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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遮羞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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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住在机关大院老住宅区,从小在院子里长大,有不少人都认识。一路上叔叔阿姨都在跟我们打招呼,“呦,小陈也来啦!“
陈绍南一一点头回应。
陈绍南从小跟着陈叔叔来我家玩,院里有不少人也认识他。只是他们只当陈绍南是陈叔叔的儿子,并不知道我们已经结婚。
推开门,一股糖醋排骨的香味扑鼻而来。
“爸,妈。陈绍南来了。“
正在厨房忙活的妈妈忙关小了火,从厨房出来,满面笑容,“小陈,来啦?“
爸爸坐在沙发上戴着眼睛看报纸,看到我们微笑着。
陈绍南把带来的东西在玄关处放下,笑着打招呼,“陈阿姨,陈叔叔。”
妈妈笑容一滞,但马上恢复过来,不动声色地看了我两眼。
“来就来,带什么东西啊,都是自家人。”说着妈妈端上了两杯茶,让我们在客厅坐下。
“爸爸,您今天休息吗?”爸爸平时在单位很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难得休息。
“是啊,休息,正好咱们一家人难得一起吃个饭。”爸爸收了报纸,摘下眼镜,一脸慈祥。
“陈叔叔,都怪我,没能经常来看你们。”陈绍南嘴里说着客套话,听起来竟十分真诚。
爸爸爽朗地笑了几声,“年轻人嘛,看重工作是应该的,我们老人家能理解!”
妈妈端了果盘上来,听见这话,不满道,“你一个老人家不也是三天两头不着家,工作固然重要,家庭同样重要!”说着拿眼瞥我,我只做不见。
吃完饭,我在厨房帮妈妈洗碗,陈绍南在客厅陪爸爸说话。
意料中地,妈妈推推我的胳膊,小声问道:“你小俩口,怎么样?“
“挺好的。“我不知道有什么不好。
“那他怎么还不改口?“
“他怕叫习惯了在外面露了马脚吧,再说,叔叔阿姨都叫了几十年了。“
“欸,这么下去终归不是事儿。“妈妈看了我一会,最终叹了口气。
我也暗自叹了口气,卸下装出的轻松神色。我很感激妈妈没有拆穿我的伪装,光鲜亮丽下腐烂的是过往的点滴,那些被命运之神狠狠撕碎抛弃的曾经的鲜活,在我的遮遮掩掩下,随着时间发酵,臭不可闻。
我就是怀揣着那块腐烂的人,而陈绍南就是我的遮羞布。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甘愿做我的遮羞布,或许我也是他的遮羞布。
我们,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我从来不关心陈绍南的生活,更不关心他的工作。我们俩的世界除了两家的关系,几乎没有交叉。当然,除了把彼此在法律上捆绑在一起的小红本。我甚至怀疑,当初他引诱我去办结婚证的地方,是不是假的,这本结婚证,是不是假的。
我们的婚姻除了两家家人,没有多少人知道。
我最终同意跟他结婚,也不过是我知道,这场婚姻对我乔家有利。虽然爸妈再三叮嘱,要我考虑清楚,但是跟谁结婚都一样,又有什么考虑不清楚的呢?
我到底也弄不明白他跟我结婚的原因。按照现在陈家的势力,娶一个在朝中失势的官员的女儿,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如果他不为爱情结婚,那他大可以跟门当户对、能助他一臂之力的人家结亲。难道只是为了小时候两家结亲的戏言?这种可能我一想到就笑了。
后来我大概在东一言西一语中拼凑出了真相,那就是陈绍南其实心里一直有人,可惜天不遂人愿,郎有情妾无意,到最后陈绍南被消磨了意志只好成婚,但心里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在想象出南天集团年轻多金的ceo陈绍南为情所困的样子时,我足足笑了好几个钟头,但又觉得自己太不厚道。虽然人家长得帅,有钱,年轻有为,随便指头一挥就有一大把丰乳肥臀贴上去愿意给人家生孩子,但就不允许人家付出真心,为真情受伤一回了?感情面前人人平等,千金难买寸光阴,更难买人间真性情啊。
这么一想,便与陈绍南在心理距离上拉近了几分,毕竟也算得上同病相怜。
结婚前,我郑重其事地问他,“你真的不后悔?“
他黑色的眸子明明灭灭,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不后悔。你呢?“
我心想着人生在世,遇到一个心爱的人不容易,若不是他真的灰了心,照他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是绝不会放弃的。
“我无所谓的,你不用管我。“你不用管仁义礼智信,只管问自己的心就好了。
“…无所谓?“他皱了眉,紧紧地盯着我。
我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自从那人离去之后,我就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活着不过是舍不得家人,也怕死。既然跟他结婚是周围人都乐意的,有什么不愿意的?
“如果你放弃了跟爱情结婚,就跟我结婚吧,我会尽力做个好妻子。”我说得极诚恳,这是我的心里话,也有点安慰他的意思。
他嘴巴张了张,没有发出声音,眼神里带着点我看不透的光,棱角分明的下巴处抽了抽,我知道这是他心碎的表情。
毕竟,若非迫不得已,谁愿意不跟爱情结婚呢?
从爸妈家出来,天色尚早。陈绍南提议在路边走走。
天还没有全黑,远处晚霞灿然,金光一片。商家们却早早地亮起了红的绿的灯,闪闪烁烁。橱窗玻璃门上贴满了圣诞树、圣诞老人贴纸。恍悟,圣诞节快到了。
今年的雪下得特别早,此时路边还堆积着残雪,不多,有点可怜兮兮的样子。
我忽然打了个冷战,低温中鞋子好像又缩小了,也不知是冻的还是磨的,脚趾一阵一阵疼。
忽然陈绍南握住我的手,宽阔的大掌把我握成拳的手全然覆住,他掌心的温度不断传输过来,冷热交替,我打了个喷嚏。
他心情愉悦,笑得大声,“小傻瓜。”用食指勾了勾我的鼻子。
我一阵局促,这番举动太过暧昧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幸亏不等我回复,他就拽着我的手往车里走去。
进了车,开了暖气,我抽了抽鼻子,渐渐回过神来。
“诺。”陈绍南用下巴指指后座,顺着望去,后座上躺着一个购物袋。我疑惑地看向他。
“你不是跟我要礼物吗?给你的。”他的语气有点得意。
我只好伸手拿过袋子,打开,竟是一双精致的牛皮短靴。
“是请比利时的工匠设计做的,全世界就这么一双。今天才到的。”
我有点震惊,思考着该怎么回应。又听他说,“大冬天穿这么双帆布鞋,不冻坏才怪呢。”
我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也不想找什么适合的词回复了,淡淡说了句谢谢,就把鞋子放回后座。
他应该是生气了,全身散发的低气压弥漫了整个车厢。不管怎么样,收到别人的礼物即便再无感装作开心的道谢总是应该的,可此时我不想管这些礼仪。我撇过头望向车外。
忽然陈绍南一踩油门,车子像离了弓的箭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