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迫降以后》AshesOfDust

20、第20章

　　决晴重新返回酒吧。他拨开惶恐不安的人群，走回那个叫“睡莲”的包房。
　　名叫Johnny的酒保正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周围是一地的碎玻璃。决晴环顾四周，在确认那台狙击设备已经不在附近后，他蹲下身，把手放在那人的主动脉上。
　　没有死，还活着，看来只是吓晕了。

　　子弹不在附近，显然已经被回收了。击中的部位是肩膀，根据伤口的形状看，是从侧后方击穿了肩胛骨，力道相当大，甚至将后方的橱柜都击穿了一个口。
　　那么这台设备当时应该就在不远处。

　　显然它同时瞄准了两个目标。一颗子弹击中了这位可怜的酒保，另一颗则击碎了旁边的玻璃杯。

　　他站起身，按住左耳：“娜塔莎，帮我还原当时我们身后酒吧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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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塔莎？”没有收到任何回复的决晴皱起眉：“你在吗？”

　　*****

　　“我当然在，”酒吧门外，这位理论上不存在感情模块的人工智能居然听上去像是在生气：“保护您可是我的任务。”
　　陆宇张口欲解释：“不，我以为……”

　　他转念一想，既然娜塔莎和决晴都认为他是陆宁远，何不干脆把这身份借用到底。这念头一起，就怎么也止不住了，遂咳嗽一声道：“娜塔莎，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决晴应该是我的下属。”
　　这话说得非常心虚——他前阵子才刚刚和决晴因为身份这事儿闹过别扭，娜塔莎不可能不知道，因而此刻的他感觉自己现在活像个伪装成大人的小孩，心里慌得能抖掉三层汗珠子，还不得不故作无事发生。
　　当然，或许在娜塔莎这种高级人工智能里他可能真的跟大人看小孩撒谎似的，一眼就能戳穿。

　　但无论如何，这值得一试。

　　“是的，元帅。”娜塔莎果然肯定了这一点：“事实上，整个联合星系仅有联合总统一人在您之上。”
　　陆宇倒吸了一口气，又道：“既然如此，那你的系统设计肯定是会听命于我的。”
　　娜塔莎：“您说的没错。”

　　“那么……”陆宇又咳嗽了一声，一字一顿地说道：“娜塔莎，请你把我放出去。”
　　三秒后，他听到不知哪里来的醉汉踢到外壁的声音。

　　“是指令不对？”陆宇撞了撞毫无反应的内壁。他压低了嗓音，一字一顿道：“把我，从这里，放出去。”
　　依旧是三秒的沉默，这次陆宇好像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警笛声。

　　“娜塔莎？！”他有点着急了：“关闭你这该死的防护系统！”

　　“指令冲突，优先级别确认。”娜塔莎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说的却不是陆宇想听的：“确认完毕，将维持决晴的指令。”
　　陆宇有点懵：“为什么？”
　　“从迫降到地球施行重启之后，我的最高行为准则被系统管理员进行了变更。”娜塔莎解释道。
　　“最……最高行为准则？”陆宇一愣：“就是……机器人三原则那种东西？”

　　“不，那种东西早就已经被第一星系抛弃了，现在即使是联合星系也没有哪个机械化智能在遵循那种老古董。”娜塔莎回答道：“最高行为准则是指当不同的命令者下达冲突命令时，人工智能——比如我——将有权自行选择执行更贴合准则内容的命令。顺带一提，我之前的最高行为准则是完成时空穿越任务。”
　　陆宇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现在呢？”

　　“现在是保护元帅您的生命安全。”娜塔莎很快给出了答案，话语中还隐约带了一些轻快和顽皮。
　　陆宇：“……”

　　他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把这玩意儿改成这样的那位“系统管理员”是谁。

　　“那么，我要怎么更改这个……最高行为准则。”
　　“当我的系统遭到剧烈破坏导致不得不重启的时候。”

　　很好，陆宇心想，我现在已经开始盘算要打你几拳才能把你打坏了。

　　“我想我需要提醒您，”娜塔莎甚至表现地非常热心：“以您刚刚那样的打击力度，大约需要连续击打14000605次才能将我打到重启。”
　　“真是谢谢你，”陆宇翻了个白眼：“我并没有真的觉得我能把你打重启。”

　　这个结果其实是显而易见的——毕竟娜塔莎上一次遭到重大损坏是从万丈高空坠落。他可不觉得自己那种健身房里练出来的绣花拳头能顶什么用。

　　“里面什么情况？”
　　外面的警车在两人谈话间已经就位。陆宇清晰地听到一位警|察低沉的声音。他大约是把“板砖哥”当成了真的雕塑，靠在上面问道：“一重伤？不是一死？”
　　“对，救护车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对讲机的那头传来了回应：“无人死亡，现场已经封锁了。大部分酒吧的客人已经控制，川子在领着人一个个问。”
　　“大部分？”
　　“有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不见了，不过大概率不是犯罪嫌疑人。”

　　“不见了？”那警|察的声音听上去有四五十岁，闻言微愠道：“是不是嫌疑人不是你说了算的，是怎么不见的？”
　　“那人是最后一批从酒吧里清出来的一个，就是他跟胡子说伤者没有死亡。胡子一听，把人交给川子就带人进去救人了。川子本来在做安抚和问讯，把人引到人群里之后没几分钟，那人就不见了。”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不见的呢？哪个傻子封锁现场的时候又看妞儿去了？”
　　“现场管控的几个兄弟都没看到人进出，”对讲机回答道：“黄副，您觉得那人有问题？”
　　“我跟你说了，有没有问题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的。”黄副队长恨铁不成钢：“是真相说了算的。”

　　“那……那咋办？”
　　“还能咋办？先调监控啊！”老警|察骂道：“还不赶紧去？！”

　　监控……
　　陆宇低下头，他盘算了片刻，重新开口道：“你能搞到Ashes里的监控吗，娜塔莎？”

　　“如您所见，我确实可以。”这位高级人工智能回答道：“但是您要它干什么呢？”
　　“这显然和‘保护我’的指令不冲突，娜塔莎。”男人的喉结上下翻滚：“你不需要问这么多，帮我调取从我们离开到一分钟前的监控视频。”

　　“明白。”

　　下一秒，六个黑白的监控录像一齐出现在陆宇面前。
　　监控上的决晴按着陆宇向外走，而留在原地的Johnny在紧随其后的一阵枪声下僵直着身子突然倒地。Amy显然被吓坏了，尖叫着后退，没多久也跟着跑了出去。

　　之后的几分钟里所有监控画面都出现了相似的画面——人群开始尖叫着向外跑。没有接受过反恐演练的家伙们惊慌失措地朝着不同的出口互相推搡，陆宇甚至看到其中一个没用的男人一边拉扯自己的女伴，一边把人往身后贴，活像是拿人挡枪的。

　　他垂着眼眸，用手摸着下巴在原地看了一会儿。除了侧对着“睡莲”门口的那个监控维持着Johnny倒下的画面以外，所有的监控画面都大同小异。在危险面前，人们的第一反应只有跑，而大部分人逃跑的时候都不怎么体面，像是在身后看到了突然出现的哥斯拉。

　　陆宇喊了一声暂停，画面在他眼前定格。

　　事实上，陆宇调取监控的目的并非真的为了看它。更重要的是，他需要确认娜塔莎的工作原理。

　　如果她不由分说地拒绝了陆宇的要求，那么说明在最高行为准则影响下，她的系统会让她自动拒绝所有来自陆宇的命令。或者，陆宇的所有指令会经过决晴，没有他的批准将无法进行。

　　而现在，他已经看到了监控。
　　这证明了两点：一、他确实对娜塔莎拥有直接命令权。二、娜塔莎是一个可以被说服的人工智能。

　　既然如此，那接下去的事情就好办多了。他只要找出一个理由，一个能不影响“最高行为准则”却可以让他出去的理由……
　　他的大脑转得飞快，视线却落在监控上。

　　画面中的人群还在歇斯底里地向外奔跑。陆宇本想转过头不再看它，却一眼瞥到了右下角。
　　哪里不对劲。

　　陆宇的大脑突然闪过这个念头。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他把手撑在面前，对娜塔莎说道：“帮我往回倒五分钟……不，再往前。娜塔莎，你有人脸识别的功能吗？”
　　“我能做到的比那更多，元帅。”娜塔莎说得像是在炫耀：“我还能通过面部表情分析判断人们的情绪。比如现在，我能通过您眉头和脸部的微表情断定您现在正处于……困惑。”

　　“那就帮我识别所有决晴出现的画面，”陆宇说道：“速度要快。”
　　“是。”

　　下一秒，眼前的六个画面同时以三倍快进的速度飞速播放，而决晴出现的地方则被标上了红色的圆圈。陆宇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六个屏幕，生怕放过任何一帧。

　　从他们跑出酒吧，到决晴声称要回去回收那台狙击设备，中间最多不超过三分钟。而现在，这个录像已经播放了将近十分钟了，他却再也没有出现在画面中。

　　陆宇几乎是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监控已经被人换过了。

　　“娜塔莎，帮我调更早的监控。”陆宇指着“睡莲”门口的摄像头，他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快……”

　　“黄副，”防护系统外，那个小警|察的声音再次传来：“监控调出来了，犯罪嫌疑人就是那个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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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4000605 credit to 奇异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