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世纪3》右右

10、第37章

　　在爸爸家住到第3天，崔晓蕊接到了一通来自孙季雨的电话。

　　“蕊蕊，季风突然说要去美国！”季雨的声音很急躁，带着一些不知所措。“爸妈都劝不住了，你快回来！”

　　她心里咯噔一下，险些拿不住电话。“我马上回家。”

　　彼端已抓起车钥匙。“我现在就去接你，马上！”

　　攥着手机，崔晓蕊飞奔回卧室，扯开背包收拾东西，脑中却是乱成一团麻。

　　季风怎会突然做这样的决定？他一直以来都是大家的头领与榜样，几年来从未做出不得体或不稳妥的事情，此番又怎么会突然想去国外？

　　再说，他去国外做什么？孙叔叔的工厂面临调整扩张，现在正是需要帮忙的时候，作为继承人的他竟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为什么？

　　再说，他们明年就要毕业了，大四已没有繁重的课业，上次孙叔叔工厂里的几位董事来家里的时候，还特别叮嘱季风，要他从大四开始全职在厂里帮忙——董事会诸位的子女们大多尚在国外深造，而季风的天分和成绩最被看好，他也一直是诸位叔叔最喜欢的孩子——

　　咦……等等。

　　崔晓蕊收拾行囊的手一顿，觉得有点不对劲。

　　季风这个人算得上是自我，他从不在乎别人对他的好恶，但却不会违背父亲的期望。所以，他不该拒绝孙叔叔令他进厂实习的要求，除非有什么迫切需要他去解决的问题。

　　脑中掠过一个想法，她顿悟，稍时，又觉困惑。

　　如果她猜得对，这实在有点不像是季风的风格，他一向我行我素的呀。

　　“你在干什么？”门口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她抖落手上的衣服。

　　周佾磊走进来，看见她跪坐在地上，床上散落着衣服，不由皱眉。“别坐地上，起来。”

　　一手被他拉起来，崔晓蕊歪身向门外看。“优子呢？”

　　周佾磊坐在床上，把她安置在自己腿上。“在睡午觉。”大人们都出去了，没有午睡习惯的只有他们俩。“你在收拾衣服？”

　　她靠在他怀里，两手环起他的一支胳膊。“嗯，我一会儿回家，季雨来接我。”

　　“不是明天才走？”

　　“季雨打电话来，说季风要去美国，我要赶紧回去看看怎么回事。”

　　周佾磊高高挑起双眉。“美国？”

　　“是啊，太突然了，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听说他在直博名单内的，”物理系和医学院的办公楼在一栋里，偶尔经过物理系的楼层，都能在板报上看到孙季风的名字列在各项竞赛获奖名单的首位。“他不想在这里念了吗？”

　　“不知道，”崔晓蕊轻轻摇头。“但是，我想季风是不会念博士的。”

　　事实上，她甚至怀疑他愿意花费3年时间去念研究生。

　　季风对物理的兴趣比不上他对加诸自己肩膀上责任的重视。当初他跌破众人眼镜，坚持从金字招牌的管理专业转到学术气氛浓厚的物理系，就压根只因为他高兴。至于大多数人在乎的学位，则从来都不在他的关注范围内。

　　算是骄傲？好像也不是。

　　至少，她从未看透过季风。他太沉默，从来就是安静，仿佛自己就是一个秘密。

　　看着她出神地想着孙季风，周佾磊忍着心头浮现的不悦，伸手弹她的额头。

　　她被弹得皱眉，捶打他的肩。“很疼的。”

　　“疼就别想他了。”

　　哎呀，好浓的酸味！

　　崔晓蕊吃吃地笑，扭过身看他，兰花指掐上他的面皮。“吃醋了呀，郎君。”

　　轰的一下，周佾磊的脸乍红。

　　她肩头耸动得更厉害，忍不住笑倒在他怀里。哈哈哈哈，她的男人实在是太可爱了！

　　他却恼了，紧抿着嘴推拒她的拥抱，想要将她推下身去。哼，笑话他？

　　崔晓蕊才不搭理他的恼羞成怒。像只小猫一样，她笑嘻嘻地蜷着半身，将脸在他手臂上揉来揉去。“别生气嘛，‘哥哥’，我最爱你了。”

　　明知道是专门讨好的甜言蜜语，周佾磊的心还是化了。

　　他环揽着她，抬手梳理她的发丝，露出她修长光洁的颈子，和白皙的耳垂。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飘进来，折射在两条锁骨上，透出青色的血管，脆弱易折。

　　崔晓蕊半边脸仍是埋在他的手臂上，剩下一只眼睛笑得弯弯。顽皮地伸出一只小手，点他的眉心，顺着挺直的鼻梁滑到人中，尚未再向下，那一小节手指便被含进了他的嘴里。

　　她怕痒，笑着缩肩膀，却不抽手，直接张嘴啮他胳膊内侧的细软，以牙还牙。

　　他腰中窜起一阵酥麻，也笑了，放开她的手指，一下子俯身，便将两人放平在单人床上。开始只是轻啄，慢慢地，却凶狠起来。

　　她闭着眼，感受他的吞噬带来些微痛感，却享若甘霖。

　　深深地投入到久别重逢的热吻中，他们紧紧拥抱着，只觉分离得太久。

　　思念呀，哪能不想呢？那么多的爱，都藏在心里，骚动着喧嚣着，再也挤压不下，心都要被撑开了。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是孙季雨。“蕊蕊，我在社区门口，你快一点！”

　　黑色的跑车在公路上飞驰，崔晓蕊紧张地抓着安全带，脑中关于安全的担忧多过对季风的考量。瞄一眼指示盘，她的心跳都要停了。“季雨，开慢点，这样很危险。”季雨刚拿到驾照不到一年，就算不在乎把王卓的车撞坏，也得活着到家才能去革命啊。

　　孙季雨在一个红灯处急刹车，两人猛地一冲，多亏安全带才没让脑袋开花。

　　崔晓蕊头晕眼花，仍然伸过手去拍她的肩膀。“别着急，出车祸就麻烦了。”

　　或许是她柔声劝慰有彰，孙季雨抿唇，神情已不似方才焦虑。“季风是认真的。”

　　崔晓蕊笑道：“他做事向来有章有法，怎么你倒第一个不信他了。”

　　闷闷地呼口气，孙季雨拿下大墨镜架在头顶，眼下的黑眼圈亦清晰可见，脸型也微现消瘦。

　　“你的脸色很不好，这两天没睡好吗？”

　　“对。”她言简意赅，看到绿灯便收口。踩下油门后，车子速度已恢复正常。

　　崔晓蕊看她，隐约觉得有事。季雨平时从不对她的疑问不做解释，大概是季风这次的动作太大，让她调适不过来吧。

　　十分钟后车子开到了家，还没下车，就看到远远跑个人过来。

　　咦，是王卓，他来取车吗？崔晓蕊纳闷地看了眼孙季雨，却见她正大力摔上车门。

　　“小雨！你可算回来了！”王卓飞快地跑过来，喘着气，两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双肘，前后左右地看。“你要去接蕊蕊可以叫我来开车啊，自己开多危险！怎么样，碰着哪儿没有？”

　　“滚！”孙季雨一点不客气，抬腿踹上他的膝盖，在他疼得弯下腰的时候，又把车钥匙狠狠甩在他头上。“给老娘滚远一点！”

　　王卓抓着钥匙，一瘸一拐地跟上转身而去的身影，陪着笑脸地讨好：“宝贝儿，没踢疼吧？都怪我太瘦了，没硌着你的脚吧？”

　　回应他的是一个清脆的巴掌。

　　纵使脸被打歪，王卓仍是坚强地抹去鼻水，顶着五指印凑上前去。“小雨乖，别把你的手打疼了，啊，我心疼。”

　　两人越走越远，崔晓蕊瞪大眼睛，晃晃悠悠地跟在两人后面，怔愣得不明所以。

　　进了家门，却是空空如也，孙氏夫妇和季风都不在家里。

　　“我走的时候爸妈刚从厂里回来，他们大概是和季风去公司了。”孙季雨倒在沙发上，似是元气大失，不再阻挡殷勤伺候的王卓在旁端茶递水。

　　崔晓蕊坐在她身旁，担心地摸摸她脸颊。“季雨，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孙季雨鼻子一皱，眼泪马上就奔流而出。“呜呜呜呜……我不好，非常不好！”一脚踢开伸手过来的王卓，她转身投入崔晓蕊的怀抱。“我都不想活了呜呜呜呜……”

　　崔晓蕊吓了一大跳。季雨性子是急了点，但也从没见过她哭得如此厉害。难道说，事情真的已经到了无法转圜的地步了？

　　心下一沉，她腾出手去拿电话，想要直接找季风。来不及见面再说了，季风不该这么妄顾胞妹的感受。

　　一只手先于她取走电话。

　　“这事和季风无关。”王卓面有难色，对她摇摇头。“他现在在建国门，你还是先去找他吧。”

　　她皱眉，看着怀里哭得惊天动地的女人。“那这是怎么一回事？”

　　王卓支吾着，搔首弄耳地试图找出一个合适的解释却徒劳无功。“呃……你看这样吧，等她情绪稳定下来了再跟你解释，成吗？”

　　王卓也是向来豪爽的人，难得看到他这么没主意的一面。

　　想了想，崔晓蕊还是拍拍怀里人的肩膀，把她眼泪鼻涕糊成一片的脸蛋挖出来。“季雨，我去找季风，你留在家里好吗？”

　　“我难受又不舒服呜呜呜呜……”

　　接过王卓递来的纸巾，她轻轻擦拭扭成一团的面容。“那你告诉我怎么了好吗？为什么哭得这么厉害？”

　　就像小孩子被说到了委屈处，孙季雨变本加厉地哭出来，那叫一个风云变色。

　　崔晓蕊抱着她，脑袋都大了。“季雨乖，乖季雨，别哭了，啊。”

　　根本不管用。

　　王卓在旁边也是急得跳脚，走来走去，也不敢接近两人，怕更刺激她。

　　崔晓蕊横他一眼，勒令他说出事实。

　　“哎、哎……季雨她……唉唉……”他满面通红地转过脸去，忸怩不安，磨叽得连招人踹。

　　“季雨乖，我去找季风了哦。”刺激出更大声的哭嚎，崔晓蕊面无表情地看他。说不说！

　　“唉唉，她怀孕了。”王卓龇牙咧嘴，面孔扭曲地想掩盖住得意的窃笑。

　　“怀怀怀孕。”崔晓蕊的大脑停摆，完全没反应了。

　　就像应景一样，孙季雨已经哭不太出花样来，索性跳起来开始砸东西。杯子、盘子、遥控器，全都被她扫荡过，目标直指孩子他爸。

　　崔晓蕊身在枪林弹雨中，看着她，呆滞状。

　　王卓根本不敢去夺凶器，只得上窜下跳去接东西。“那个啥，蕊蕊呀，小雨她只是心情不好，你知道孕妇脾气都比较暴躁，别在意啊。”只要季雨别哭了，他怎么着都愿意。

　　“你给我去死！”不知道从哪搜来一把刀，孙季雨顺手扔出去，却好死不死地正中目标。

　　“噗”一声之后，王卓用以阻挡的胳膊冒红了，很快血流成河。

　　还没等苦主□□，孙季雨又哭开了。“呜呜呜呜你欺负我……”哭归哭，人倒是乖乖走过去帮忙止血。

　　崔晓蕊看到地上的血滴才回过神，手忙脚乱地越过一地混乱，去拿医药箱。

　　王卓好声好气地安慰着孕妇，季雨也肿着双眼给他包扎伤口，好歹算是稳定下来了。

　　“蕊蕊，你去找季风他们吧。”给呆愣蹲在旁边的崔晓蕊使个眼色，王卓的意思是，这一集算是播完了，接下来一切安全。

　　“换件衣服再走吧。”孙季雨恢复正常，脸蛋上仍然有泪迹斑斑。

　　魂魄离身的崔晓蕊点点头，游到自己房间里换衣服，等再明白过来，发觉已经到了建国门。

　　孙叔叔的工厂在恒基中心有几层做办公室，带她来过几次。不算熟悉的地方，她能平安到达这里真是奇迹。

　　叹口气，从电梯后镜中看到自己头发散乱着，连忙整理好。镜中的她穿着季风给买的衣服，很高级的连衣裙——刚刚她怎么挑中这条裙子的，潜意识的选择吗？

　　王卓说，季雨昨天刚验出来怀孕了，还没时间让家里人知道。事实上，他们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怎么启口，毕竟两人还没有毕业。他说，孩子是决不会拿掉的，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会好好跟孙叔叔说，看看是结婚，还是怎么样。

　　虽然现在结婚有点早，但他很愿意借由这个缘由能亲自照顾季雨。王卓的这番话，让她的心才踏实下来。虽然两人正式交往了几年，双方家长也同意，但结婚还是早了点，更别提怀孕了。

　　大大叹气，她看着镜子里的愁容，真是觉得福无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