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四时》巫楹

23、隔云（二）

　　易展喉头滑动一下，却是语塞。他自诩实在不是喜欢吹嘘当年之勇的人，也不喜欢顾影自怜的引知道他来龙去脉的人感慨“忆昔午桥桥上饮”，然后真心或假意地替他唏嘘起那些终成一梦的日子。在不断的避而不谈与见招拆招中他学会了插科打诨，学会了顾左右而言他，学会了语带双关，狡辩抵赖，自以为修得大成，不料到了这直来直往，心思利落得真像一柄剑的小师弟面前，居然前功尽弃。
　　他突然有一种冲动想问：你现在见过了这么些诗酒风流、人间富贵，再回想起自己苍白贫瘠、生死一线的少年时代，就没有过哪怕一丝怨怼吗？
　　没有分毫不甘心吗
　　… …可是时过境迁，他此时再问这个，怎么看都是挑拨离间，揭人伤疤，因为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不论旁人怎么扼腕，其实都带着点凉薄的隔岸观火，只引得人再想一遍不虞往事，除了满足听者的评论欲望，是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
　　易展决定闭嘴，但他好容易认回来的小师弟并不体谅他的苦心：“去年在一线天，有人连败守关的十二个弟子，一路打进来，拿到了四时谷的令牌。”
　　易展脑子里思绪混杂，层出不穷的念头化为青烟，争先恐后地要顶开他的天灵盖往外冒，自认为恐怕不太适合在今晚处理这样重磅的信息，他有心叫停，奈何燕无袖仿佛早有准备，说这话时看天看地，视线兜兜转转在屋里遛了个遍，就是不抬眼看他，一副非要一吐为快且不让退货的样子。
　　时不我待，受制于人，舌头长在燕无袖嘴里，消息也只在他的脑子，再没兴致也只好强打精神，坐直了些，强迫散开的注意力重整旗鼓，往正事上靠拢：“唔……你先前提过。”
　　燕无袖的余光遥遥朝他这边挪了一下，半晌，抿嘴一笑。
　　易展浑身发毛：“干什么？”
　　小美人轻轻道：“师兄，你看起来像刚卖了初、夜的花、魁。”
　　易展：“……见过花、魁，出息了是吧？”
　　燕无袖摇头：“我只是突然觉得，我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我想尽办法找线索，打探消息，想着有一天，能替你光明正大地洗净莫须有的罪名… …可自从我们相见开始，每一件与你有关的事，都是我推着你在走，都是我主动要提。
　　“师兄，我……我是不是一直在多管闲事？”