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屠》犹泽

6、第六章

　　重结跟王小燕和李波沉默着走了许久，直到路过一家卖衣服的小摊。

　　“等一下！给孩子买件衣服吧！”王小燕招呼李波

　　李波看了眼重结身上的衣服，未加思索的点了点头。

　　“给孩子买衣服啊？相中哪件可以试试！咱家的衣服质量都可好了！你摸摸”小贩机灵的拿过了好几件衣服递给王小燕。

　　“小结，来看看，喜欢哪件跟妈说！”

　　“……都行”

　　“这件怎么样？颜色喜欢吗？”王小燕抖了抖其中一件大红色的上衣。

　　“您选吧。”重结心里颤了颤，如今自己的身份一直逼迫着她，什么审美和洁癖，通通哪凉快哪呆着去。但现在面对眼前吓人大红色上衣，她还是不想说不，因为有总比没有强，至少那是件新的……

　　最后，王小燕从里到外给重结选了好几套衣物，又在那里跟小贩俩人你来我往，叽叽呱呱讲价讲了二十几分钟，在李波忍不住出声催促的时候，王小燕也终于是满意的付了钱。重结听见，她讲下了五块钱……

　　三个人拎着大包小包走了一路，在一家理发店门前，王小燕又停下了脚步，领着重结走进了门上贴着刮脸五毛，剪头一块的小店。

　　“师傅！给我家孩子剪剪头！”

　　“好嘞！这就来，先坐那等会，我这活儿马上就完！”只有一个师傅干活的理发店，这会儿功夫生意忙的不可开交，现在他正在给一个中年男人刮着胡子。

　　坐在椅子上，重结抿紧唇，看见李波靠在门边卷他的旱烟，阳光穿透他的身子，把影子投在了地上。

　　迷蒙的看着他呼出的烟雾，重结一时竟不知身在何方，右手的手指互相搓了搓，她的烟瘾又犯了……

　　回过神来时，刮完了胡子的师傅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问着“要剪成什么样？”重结无所谓，只听王小燕在一边叽叽喳喳，设想着以后要给“女儿”梳各种各样的发型。

　　重结心里默默的想着：恐怕是要她失望了。

　　很快，理完了头发，重结伸手不习惯的拨了拨，觉得王小燕的钱是有点白花了。她的头发被自己剪的本来就很短，已经没什么地方可下剪，只是理发师秉着负责任的态度，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到底给她在额前磨出了一束刘海儿……

　　“这头发还是太短了，像个假小子！以后你就把头发留起来！妈给你绑成漂漂亮亮的辫子，”王小燕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定想不到，重结的头发今后从没养到能让她绑起来的长度。

　　幸好，王小燕的脚步再没有停下来，他们赶上了最后一班汽车。
　　可是当三个人气喘吁吁上车时，汽车里已经人满为患，李波寄到人群后面冲王小燕挥手“领孩子过来，这还有个空儿！”

　　李波说的“空儿”是最后排的位置上，一位五十多岁的妇女，用自己的行李占出的位置“大姐，这块儿是不是没人那？你把行李拿拿，让孩子坐一会呗！”

　　女人四下扫了一眼，确定车里已经毫无位置，才慢腾腾的把一包行李挪到了自己脚下，又没好气的说“你看看，这点地方，根本做不下一个人！就知道挤！”

　　王小燕跟听不见一样，拉过重结，硬是把她推进了已经坐了五个大人的夹空里“孩子小，站不住，谢谢啊大姐！”

　　重结本想说不用了，可看到王小燕满意的笑脸后，她还是识趣的禁了声。

　　等车子晃悠颠簸的行驶了两个多小时以后，在这个不算大的汽车里，连过道上都堆满了乌泱泱的人。重结挺直腰板，忍住一次次胃里返上来的呕吐感，身后的坐垫上是一大滩黑黄油渍，车厢里各种难闻的气味混杂着，旁边妇人拿着纸板扇着腋下的狐臭、脚下踏拉着半脱不脱的鞋子，四面打开的窗子吹进来的只有燥热......

　　终于在一个大坑过后重结俯身“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就算是已经提前管王小燕要了一个袋子，可少量的污秽还是溅到了外面。

　　“啊！我的妈呀，这孩子怎么啦！”旁边的大姐迅速的弹起，夸张的用手中的纸板挡住了鼻子。

　　王小燕听到动静，在离重结不远的地方冲了过来，一下下拍着她的背，又翻找出手绢，上下擦着溅到重结身上的秽物，又跟看热闹的人解释道“没事，没事，就是晕车了。”

　　“我自己来。”重结伸出手想接过手绢，被王小燕躲开了。

　　“感觉怎么样？还想不想吐？”

　　重结摇了摇头，她有些难堪的想着，前世自己曾把车飙到200迈也未曾有过什么不适，如今竟然被一辆公共汽车给颠吐了......真他妈的丢人！她在心里骂了无数遍脏话！

　　这时，李波跟车里的小商贩买来了一瓶“大白梨”汽水，隔着好几排人往这边递着，王小燕接过来，用牙齿一窍轻松的起开了。

　　重结手里握着那瓶还散着凉气的汽水，头倚在王小燕蹲坐在自己面前的肩上，心中五味杂陈。她想着自己担心的事情，会不会像那袋被王小燕抛出窗外的秽物一样，随风飘散……

　　在重结又一次快忍不住要吐时，车子终于开到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