叔的女儿，特别喜欢他，想找个人当中间人。”
刘敏婷从小迷恋孙季风，小时候不敢和他说话，到现在了还是拖拖拉拉。她想联系人家又不敢，非得拽上和她同一城市的他做皮条客——孙季风是什么人，能拿这事开玩笑的吗？
“我很忙，没空管这个。”她回绝，不认为季风喜欢这样。
“也是，你确实忙。”苏一友不怀好意地笑，突然从身后抽出一本画册。“《阿丽亚娜——我的荣耀与回归》，你在忙这个吧？”
崔晓蕊瞪大眼睛，一把抄过画册，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老天啊，封面赫然是浓妆的她与季风在舞台上牵手的定格！“这、这是怎么回事？”
苏一友好心帮她立起书脊。“看看，这是没有出版社的哟。作者是这出戏的导演，她自掏腰包找人印的，限量版无书号，带后台照——”
随着他的大手拨开封底，最后一页华丽丽地展现在眼前。那是一张很唯美的后台照，带着暧昧的说明：“国王与公主真实与舞台”。这就是引起周佾磊误会的、季风在后台安抚她胃抽筋的照片，没想到段染颜真的给登出来了。
她眼前一片昏花，不知道是怒极攻心还是哭笑不得。段染颜收藏作品的心意她可以理解，但为何一定要暗指她与季风关系暧昧？还好季风本就是她的家人，不然让家里人知道了得多丢脸！
“别生气别生气，其实这本书挺好看的。”苏一友倒是一身清凉，拿过画册翻开来。“我也是偶然得到这本书的。我一个朋友前一阵从国内带了几本过去，没想到很受欢迎。大家评价都不错，说几个主演都很有舞台感，妆面也漂亮。”
崔晓蕊双手抚额，绝望地踢他一脚。“烦死了，闭嘴。”
看她心情不好，苏一友耸耸肩。“你是有偏见才不喜欢。凭良心说这本书不错，季风和季雨的神韵被抓得很准。”听说那个学戏剧的朋友把这出剧的DVD拿去给老师看了，老师也觉得很不错呢。挺难得的，毕竟所有主创和主演都是业余的。
“你没把这本书给孙叔叔他们看吧？”突然想起来这一点，崔晓蕊万分紧张。之前妈妈和孙叔叔都很好奇他们三个参演的话剧，虽然经过阻止没去看成，但二老偶尔念起来还会心有不甘。这本书可别让他们看到啊！
“我爸看过了。”
“然后呢？”
“气得老人家那天晚饭都没吃，眼泪汪汪地戳着画册说好好一个青年就这么让这破东西给毁了。”谁让孙季风突然说他要去美国，让他老头以为他要去当流浪艺术青年。
崔晓蕊扑哧一下笑出来，不由想起狂躁的段染颜，要是让她听到这种评价，怕是得当场掀桌了。
苏一友手指敲敲书背，轻咳一声。“看在我给你通报消息的份上，帮我问问季风有没有女朋友怎么样？”
崔晓蕊正想甩他个白眼，却听到走廊里传来阵阵声响。和苏一友对视一眼，两人迅速起身开门。
远处，会议室的门口聚集着头发花白的董事们，他们松散地站成个半圆，将孙季风围在中间。孙季风一手拿着文件夹，另一手放在裤兜里，与长辈们说着什么，面色淡然。不意间一个抬眼，他看到了走廊尽头的他们，于是向长辈们欠身，穿越包围走了过来。
崔晓蕊看他稳健的身形，和他背对着的，却望着他背影的董事们，莫名心虚。
“难得看你有空过来，”惯常地揽过崔晓蕊，也不问她为何突然而至，孙季风向苏一友点头。“听苏叔说你回来好几天了，毕业了？”
“没呢，提前回来为了挽救你这只黑羊呀。”苏一友点儿啷当的晃了晃抓在手里的画册。“演话剧，真有你的。”
“你更厉害，两届校花的fwb。”孙季风不理他的挑衅，轻声取笑着，手肘屈起放在崔晓蕊肩上，半搂抱她的头，姿态亲昵。
苏一友脸色乍红，转身咳嗽以掩盖失态。
崔晓蕊拒绝听两人打哑谜，抬头看他。“妈和孙叔叔呢？”刚刚没有看到他们啊，不是说来公司了？
“先走了。”他手上用力，带着她转身向会议室的方向走去。“来认认人，你也很久不见叔叔们了。”
崔晓蕊就这么被丢进叔伯辈的圈子里，支着笑脸给各位长辈请安。好在以前大家都见过面，每年春节也常走动，免去了生疏的尴尬。
“蕊蕊啊，都说季风听你的话，你快来劝劝他。去美国做什么？现在公司正是关键的时候，他走了让我们的计划怎么办？”一位叔叔说到这个实质问题，立刻得到了大家的附和。
“就是嘛，要念书可以缓两年再去，又不是不让你念。”叔叔乙对念书这件事情有深深的阴影，他最宝贝的小女儿就是因为上学太早，念书念的都有点不正常了。
“季风马上就大四，正是实习的好机会，趁此时节好好在公司学习学习多好！去美国干啥，那地方伙食很差，会把身体吃坏的。”叔叔丙毫不吝啬地落井下石。他年轻的时候每次去美国都神经质地拉肚子，在十几个小时的空中旅程中，他可以占领洗手间长达七个小时之久，好几次还被空乘人员怀疑发生厕所血案而强行闯门。
崔晓蕊陪着笑，为那句“都说季风听你的话”深深不安着。抽空瞟一眼季风，却见他如圈外人士一般站在最外围，放任她被左右夹击。唉，到现在为止，她连季风为何要出国都不知道呢，真是感谢大家的抬举。
转过脸来，却见苏叔叔正对着她，满脸的不赞同。“我说蕊蕊呀——”他拖长的声音非常语重心长，情谊真挚得让其他七嘴八舌的叔叔消了声。
“季风说要去美国进修，也不是正经地拿学位，还说要带着你和小雨一起去，我看是深深不妥！”闪电般从远处的儿子手上抽来那本罪恶的画册，苏叔叔在大家面前晃了晃，痛心疾首的表情仿若举着什么罪证。“就为了这个，嗯？就为了这个放弃我们胼手胝足打下来的江山？！我们辛辛苦苦二十年，把公司当成是毕生的事业来做——为的是什么？我们想要把企业做大，做成响彻中外的品牌文化，让我们的品牌毅力世界品牌之林！
“我们辛苦劳作了半辈子，给你们最好的教育，就是想拨拉出合适的继任者，在我们老了、转不动了的时候，能薪火相传，完成我们的梦想。结果呢！人家说富不过三代，我看现在能到第二代就不错了——我们这些老家伙现在还像驴一样转着磨，为的什么啊！还不是孩子们不争气！”
苏叔叔不知不觉便说得慷慨激昂，说到动情处，几位叔叔也都红了眼圈，沉沉叹气。
“我们看了这么多年，终于选出季风是最优秀的人选。他有能力肩负重任让企业发扬光大，更有能力让我们的品牌跻身国际一流之列。我们的企业现在刚刚多大？今年才挤进国内500强，还是给人家垫底的，而我们这些老家伙却都要退休了。我们的计划长得很，但没有那个心力搏斗到最后，全靠你们来接棒——现在小风却说要出国！”
看着苏叔叔义愤填膺、满面通红，崔晓蕊缩着肩膀，仿佛一切均由她而起。唉，看季风那神情，八成早就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叔叔们面对冷静的季风发不起来彪，只好挑只软柿子杀鸡儆猴。
苏叔叔长吸一口气，再度挥了一下画册。“我就是不明白，这个东西有什么好，值得让你们辜负我们的期望！”
崔晓蕊大骇，总算回过味来。啊，合着苏叔叔当真以为季风和她合伙要去美国玩戏剧啊？他们的眼睛是不是长后脑勺去了，玩戏剧，季风是这种人吗？
擦擦汗，她安抚地陪笑：“那个，苏叔叔，这出戏剧只是为了配合学校的一次性演出，没有特别的意义。”亦即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的。
“是吗？”叔叔们一齐发声，不信任的声音嗡嗡的。
“是的是的。”面对压力，她仍力持镇定，转身将矛头甩向圈外人士。“季风，你说是不是？”
所有视线瞬间转移。其实叔叔们从未落下孙季风任何一个表示，却因摸不透他心思而无法对他任意施压。对于一个已被众人认可的接班人来说，孙季风的行为其实是被他们最大限度地容忍着——只要他老实地去为公司劳作。
众目睽睽，孙季风倒是泰然。“是。”
众人沉默中，叔叔乙开口。“不管你要去美国进修什么，这个时候，公司现在不能让你走。”你看怎么办吧。
话题又回到原点。
“小风，你看能不能这样，”苏叔叔环视各位，与其他叔伯交换了一个眼色，“如果你不去美国——或者其他什么地方，能按时到公司报到，我们可以答应你的一个要求。”
这算什么，贿赂？崔晓蕊看一眼叔叔们，肯定这应该是他们的早就商量好的底线。
“我不曾有过什么要求。”回答的声音很轻，满含无欲无求。
“是人都总会想要点什么的。最新款的车，手表，还是收藏品、游艇，只要你说出来，我们都给你。”最年轻的叔叔猜测，对他的无动于衷不太理解。现在的孩子不是很物质吗，只要他来上班，答应给他的还能少？最不济公司现在好歹也算是行业十强，多少人觊觎的位子，这孩子怎么就不上心呢！
“花园别墅怎么样？我送你一套上海的，在岛上，环境很好的。”
“喜不喜欢马？我有几匹血统纯正的好马……”
“你想要飞机吗？只要好好上班，明年就送你一架。”
“唐寅的字画？唐三彩？”
“要不给你介绍一个女朋友？”叔叔丙异想天开，扳开指头开始数自己的侄女外甥女。“你有什么要求？”
叔伯们半认真半娱乐，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悄悄注意孙季风的脸色。唉，若不是自己家的孩子没出息，他们这一帮老骨头何苦在这里低三下四？季风这孩子也真是，太不给他们面子了。
孙季风噙着微笑，在众人的注目下缓缓开口。“蕊蕊，你说呢？”
他真的是太不道德了，竟然又把皮球踢到无辜的她身上。崔晓蕊提气，很配合地对叔伯们点头。“我觉得呢还是等一等好了，进公司效力是好事，这件事情季风我们可以再商量。”
苏叔叔满意地给她一个颌首。“对，蕊蕊说得很对，你可以慢慢想。”班要马上上，想要什么可以慢慢想。
“无论我要什么都可以吗？”孙季风口气很淡，终于正眼看向长辈们。
“当然，只要不是星星月亮，什么都给你！”一干叔伯得到了他的回应，忙不迭地保证着，就怕他收回意愿。
“那么，下学期开始，我会来公司上班。”
看着孙季风瞬间被弹冠相庆的叔伯们包围起来，崔晓蕊脑中一闪，心如明镜。
原来她之前的揣测竟是真的，季风是在恃才要挟，代价即是自己的自由。承诺既已吐出口，他将再不会得到恣意的奢侈——季风的能力超群，可以想见进入公司后将会如何辉煌；然而失去自由，这对他来说实在太残忍了。
这种改变命运的交易，他要的到底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第38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