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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病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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鼬的身体不好,他曾查出早期肺癌,到田之国前才做完右肺叶切除术,本应该留在火之国接受进一步放疗,但他心意已决不愿意留在火之国国内,我只好寄希望上天能够放过鼬。在田之国,我每周在镇子上的社区医院上班,每隔三个月带鼬去进行CT检查,然而即使是这样,病魔最后仍然找上了他,在战后结束的第五年,鼬的肺癌复发,病情来得迅疾而凶猛,让人几乎没有招架之力。
我握着诊断报告偷偷地躲在房间里哭。鼬陪佐良娜在客厅里看电视,我听见佐良娜快乐的笑声,紧紧咬着嘴唇不敢发出哭声。
鼬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他的态度比我想象中要平静。这或许是一种无奈的平静,生死之数早已定好,而我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向上天偷借更多相守的日子。他看了一眼在一旁的小床上熟睡的佐良娜,然后悄悄地把床头灯调暗,在昏暗的灯光下,他无声地抱着我,亲吻我的脸颊,擦去我眼角的泪,嘱咐我安心睡觉。
可我如何能够安心入眠?
我躺在床上,只要闭上眼睛就会看见鼬的身影渐渐被黑暗吞没的景象。那段时间,我睡觉的时候总要紧紧握着鼬的手,我生怕自己一松手,他就会在某一刻突然离我而去。
他那样温柔、那样善良、那样隐忍的人,一生背负了国家大义,却偏偏无法为自己多活一些时日。
我不懂命运的安排和上天的用意。我亦怨恨着宿命所带来的无力感。
鼬发病以后,我辞去了社区医院的工作,专心在家照顾他。此外,我还拜托鹿丸从火之国寄来药物,希望能够通过药物缓解病情,但是药物的作用实在有限,他的身体机能仍然不可遏制地衰退着。
我在医院里工作的时候,见过许多癌症晚期患者的爱人、子女或者是父母,卸下在病房内故作坚强的表象后,他们时常坐在走廊上安静地抹着眼泪,亦或是坐在楼底下一言不发地抽烟,或是嚎啕大哭。然而,那时的我内心无比漠然,生老病死,自然之理,以为哭泣是一种没有任何益处的软弱。
只是当这件事情真正降临在自己的身上,我才发现,我和那些人一样软弱。
我洗着碗的时候会突然发呆接着掉下眼泪,水流哗啦啦地冲洗着水槽里的碗筷,就像是不停流逝的鼬的生命,我却抓不住。
“妈妈,爸爸……血!”佐良娜的叫声打破了我的沉思。我心中一震,赶紧关上水龙头来到客厅里,我看见鼬用餐巾纸捂着嘴,不停地剧烈咳嗽着,餐巾纸上渗出的红色已经吓坏了佐良娜。
“乖,佐良娜自己一个人看电视。”我摸了摸佐良娜的头发,让她一个人待在沙发上,我则扶着鼬进了卧室躺在床上,然后轻轻掩上了房门。
我半跪在床边,替他擦拭去嘴角的血。我望着鼬苍白的脸颊,他也定定地望着我,时间在那一刻如同静止。
“樱。”他低声唤我,“我也许时日无多了……”
“我们还能坚持下去的。”我紧握着鼬冰凉的手,“过两天,鹿丸会寄来新的药物……”
“不,你听我说。”他用罕见的严肃口吻打断了我的话语,我睁着泪眼看向他郑重的脸庞,“有些话,我想趁今天和你说。”
“你说,我听着。”我把鼬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想要温暖他。
“我离开火之国之前和团藏大人约定好,我这一生不再踏足火之国,希望他能给我一个机会,问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你能答应,我真的很高兴……我和团藏大人说过,如果我未能幸免一死,他要恢复你在木叶的工作,要保证你的前途不受任何影响。”
我愣住了,内心如同扎了一千根针,疼得难以自已。
“我死了以后,你一定要回到火之国,回到木叶。”他嘱托我,如同遗言。
“除此之外,团藏大人还答应我免除佐助死刑,佐助他只是走了一段弯路,我相信他能够回来的。团藏大人答应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你呢,樱?”鼬喘了口气继续说道。
我默不作声。
“樱,原谅他吧,原谅佐助。你和佐助,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我这一生,也许命该如此,但有幸能够遇见你,有幸能够有这些年相守的日子,已经没有更多的遗憾,最后放心不下的只有佐助……”鼬看见我稍稍黯淡的眼眸,脸上浮现出浅淡的笑容,“你一定没有问题的,你总是这样坚强,这样勇敢,即使经历那么多的挫折与磨难,你从没有放弃过对生活的信心,我相信,接下去的路,你也一定能好好地走完。”
来自鼬的夸奖,我却不愿意接受,我宁愿自己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这样的话,鼬是否会因为放心不下而在世上多留些时日。
“你也给佐助一个补偿的机会吧,你若守护在佐助身边,我能安心。”
鼬的愿望,对我而言实在是太过残酷,不是我不愿意原谅他,只是我再也无法像曾经那样作为他的妻子而全身心地爱着他了。现在的我即使回到佐助身边,我们之间也早已经相隔数百万光年的距离。
这对我,对佐助,都是第二次的伤害。
“当然,我知道我的请求很自私,这对你来说也说是个残忍的决定。所以这一切,仍然取决于你的意志。”鼬看着犹豫不决的我说道,他的手拂过我的脸颊,轻轻地说道,“我爱你,也爱着佐助,但你知道的,这两种爱,并不是同一种爱。”鼬说完以后目光便一直停留在我的身上,但是他说了太多话,气息有些急促。
“我说了,你这个人,总是替别人想得太多,却总是忘记自己。”我哽咽着开口,“早在离开火之国之前,你就把我和佐助的退路早就想好了,是吗?我真是……恨死你了,为什么要这样坦然地说这些话,为什么要表现出对这个人世间毫无留恋的样子,为什么要用一副交代遗言的口吻?我们明明应该一起看着对方老去,一起看着佐良娜出嫁……”
“对不起,樱,真的对不起……”鼬长长地叹了口气,冲着我眨了眨眼睛,乌黑的眸子里盛满了温和的光芒,“你若实在生气,你就骂我几句,要是还不解气,就打我几下,别因为这件事情和我置气了。”
“我才不要和你生气。”我俯身亲吻他的额头,将他的手放进被子里,“你的手太冷了,我给你灌一个热水袋。”
我拿着热水袋转身走出房间来到厨房,静静地将暖水壶里的热水注入了热水袋里,在蒸腾的热气之中,我感到自己的脸颊一片潮湿,不知道是冷却的蒸汽还是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